四意揉揉脑袋可眉眼却笑嘻嘻的，这不，慕沉川才想着就又“咯噔”顿住了脚，她自从离开安国侯府被谢非予带到了叶朴轩，似乎身无一物，说穿了，就是半毛银子没有，吃穿用度怎么开销的她一概不知，这会才想起来——囊中羞涩。
对，就是这么个说法。
可惜，太可惜了，想想皇帝陛下刚赏赐了自己一大堆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现在全留给安国侯府那群女眷了，她就跟自己吃了大亏似的鼓了鼓腮帮子，说好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呢。
她愤懑的锤了把掌心，四意看到了，自家小姐脸上半红半白的，她就“噗嗤”笑了声，一把拉住慕沉川就顺着小廊桥左拐右拐，停在偏院的小屋子前。
“喏，蓝护卫说，小姐有不时之需，这个可以解燃眉之急。”她说的神秘兮兮。
慕沉川“哎？”了声就推开门，不大不小四四方方的小间内留着五六口大箱子，正是九五之尊封赏给慕沉川的，还有一些杂七杂八多是从落桂坊里带出来的慕沉川的“私有物”，不过少得可怜，毕竟慕沉川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是经过顾夫人的手底。
慕四小姐“哎呦喂”的没忍住，随手掀开个大箱盖子，果不其然，细钿珠花也好，金银珠宝也成，她随手抓了碎银子塞上，连忙退出了房间，真像是个秘密的藏宝库。
“你怎么知道这儿？”慕沉川还一脸不敢置信，怎么四意才来没几天已经变成了她的小管家一样的存在，没有四意不知道的事不知道的地方。
四意笑吟吟跟着自家小姐出了府门：“蓝护卫告诉我的，这些箱子是几天前运来的，四意也不知道会有这么多银子，都是沉川你的吗？”老实说她也觉得很刺激。
慕沉川哼哼着就一副洋洋得意：“陛下隆恩的赏赐，我以为都留在安国侯府了，没想到谢非予那家伙连这都给整来了。”人走，财留，没这道理——
谢非予可不是那种大大方方让旁人占便宜的人。
不过这么一来，还真是跟安国侯府水火不容，明摆着和你们势不两立了啊，慕沉川虽说抱着大腿可还忧心忡忡。
四意倒是咬咬唇角偷偷瞅慕沉川。
“你这小眼神又在想什么？”慕沉川发现了。
四意就俯到她耳边悄声：“沉川……你能不能对王爷不要那么不客气……”她挑了个比较委婉的词儿，谢家那佛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底下敢连名带姓吼他的，除了太后就是皇帝陛下，还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这可好，慕沉川这小姑娘动不动就“那家伙、那家伙”的——
大不敬。
这是实话，说不怕，是假的。
“嘘——”慕沉川嘿嘿笑，“他听不到。”开玩笑，慕沉川脑袋就是长了一百个也还不敢在那大爷面前作威作福的这么喊，她一定确定以及肯定，大爷没动手呢，蓝衫先清理门户了。
慕沉川这没点儿眼色的把四意看的毛毛的，这小姐虽然郦娘跟她打过招呼，尤其的不按常理出牌，在珍馐馆的那天，她见识了，错愕也惊喜。
慕沉川对她也压根没当成丫鬟，反倒是如同邻里女伴似的嘘寒问暖，四意心底里开心是真。
放眼望去这熙熙攘攘的人去似都比平日里显得热闹非凡。
这才发现，街头告示张贴处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大喜事？”慕沉川挑眉，看那些吃瓜群众都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就跟自家的姑娘要出嫁似的。
四意就笑嘻嘻的说着：“我刚就听着好多人说呢，说是什么聿王要入住王府了。”
她这么一说慕沉川倒是想起来了，两个人可劲儿往里头一挤，黄纸黑字清清楚楚，天下皆知三皇子姬旻聿加封聿王并且聿王府完工，近日便要入住。
一大喜事，也意味着慕依琴婚期将近，不知道自己那位二姐姐，是否欢喜呢。
慕沉川微微叹了口气，这女人啊，心思细敏还真是不在话下，有时候都教人觉得细思极恐。
“慕二小姐出嫁了，沉川也要去吗？”四意看慕沉川的神色问的小心翼翼，城里多的是风言风语，郦娘也告知过她各种关系，安国侯府的人对这位四小姐从来没安好心，况且前段日子姐妹相杀的案子闹的沸沸扬扬，四意也是个明白人。
“二姐姐出嫁，我理应到场。”慕沉川唇角一勾，“你怕我吃亏呀？”她伸手在四意的鼻尖上一刮。
四意就鼓了股腮帮子：“她们欺负你欺负的可不少。”她是个敢说也敢做的小丫头，看起来胆子就和慕沉川一样不小，尤其在这主子面前，四意也极少把自己当成一个丫鬟，而是一个为她着想的至交好友。
“在你眼里，我是个心甘情愿吃亏的？”慕沉川眉目一挑，她吃不得那种白莲花的亏，就算是精打细算的慕依琴站在面前，也未必叫她如愿以偿，女人之间的较量，谁输谁赢，不到最后怎么知晓。
四意摇摇头，所以她喜欢这个小姐，她伸手揽住慕沉川的胳膊才转过身，哎哟，脚步一个顿停，这不，遇到了人——
冤家路窄。
还真是冤家路窄。
顾大夫人。
慕沉川不远不近的已经看到她了，顾大夫人身后跟着三四个小婢女也瞧见了慕沉川，她脸色一个乍变，有羞有怒，脚步就没见停顿，直直的过来了。
这是慕沉川出狱以后，第一次见到顾夫人，上一回——
上一回，这位大家闺秀一样的侯爷夫人拿着刀子捅入了慕沉川的手心，那张嘴里吐出的尽是不堪之词，沈婉还是陈夫人，都不过如同愚蠢的狗，一个一个，死不足惜。
慕沉川捏了捏掌心，绷带还缠绕着，时刻提醒那个晚上她听到的所有字眼，遭受的一切伤痛。
“大夫人。”慕沉川声音清亮，在阳光之下灼灼言辞，她不卑不吭，甚至抢先出言。
顾夫人的唇角抿了又抿，一双眼直勾勾的瞪着慕沉川，如果眼神可以化为利剑，大概慕沉川已经万箭穿心：“住口，你这女人还有脸出来抛头露面？”她连听到这个小贱婢的声音都觉得污秽了耳朵。
慕沉川不以为意：“沉川并无他意，只是恭喜二姐姐如愿以偿罢了。”顾大夫人带着锦红一行人怕是为了慕依琴的盛大婚事置办嫁妆，看来这位老妇人着实是将慕依琴当成了亲生女儿一样来疼宠，能够假手于人的事都要亲力亲为。
所以慕沉川眉目清浅，一语双关，可在顾大夫人听来着实觉得刺耳，慕沉川逃出生天不过是一条小命苟延残喘，居然临到头来还能出口讽刺。
“怎么，依琴得了陛下隆恩赐婚马上要成为聿王妃了，你用不着说这些酸溜溜的话来阴阳怪气，”顾大夫人肩膀一颤，“贤王不是对你另眼相看吗，仗着那男人的荣光权势你早就不把安国侯府放在眼中了，更惶提你父亲！”顾夫人大喝一声就踏步上来，她比慕沉川高了许多便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望过来，那天晚上，真该讲将她一刀了结，不，千刀万剐才对！
“涵瑶守灵出殡你都未至，狼心狗肺莫过于此！”顾大夫人扬袖一喝，慕涵瑶是慕沉川的三姐，死不瞑目，慕沉川却跟着谢非予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府尹的大牢——
简直，目中无人！
谢非予那男人是故意的，而慕沉川呢，这一颗心怕早就恨不得长在了谢非予的身上！
她就知道，慕沉川这个小贱人吃里扒外，迟早害得安国侯府四分五裂。
慕沉川听着这些如此义愤填膺的词句竟然内心毫无波动，她轻叹一声，只觉得可笑，瞧瞧这些被慕依琴耍的团团转的女人，就连安国侯都不过是她慕依琴的一块踏脚石，可你们呢，傻乎乎的以为她慕沉川是始作俑者，不过无妨——慕沉川十几年来遭受过的可比这些口舌之词严重恶劣的多。
“别以为涵瑶的死你没有一点责任！”顾夫人一想到慕涵瑶就是心头怒火难耐，恨不得现在就将这慕沉川杀了以泄心头之恨。
慕沉川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没想到身边一直听的眉头紧蹙的四意一把按住慕沉川，小丫鬟愣是挤到了她跟前挡在了前面。
“慕三小姐的事，大理寺已经出了告示宣判，就连九五之尊都没有异议，哪里容得顾夫人你信口污蔑！”她丹凤眼狭长迷蒙，却是一张嘴不饶人，“我敬重顾夫人您是安国侯的夫人，自然是明事理懂是非的女人，若是对大理寺的宣判有意见，您自可以与老侯爷一同进宫面圣，当面澄清前因后果！”
四意这话说的到是句句在理，她一昂头，也是气势颇高，容不得这老女人压人一等。
她根本就不在乎站在面前的人是谁，哪怕是安国侯又或者是九五之尊，这天底下的人到了理字的面前，难道就不应该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