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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取信

看着姐姐匆匆离去,乐城一个人傻站在院内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按照事先交代的步奏先到一旁的偏厅坐下来。

红菱和香桂进来帮她换了身碎花绿缎入宴的礼服,槐香在一旁嘱咐乐城不要慌张,按照提示行事就好,乐城有些懵懂地点着头。

这时司礼的女官走进来,后面跟着济王妃及随从。司礼女官奉上茶水,照例,济王妃这时要给接亲小姑回敬茶水,送上礼包以示答谢。

梅香今天实在是美极了,看的乐城都直发呆。看着新娘走过来,乐城赶紧站起来,笨拙地接过茶杯,本想按姑姑之前教的抿上一口就放下,可是早上到现在跑了大半天,滴水未进,干渴难耐,还是忍不住一饮而尽,惹得周围的人都笑起来。

梅香笑着对她说道:“这是小枳妹妹吧,来,这是我送给你和晔儿的谢礼。”说着递过礼包,乐城接过来道谢,赶紧按姑姑教的说道:“多谢王妃姐姐!姐姐温良端庄,贤德淑仪……”

大概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乐城由于太紧张,后面的词居然全都忘了,不禁囧的满脸通红,尴尬地回头看看姑姑。

槐香急忙上前接到:“聪颖娴静,端丽冠绝……”这下连梅香都忍不住笑起来,赶紧说道:“好了好了,看把妹妹难为的,以后叫梅姐姐就好。”不过乐城还是想起来后面的话,按照程序说完了。

总算走完这复杂烦乱的程序,可以告辞退下了。虽是寒冬,乐城却已是满头的毛汗,出门风一吹,感觉还是冷飕飕的。

出了后院门,乐城长舒一口气,也许是觉着饿了,于是一溜烟儿地跑到女宾宴席的一角坐下来美美地吃起来。

这时沉香走过来,拉着乐城来到贵妃娘娘旁边,贵妃娘娘今天大概玩的高兴,当众命乐城跳一曲《南歌子》。

乐城毫无准备,可是乐曲已经响起,乐城只得定了定神,怯怯地走到大厅中间,开始随着乐曲开始舞动起来。还好,平日早已练熟,跳起来也就行云流水了。

这时万春公主从席间起身来到乐城身边,和着曲子和乐城一起跳起来。万春公主娴熟地牵着乐城的手,就如公孙师傅一般引领着乐城随着曲子旋转,跳跃,相映成辉。

一曲终了,贵妃娘娘甚是喜悦,命人打赏。乐城谢过贵妃娘娘和圣上,回到座位,周围很多不认识的人都过来跟她打招呼,夸赞她可爱跳得好。

这是乐城第一次遇到这么热闹的场面,一时应接不暇,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僵硬地含笑不断地点头道谢,也使她头一次体验到了受众人瞩目的惶恐和喜悦。

槐香示意乐城过去感谢万春公主的相助,乐城赶紧起身来到万春公主身边,叩谢这位姐姐的指导。

万春公主微微一笑,拉起乐城坐到自己身边,顺手摘了个葡萄塞到乐城嘴里,说道:“你的舞技还要多多练习啊,公孙师傅要是看到你今天跳的这样,怕是回去得好好收拾你呢。”

“皇妹还小呢,你怎么就这般苛责于她。你这个姐姐啊,实在是嘴不饶人,我看妹妹今天就跳的很好了,姑姑都说跳的好,那就是跳的好,是吧。”万春公主的驸马在一旁替乐城解围。

乐城看看这位姐夫,白净的面容,温文尔雅,细长的眉眼,满含笑意,让人感觉容易亲近,不禁低头笑了笑。

万春公主在一旁嬉笑道:“你倒是会做好人,三言两语的就把我这妹妹笼络过去了。小枳,别听他的,你这个姐夫别的本事没有,就会哄小女孩。”

乐城看着这两人嬉笑着互相打情骂俏,显得甚为亲密,不禁羡慕这个姐姐能嫁给这样疼爱她的驸马。

这时,外面奏报有吐蕃使臣前来道贺,万春公主和驸马急忙起身来到厅外迎候。只见万春公主含笑上前和吐蕃使臣施礼,用吐蕃语互道问候,然后将使臣引入厅内拜见圣上。

乐城看着这位姐姐如此落落大方地迎接使臣,还会说一口流利的吐蕃话,真是崇拜至极,原来女孩子也是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为朝臣接待使臣的。

槐香在一旁看着乐城说道:“怎么,羡慕万春公主吧,那你平日里怎么就不专心读书。万春公主今日能在人前如此举止得当,不知下面用了多少功呢。”

乐城听姑姑这么说,也点点头,说道:“我也用功了啊,我在浏漓院每天练功,哪天不是练得衣服都湿了。我还练剑……”

槐香一听急忙将乐城的话打住,低声呵斥道:“你真是嘴上不把门,这么多人乱讲什么!”乐城撇撇嘴,不再说了。

她看看万春公主,觉得自己不可能成为这位姐姐那样,毕竟自己不像万春公主那般长相出众,也不善在人前进退自如,反应机敏,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罢了。

再说济王被簇拥着入席后,就被众多的兄弟们围着敬酒道贺,虽有李禹和李瑝在一旁帮着挡酒,可实在是耐不住众多兄弟的劝酒,很快就被灌得醉倒在地,不胜酒力。

李禹一看钟娘娘在一旁干着急,不断地朝他使眼色,急忙扶着李环冲出重围,将他送回房歇息。

太子殿下坐在侧座之上,有些惆怅地独自饮着这对他来说十分遗憾的喜酒。看着众人围着李环,不禁有些怅然。

李亨侧目看着父皇悠然地在主座之上俯瞰众人,和杨贵妃对饮嬉笑,心里十分惆怅。自己这个太子做得实在窝囊,头发都等白了还是个储君。

父皇是如此健硕,竟然将儿媳妇都能揽入后宫,这皇位真是好啊,可以随心所欲!喜欢哪个就能恩宠哪个。梅香啊梅香,嫁给李环真是耽误了,若是嫁到我东宫,那将来的皇后非你莫属!

李亨已有些醉意,张良娣上前给他递上一杯清茶醒酒。太子接过茶一饮而尽,回头看看张良娣,略带醉意地说道:“想做太子妃吗?孤的爱妃就是将来地皇后,母仪天下,万人敬仰!呵呵!”

张良娣吓了一跳,急忙低声回道:“殿下,你喝醉了,臣妾扶你回去吧。”说着上前搀扶太子。

李亨摆摆手,晃晃悠悠地自己站起来,走下阶梯。他看着李环被灌倒,悠然地露出一丝笑意,慢慢走出济王府。

坐在车撵上,冷风迎面吹来,是李亨清醒了许多。他惆怅地回望济王府,自己喜欢的女人成了弟媳妇,他无奈地笑了笑。

当年选秀时,明明是自己先看上梅香的,但面对父皇的旨意,却不敢有半分争辩。回想这些年来,他几乎每日都在担惊受怕、谨小慎微中度过;前太子的下场时常令他从噩梦中惊醒,生怕自己哪天也跟这个哥哥一样被莫须有的罪名害死。

先是李林甫的刻意打压,父皇看在眼里却不闻不问;好不容易熬到李林甫死了,又上来个杨国忠把持朝政,父皇为何始终不给自己掌握朝政的机会,难道是怕我篡位不成?

李亨想到这里不由得哀叹,连自己的父皇都时刻提防自己,这个太子做的实在是窝囊啊,难怪朝臣和皇族都不敢亲近东宫呢。

李亨抬头看看远处的丹凤门,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一天承接大位,从丹凤门走进含元殿,君临天下!

东宫里冷冷清清,家眷们都去济王府凑热闹去了。李亨独自踉踉跄跄地走进自己的府邸,颓然坐下。

张良娣跟着后面,扶着李亨坐下,李亨看了她一眼,一扬手将张良娣推到一边,靠在座椅上喃喃地说道:“太子殿下,都这把年纪还是太子殿下!看看历朝历代,有我这么窝囊的太子殿下吗?啊——?成日里担惊受怕的,夹着尾巴做人,是人都能给我脸色看,连自己老婆都保不住,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要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娶走!”

“殿下!你醉了,臣妾侍候你回寝殿休息吧!”张良娣在一旁说道。

李亨歪着头看着张良娣,忽然笑起来,他上前一把将张良娣扯到跟前问道:“说,你为什么来东宫?你还青春年少,和李环年纪相当,你怎么不去做济王妃?来我这里做什么?”

张良娣沉吟片刻,咬了咬嘴唇,然后嫣然一笑,说道:“殿下,臣妾自然没有殷梅香那般天姿国色,能惊艳整个长安城!臣妾愚笨,甘愿侍奉殿下,是因为臣妾仰慕殿下能为大唐忍辱负重,一心为国!殿下时刻为父皇分忧,操劳国事,不记名分,实在是我大唐的中流砥柱!大唐正是因为有您这样尽心尽责的太子,才能国泰民安,繁荣昌盛!尽管殿下现在处境不尽如人意,但臣妾相信,殿下终有一天能荣登大宝,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开创属于自己的大唐盛世!”

李亨听罢哈哈大笑,他俯身捏着张良娣的下巴,凑近观看,他没想到这个良娣嘴巴这么能说,有着非同寻常女子的见地。

看着张良娣十分真诚的眼神,李亨似乎才注意到,自己的这个良娣其实也是面若桃花,一双水灵灵的丹凤眼透着智慧和坚毅。

李亨脸上慢慢展现出赞赏的笑容,他拉起张良娣,让她坐到自己身旁,拍着她的肩膀说道:“东宫现在就是缺个能言善辩,办事果决而周全的女主,你若能助我,孤绝对不会亏待你。”

张良娣赶紧跪下扣头说道:“扶住殿下乃是臣妾的本分,臣妾定当忠心于殿下,甘愿为殿下效劳。”

李亨笑起来,有失必有得,之前居然没发现身边还有这么个人物,不禁暗暗一笑,将张良娣揽进怀里。

张良娣顺从地依偎在太子怀里,她心里暗自欣喜,姐姐教她的话没想到今天用到正当时,太子妃,皇后,这些似乎与她不相关的名头开始向她招手了。

她凝望着窗外,嘴角露出一丝暗笑。

将太子服侍休息后,张良娣独自坐在空荡荡的东宫大殿里,俯视着大殿里的一切。谁不心动于青春年少,意气风发,雍容华贵的皇子,可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既然无法得到可传颂千古的爱情,那就准备成就一番伟业吧!

繁荣昌盛、威加海内的盛世大唐,能做为这个人人敬仰的国度的皇后,该是多么荣耀!我若成为皇后,必不会象杨玉环这般沉溺于歌舞,令老皇帝荒废朝政;我必会扶住夫君,如长孙皇后一般,再次开创另一个开元盛世!

张良娣仰望着大殿的屋顶,信心满满,她脚步坚定地走出大殿,傲视着殿外广阔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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