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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出嫁

闷在凤阳阁一整天,乐城实在憋得慌,于是傍晚时分跑又跑到宫外去找封二。

封二刚换了班,见乐城找他,不禁欣喜,急忙跑出来问道:“几天都不见你了,你姐姐文晔公主要出嫁了,你怎么还有空出来呢?”

见乐城一声不吭,转身往城外走,封二不知她怎么了,只得跟着后面。

来到护城河边,见乐城坐下,封二也坐在她身旁,低声问道:“怎么了?什么事又惹你不高兴,说来听听。”

乐城看看封二,激动而委屈地说道:“怎么会这样?为什大家会认为是我报的信,可是我没有,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二姐到底做了什么会让杨相杀了她!”

封二一听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捂住乐城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

他一把将乐城搂进怀里,轻声安慰道:“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儿,你从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可是这种事情千万不能乱说,会招来杀身之祸的,你一定要记住了!”

听了封二的话,乐城哭起来,在封二怀里把这些天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感觉好多了。

身后的竹林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封二警觉地抽出剑,进去查看。昏暗中看见一个醉汉在一簇竹从中小解,不禁舒了口气,转身出来。

那醉汉看着林子外的乐城和青蠡,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他见封二转身走出竹林,也悄悄跟着封二来到竹林边,继续听这两个孩子说些什么。

暮色苍茫,封二默默地陪着乐城坐在河岸边的柳树下,看着西边最后一抹余晖落尽。

一轮明月高挂夜空,将巍峨的长安城照亮。晚风迎面吹来,带来丝丝寒意,封二扭头看看乐城,轻声问道:“天色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回宫了?要不你姑姑该着急了。”

忽然,一节竹管掉到乐城面前,封二和乐城吓了一跳,他们站起来四处看看,却没发现任何人。乐城坐下来看看竹管,将一卷纸条抽出来。她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槐香”两个字。

乐城倏地站起来,她忽然明白一定是姑姑出卖了二姐,肯定是姑姑!乐城觉得心里堵得慌,姑姑可是她一直信赖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呢?这使她对槐香一直以来完全的信赖轰然坍塌了。

封二在一旁有些惶恐地说道:“一定是刚才林子里的那个醉汉!他是谁?他肯定在听我们讲话了!坏了,他要是说出去我么俩可就麻烦大了!”

两人惶恐地跑进林子查看,可什么也没找到,青蠡也跑过来询问,乐城将纸条递给青蠡,青蠡接过来看看,迷茫地看着乐城。

封二着急地说道:“我送你回去吧,不要在这里呆了。”

乐城回头看着封二,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回宫,我永远都不想回宫了!”说完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哎!你疯了!你等等我!”封二急忙也跟着跳上他的黄骠马,紧追着乐城朝前跑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青鬃跑到一座小山包上,已经跑不动了,乐城也累得气喘吁吁,她跳下马来躺在草地上。封二追过来,气喘吁吁地问道:“你疯够了没?该回去了。”

乐城站起来,看着远处灯火璀璨的长安城,恍若传说中的仙境,可是这里面却埋藏了多少罪恶和阴谋!

那个偷听他们说话的人是谁?他为什么会点出姑姑?他会出卖自己吗?乐城忽然极其憎恶那躲在黑暗角落算计他人的阴险小人!

不管他是谁,自己都问心无愧,怕什么!她展开双臂,大声喊道:“我不回去!我要变成狂风,在浩瀚的星空,无垠的荒野,山川河流之间自由的穿行,拥有无穷的力量,冲破所有的禁锢,毁灭这世间一切罪恶!来吧,不管你们是什么妖魔鬼怪,我都不怕!”乐城喘着粗气,瞪着眼睛,坚定地看着远方。

封二在一旁吃惊地看着乐城,这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腼腆、顽皮的小公主,俨然成了一个有着浩然正气、铁骨铮铮的大侠!

封二忽然觉得自己也豪气冲天,他走到乐城旁边,拉着乐城豪迈地说道:“好!我们一起变成狂风,在大唐的山川河流之间自由的穿行!”

夜风微寒,乐城和封二并排站在山坡上,心中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他们不再恐惧,不管那个躲在黑暗角落里的人是谁,只要自己行的正,就不怕他!

文晔公主出嫁的日子终于到了,圣上终于拗不过贵妃娘娘,最后还是由着贵妃娘娘指定乐城做为奉礼公主陪姐姐出嫁。文晔公主自然欢喜,特意差芄兰过来嘱咐乐城要早些过来。

清晨,槐香正在装扮乐城,丽娘忽然前来给乐城送个项圈来,嘱咐乐城一定要带着。槐香纳闷地接过来,丽娘笑笑说道:“这是我老家的习俗,陪姐姐出嫁带上可以讨个彩头。”

槐香笑起来,就给乐城带上了。丽娘谢过槐香,匆匆离去。乐城看着这个银质地项圈,觉得一点也不好看,还累赘。只是母亲送的,只好带着了。

当乐城匆匆赶到绫绮殿时,文晔公主已经装扮完毕。乐城看着上了浓妆的姐姐,觉得还没有淡妆时好看。但一想姐姐毕竟今天是新娘了,淡妆肯定是不合适了。

朱红的嫁衣,满头金饰衬托了文晔公主的端装华贵。文晔面无表情地坐在床榻上,看见乐城来了才微微一笑,招呼她在自己旁边坐下,嘱咐今天出宫要注意举止,不要闹出笑话。

乐城点点头,安慰姐姐以后会常去看她,文晔笑起来。

这时屋外嘈杂起来,司礼太监在门外催促文晔公主启程去凌霄门。文晔被芄兰扶出殿外,文月公主跟在她身旁,登上华车准备出发。

然而天公不作美,本该是晴朗少雨的春末季节,清晨却下起了大雨,等到天光大亮,雨势才渐小,送亲的队伍匆匆冒雨出发。

来到凌霄门,圣上和贵妃娘娘已经在大福殿前为文晔公主送行。钟娘娘又是喜又是悲,拉着文晔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圣上也上前将文晔公主拥入怀中,怜惜地说道:“朕的晔儿今天终于要出嫁了,到了婆家要孝敬公婆,和驸马恩爱和睦,才是我大唐之福。”文晔公主含泪点头。

驸马上来牵着文晔公主拜别圣上和娘娘,然后沿阶梯走下。乐城在台下看着驸马倒是一表人才,只是面无表情,也不知是被这场面吓到了,还是对姐姐不满意。

乐城忽然感到自己真是可笑,姐姐的容貌倾国倾城,娴淑典雅,又是圣上疼爱的女儿,想必全长安的公子们做梦都想迎娶的女子,驸马一定是乐傻了吧。

鼓乐齐鸣,驸马牵着文晔公主走出凌霄门上了迎亲的花车,出发前往郭府。路过永兴街时,乐城觉得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个人一直盯着自己,而等她扭头在人群中寻找时,却没找出那人。

雨又渐渐大起来,雨水飘进车里,青蠡忙着放下车上的罗帐,可雨水还是不断漂进来。等乐城下了车走进郭府时,身上外裳已经被淋湿了,她在郭府侍女的引领下匆匆来到一旁的偏厅里换衣服。

脱下厚重的礼服,乐城顿感轻松了不少,再卸下沉重的头饰,乐城欢快地在屋里转了个圈。

这时,新平公主也跑进来,看见乐城赶紧行礼,说道:“文月见过姐姐。”乐城好奇地看着这个妹妹,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新平公主。

“听说姐姐在学舞,能跳个舞给我看看吗?”新平公主期待地说道。

“这——,好吧。”乐城点点头。面对第一次见面的妹妹的请求,乐城无法拒绝。

可是没有舞乐伴奏,屋里地方又不大,乐城只得原地打个胡璇,走个云步。新平公主显然不满意,闹着要乐城表演更精彩的。

乐城推说地方太小,新平拉着乐城跑到屋外的廊下凉台,说道:“这里够大吧,听文晔姐姐说姐姐你会舞剑,我要看嘛。”

看着新平可爱的样子,乐城实在不好拒绝。宫里的姐妹说是贵为公主,其实日子过得实在是寂寞,好不容易跑出宫来,自然什么都好奇。

乐城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剑舞起来,听着周围的人不停的发出惊呼声,乐城甚是得意,最后表演了一招师傅教她的飞凤还巢,将剑高高抛出,旋转两圈后用剑鞘接剑。

周围的人欢呼起来,乐城收了剑,对文月说道:“别光顾着看了,姐姐那边你也该去陪着了。”新平猛然想起自己是过来更衣的,赶紧回屋换了衣裳朝正厅赶去。

乐城收了剑,正准备回房更衣,忽然身后响起一个人的掌声,众人回头一看是太子殿下,纷纷跪下行礼,乐城也赶紧上前行礼。

“想不到皇妹还真是学有所成,这剑舞的倒是真不错,有公孙师傅的风范。”太子说着上前拉起乐城,端详了一下,说道:“都长成大姑娘了,过几年你也该出嫁了。”

乐城羞涩地低下头,太子笑起来,“好了,我还要去见郭老将军,你赶紧也去更衣见郭夫人吧。”说完便向正厅走去。一旁的太子随护高翔回头看看乐城,冲她笑了笑。乐城认出了他,也朝他挤挤眼,笑了笑。

乐城更衣后被领着去见了郭夫人。郭夫人是个慈祥的贵妇,她端坐在厅堂正中,见乐城进来行礼,起身回礼后,按例将郭府回赠礼单递给乐城,请她转交钟娘娘,然后又命人赠送乐城一对芙蓉翠玉金钗做为谢礼。

“公主殿下,回去请圣上和娘娘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文晔公主殿下,但凡我郭府有的,尽可供公主殿下享用。”乐城回礼答谢后退出。

用过午膳,乐城该回宫了,可是她不放心姐姐,还想再去见姐姐一面。但她知道这不合规矩,于是推说要去更衣,避过郭府的侍女,悄悄从后窗跃出,跳过院墙,来到内院。

在确定姐姐所在的房间后,她溜到房后,从开着的一扇窗户里往里看去,正看见芄兰端着茶从里屋走出来,于是低声唤芄兰。

芄兰闻声望去,吓了一跳,赶紧走过来劝道:“小公主,你怎么进来的?快回去吧,让人看到不好。”

“我就是不放心姐姐,她还好吗?”乐城问道。

“公主挺好的,刚更了衣准备用膳,驸马马上过来了,你赶快回宫吧,被人看见了少不了要被贵妃娘娘训斥。”芄兰着急地说道。

“我现在这个样子,他们就是看到也不知道我是谁。姐姐呢?”乐城嬉笑着说道。

“芄兰,你在跟谁说话?”文晔公主听到动静问道。

“姐姐,是我!我来看看你。”乐城压低声音回答。

文晔公主听到乐城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从里屋出来,对乐城呵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又翻墙了吗?怎么这么没规矩,叫人看到就麻烦了,赶紧回去,听见没?回去转告母亲,就说我很好,知道吗?”乐城只得告辞回去了。

刚跳过院墙,忽然一个人影闪到跟前。乐城吓了一跳,还没等乐城闪躲,那人一把拉着乐城迅速闪到一丛竹林后面。

乐城定睛一看,原来又是太子随护高翔,不禁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心想真是撞见鬼了,为什么每次跳墙都会被这个讨厌的家伙发现!

“公主殿下这么喜欢跳墙,我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二次了。”高翔说道。乐城白了他一眼,琢磨着怎么才能让这个讨厌的家伙不声张。

这时太子殿下一行人边说边笑地从不远的小路经过,乐城听到还有济王的声音,她感到心扑通扑通地跳的厉害,对于济王,她是既想亲近又很畏惧。

“晔儿出嫁,有劳皇兄亲自送亲,真是辛苦了!”济王说道。

“哪里哪里!晔儿嫁到郭府,最高兴的是李瑀吧?”太子说道。

“晔儿出嫁是大喜事,大家都高兴啊!”济王说道。

“李环,你婚后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看来你的王妃相夫有道啊!你马上要去岭南了,回头见了李瑀,代我问好。下次他进京时,务必提前告知于我,我要为他接风洗尘。”太子说道。

“皇兄的吩咐,李环一定谨记在心!”济王点头称是。

“兄弟中,唯你一直在军中历练,如今也是个能统领一方的都护大将军了;如今又联姻郭府,真是锦上添花啊!不过你我毕竟是兄弟,在京城,若有需要,找皇兄我还是方便许多。”太子说道。

“那是那是!多谢皇兄!”济王拱手说道。

一行人边说边向正厅走去,乐城现在明白了,眼前这位高将军是有意不让太子殿下看到她的不轨行为。

她暗自笑了一下,低着头说了声多谢高将军,迅速地跑回前院,和妹妹新平公主一起回宫了。

坐在摇摇晃晃地宫车里,乐城忽然感到内心十分荒凉,姐姐这一出嫁,宫里就没人再能陪她一起玩耍了,以后的日子会更加寂寞。

新平坐在车里不停地摆弄着今天得到的礼物,缠着乐城给她讲宫外的趣事,一刻也不消停。乐城笑着看着新平不停地跟自己撒娇,忽然觉得这个妹妹真是惹人疼爱,于是带着她来到凤阳阁玩耍。

新平新奇地跟着乐城来到凤阳阁,看着乐城给她表演抚琴和舞蹈,甚为欣喜,缠着乐城日后也带着她出宫学艺。她的妈妈在一旁说道:“公主,我们回去吧,娘娘一会儿该着急了。”

新平自然不肯,她的妈妈走过来拉着新平低声说道:“文月公主,听话!我们得回去了,若是娘娘知道你在这里,会责罚我们的。你忘了出门时娘娘特意嘱咐我们不要跟乐城公主多说话的。”

槐香在一旁听得分明,她看看乐城,显然乐城也听到了。只是乐城毕竟长大了,只见她微微一笑,说道:“好了,文月,姐姐也累了,下次再来玩吧。”新平听姐姐这么说,才一一不舍地离开凤阳阁。

看着新平远去,乐城咬了咬嘴唇,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槐香,转身回屋了。槐香明显意识到乐城的敌意,这件事情的后果出乎她的意料,她开始后悔自己自作聪明的向贵妃娘娘举报二娘,二娘的惨死也令槐香感到深深地自责。

槐香本意不过是出于对主子的忠心想提醒贵妃娘娘小心二娘篡位,谁知权利的争夺却是如此的鲜血淋漓,杨相竟毫不手软地将二娘勒死。一想到自己卷入到杀人的阴谋里,槐香不禁打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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