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中。
“殿下料得不错,安汝其果然派人往外送信。”安汝其自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却不知一举一动都在景明乾的眼皮子底下。他倒是要看看,和安汝其暗通款曲的究竟是谁。
“继续跟进,摸清对方底细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景明乾的行为让庞越扭转了之前对他的印象。最开始景明乾提出安汝其背后有人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相信,可随着安汝其被越逼越紧,终于露出了蛛丝马迹,让那些开始不相信景明乾的人狠狠打了一次脸。
再加上几次足以扭转战局的胜仗,以及身边那个医术高明的女子,景明乾彻底在军队之中站稳了脚跟,有了自己的威信,再无人敢小觑这位受宠却没什么声名的皇子。
出了南城,安平道上的一处酒楼,仿佛没有受到水灾影响一般,依旧歌舞升平。
“主子,安汝其那边送来了消息。”在酒楼最豪华的一间雅室里,一身黑衣的男子手持着青铜酒樽,慵懒的靠在美人榻上。
明明闲散无比的姿势,这个男子做来却说不出的尊贵。
听到属下的禀报,男子缓缓抬眸,凤眼中似乎沉浸着万年的冰雪,就连外面的艳阳也驱不散周身的寒意。
只一眼,刚才的慵懒仿佛都只是假象,明明就连姿势都没有变换,却带给人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男子没有说话,地上跪着的人很了解自己的主上,干脆利落的就将收到的消息呈了上去。
一只白皙近乎透明的手取过了那封信。男子的皮肤竟比女子还要更白上几分,细细看去,他身形纤弱,虽然身高十分的可观,但脆弱得仿佛一折便能够折断。
身上的冷意又让他表现出强硬铁血的气质,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人。
“还真是没用。”略显阴柔的低语在不大的空间中响起,空灵得令人有些心悸。“不用管了,把和安汝其来往的所有痕迹都抹去。”
男子冷漠的说着,其间还穿插着低低的咳嗽声,似乎是身体不好。没想到这么一个病弱的公子竟然是站在安汝其身后的人。
仆从应下。
“近日国内似乎有一种效果极好的金疮药极为盛行?”男子饮了一口酒樽中的酒液,压住喉中的不适感。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
仆从早有准备,男子话音一落,他便掏出了一小枚瓷瓶递到男子手上。“属下试过,效果的确很好。”
男子用小指指甲挑了一点瓷瓶中的粉末,放在嘴里轻尝。明明是苦涩极了的药粉,却让他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地上跪着的仆从见到这抹笑意,骇得几乎魂魄都要离体了,自家主子什么时候笑得如此温柔过?上一个见到主子笑容的人,现在坟头的草都有三尺高了。他是有什么地方又犯了主子的忌讳?
所有伺候这位主儿的人都知道,这位的脾气喜怒不定,招惹了他,那手段绝对能够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有时候,在这人手里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
出乎仆从的意料,男子并没有要处置他的想法,只是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小东西,果然是你啊。”声音轻柔,恍如情人之间的低语。缠绵悱恻,满怀相思。
男子扳着指头数了一数,已经有五年过去了,五年的时光,那个小东西不知长成了什么模样,一定很美。
脑海中回想着心头那人的容貌,男子嘴角的笑意更柔,若是让熟悉他的人知道,恐怕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他们一度以为男子是不会笑的,更何况笑得如此温柔。
“咳咳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过后,男子捂着唇的丝帕已经染上了一抹鲜红。毫不在意的将染血的丝帕丢在一旁的火盆之中,火焰席卷着吞噬掉柔软的布料,只留下一些灰烬。
火光将男子的眼眸倒映得明灭不定。
“真期待,再次相见的一天。”
……
“主子,安汝其派出去的人上了安平道,我们派出的人失去了联系。”暗影在外执行任务,禀报消息的任务就落在了云翳的头上。
他没想到,跟了一路的人都平安无事,到了安平道上,他们的人却没了踪迹,难道是被叛军给察觉到了?应该也不太可能,否则早就动手了,为何还要等到上了安平道。
不仅没有查出安汝其背后是何人,还折了几名探子,这一次无形的交锋之中,他们无疑输了一筹。
不知道换做惊蛰那个女人来做,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云翳在心中想着,随即又暗骂了自己两声,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该打!
“看来那人的本尊就在安平道上。”景明乾思忖,他们也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的,比如说,和安汝其勾结之人,很有可能是燕襄的一个人物。
“去查,安平道最近有什么异动。”云翳领命下去。
景明乾眸色深沉,燕襄的手最近伸得有点长,他是不是要采取一些行动了?景明乾又打消了这个想法,他只是一个皇子,上面不仅有皇帝,还有储君,轮不到他来操心。反正天塌了有高个子的顶着,他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便是。
安汝其背后的人很聪明,知晓自己暴露了,干脆就将安汝其这枚棋子舍弃,再没有给他任何的援助。
这些日子,安汝其很头疼。他之前一口气斩杀了好几百疑似‘染病’的人,这样残暴的行为事出有因,叛军之中大多数人也就没有太过心生怨怼。但近日又有人指出,这些人只是得了一种很像疫症的病,但不是疫症。
这样的言论一出来,叛军之中掀起了哗然大波,如果这样,那安汝其就毫不留情的斩杀了数百的无辜人,在没有明确判断之前。这么残暴的头领,他们可不敢跟随。生怕哪一日,自己就被舍弃
一时间,叛军之中心生退意的人越来越多,安汝其的铁血手段也不起作用了,反而会激起这些人的反抗之心。
越来越多的人归降朝廷,叛逃出去,让安汝其手底下的兵力锐减,和朝廷的对抗也力不从心,眼看着覆灭就是这几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