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水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
他本是附近村子里的普通人,家中亲人都没了,穷极了的他没有办法,贸然进了深山寻找出路。
在铁匠铺子做过学徒的他倒是有一身的力气,好不容易打到一只可以用来换钱的锦鸡,还没等他欣喜若狂,这只锦鸡就被一伙山匪给抢走了。
山匪们还不是太穷凶极恶,他们也都是周围穷苦人家出来的人,只是抢走了丰水的锦鸡,没有太为难他。
走投无路的丰水干脆破罐子破摔,加入了山匪之中。
这还是他加入以来第一次出来劫道。
可能是因为过于紧张,丰水感觉自己的肚子翻江倒海,告罪一声就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解决问题,没想到阴差阳错逃过了一场死劫。
远远看见刺目的鲜红,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传来,失去了活力的肢体是方才还在一起的同伴,巨大的惊骇让这个老实愚钝的男人晕了过去。
他见到了恶鬼吗?这是昏迷前丰水脑海中最后的想法。
一场秋雨一场寒,当夜下了浅浅一场雨,将此地的残留的气息洗了个干净。
十几道人影翩然从林间跃出。
为首的正是一身暗红劲装的景明乾,他脱下了在帝都的锦绣蟒袍,只着一身朴素劲装,却丝毫无损他身上的尊贵之气。
如果他不刻意遮掩身上的气势,看到的人都会在心下赞叹一句:此子不凡。
不过此时景明乾挂心殷久的安危,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收敛气势装扮一番后看上去与寻常走南闯北的武师无二。
他的身旁站着同样乔装过的祁释洺和惊蛰,和他们手底下各自的精锐,总计十八人。每日只休息三个时辰,日夜兼程,这才堪堪追上嵇咎他们的脚跟。
“公子,大哥,你们看。”惊蛰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根树枝说道,出门在外,为了不暴露身份,惊蛰将景明乾称为公子,祁释洺则跟随殷久称呼大哥。
顺着惊蛰的手指看去,那树枝上松松垮垮系着一根一指宽的布条,十分的不起眼,如果不是惊蛰提醒,他们恐怕也发现不了。
“是姑娘!”惊蛰惊喜的叫道,这种绳结,是她们暮骨宫在殷久成为了宫主之后约定的记号,此时绳结出现在这里,必定是殷久留下的。
祁释洺上前去摸了摸布条,触手湿润。
“他们经过这里至少已经有一日夜了。”祁释洺道,昨夜下雨,布条被雨淋湿了,定然是入夜前系上。而嵇咎一行人同样是在赶路,殷久要有机会能够留下记号,很有可能是在他们休憩的时候,这样时间还要更往前推算一些。
众人心里都有些发沉,这里离安平道已经不远了,如果没能在他们进入燕襄之前赶上,要将殷久给迎回来的难度将成倍的增长。
景明乾走到一处蹲了下来,手指捻着地上的泥土,若有所思。
“嗯?”祁释洺看见景明乾的动作,也走到他的身边蹲下来,捻起一块深色的泥土,放在鼻尖轻轻一嗅,面色瞬间就变了。
浓烈的血腥味直冲脑门,还有一股子令人作恶的腥臭。
从怀中取出一张手帕擦干净手指,沉声吩咐:“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异样。”
身后的随从四散而去,不一会就有人前来回禀:“主子,那边有个人。”
在那随从的带领下,他们见到在一棵大树后昏迷的男人,“弄醒他。”景明乾吩咐。
丰水被人给弄醒,迷茫的看着眼前人。
“你是何人?”随从吴明厉声喝问,让神智还未完全清醒的丰水不由颤抖了身子,昨日的恐惧还死死留在心中。
往后缩了缩,“别、别杀我!”
丰水这般激烈的反应让景明乾眉头微皱,“此地发生了什么,说清楚,无人会为难你。”低沉镇定的声音仿若寺院的禅钟,让丰水焦躁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交代了之前发生的事。
“你是说你们一众二十多人,除了你全都死了?”
“是的。”丰水回答道,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他虽然和那些人没有深交,但毕竟也相处过一段时日,难免物伤其类。
“那伙人里有一个美艳女子?”祁释洺问。
得到了肯定回答之后,扔了一锭银子给丰水,便放他走了。
几人心中都已明了,那女子定然是殷久。有了消息,他们心中也稍稍安定。“走吧,进城看看能不能有其他的线索,别让阿久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