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征沉下心思,这疑虑也没用,好歹是活下来了,管这么许多,“大概也就二十几日的时间便要回大燕了,我这心中总觉得不踏实,皇上虽是仁厚之人,可我家所犯的罪过却是无可恕,只怕回去之后……”
本一心求死,死了便就都了了,谁想到世事无常到此还有今日,既然已活过来了,若再叫下那鬼门关却也是不舍得的。
“我那妹子在宫中多遭变故,可叫我揪心的很。”叹了声道。
听他这两句话心思倒是好了不少,初来塞北就是一副死人相,可算像是活人话了。
倚着一块大石头站住,卫征随着他停下。
“看来将军是看得开了。”畅然笑道,“这么想就对了,有些事已成定局你再悔恨也是无用,不如将心思都放在当下,还怕没有扭转之日。”
他脸上尽是无奈,摇摇头看向别处,叹道:“骄蔷是受家中牵连,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只是一朝入宫门,今生即便是死也是皇家人,我却还有的救,可我那妹子就……”说起这话眼泪便涌到了眼眶,“罢。”强行将眼泪忍了回去。
“将军也不必如何悲观嘛,世上无难事,你为我塞北操练兵将,我感激在心,自然你的事我也愿帮上一把。”着重说道,这天下就算定了吗?等平定了波斯,塞北就可一跃成为大族,难不成到时还没有资格与大燕相对。
这话简直天方夜谭,一己之力,小小罪臣怎可与偌大的一个皇家相抗,制定卫骄蔷是要在皇宫了此一生了,卫征只盼着他那妹妹能好好的过,再无别的所求。
“族长就别宽慰我了,中原那边新春将近,这时间各国都要往大燕朝贺,塞北也要准备着动身了,相距甚远,只怕二十几日再遇上不好的天还要耽误。”将那话放下说起了别的。
不知是几刻升起的太阳,裘净妍是被晃上眼的阳光叫醒的,偏过头去见乔念慈还睡着,便轻手轻脚的下床去了。
“你醒啦。”才下到床上,听着迷迷蒙蒙的一声唤。
回身看她也醒来了,枕着枕头看着自己,笑道:“是啊,这时候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起来吧。”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芳儿带着宫人进来伺候,乔念慈也帮着装扮,立在她身后为她盘着发髻,笑道:“如今是贵妃了,可不能再随意装扮的简单,你可与那些人不同了。”
“姐姐笑话我,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多个名位,在皇上那里不还是一样。”应道。
“在皇上那里是始终是一样,可在外人眼里,他们看的就是的现在啊。”笑意盈盈的回道。
她全心当中没有旁人的嫉恨与私心,全心的是为自己好,这才是朋友,也是最珍贵的,裘净妍老老实实的坐着,任由她打扮。
最后一根金簪插进黑发当中,看着鎏金的坠子摇摇晃晃,裘净妍伸出手抚了抚,“姐姐为我装扮的真是漂亮。”从心里也是很喜欢。
“好啦,快些走吧,再晚了又要惹人闲话。”笑道,便送她出门去了。
冬日里的雪一场接着一场,乔念慈立在两扇门之间冷空气扑着皮肤,见裘净妍出了芳怡宫将殿门关上。
进入殿中到软榻之上呆坐,时常出神,再回了宫中却觉得一切虚无,只有这一个姐妹还能让她全心对待。
抚着额头,不知悲伤从何起。
“主子,主子在吗?”乔念慈身边的小宫女在寝殿外叩门。
说是在身边伺候的宫人,其实是被安插来的奸细,不想与她们纠缠,可就如狗皮膏药一般撕也撕不下去。
“在。”应了声,那宫女便进门来了。
每每面对这人都不知该如何对待,沉了沉气道:“我也没叫你啊。”
“奴婢才醒,找不到主子想着就是在这里了。”应道。
还真是面不改色,“那就回去吧,给我打盆水梳洗。”抬了抬手便要她扶着回屋去了。
……
宫中的路上,积雪已经被清扫到了两侧,还是有些滑,裘净妍倚着芳儿的身子小心走着。
芳儿随着说了句,“这冬日最是不好过了,连走路都要小心翼翼。”
想想从前都是崔丽跟随左右,也不知那丫头好不好,反正不管是谁在身旁陪伴,她还是要在这宫里,早起要往椒房宫去。
“是啊,除了看看美景之外,走路都要小心一些。”应道,正说着话却听得后面传来“邦”一声。
回头去看是琪美人摔倒了。
她还怀有身孕,摔这一跤怎么得了,“快,过去扶一把。”便朝着琪美人去了。
与芳儿一同将她拉了起来,“摔着没有,有没有事?”忙问道,再看琪美人的脸,眼圈乌青的,面无血色。
“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是不是摔坏了。”关切问道。
琪美人摇摇头,应道:“谢贵妃娘娘关心,摔一下子并无碍的,都是我不小心。”
看她好似是不高兴,对一旁的宫人问了句,“你们娘娘昨夜是没休息好吗?”
既然春熙是皇后的人,对裘净妍自然是抗拒的,故意道:“昨晚上主子一夜都没睡好,皇上说是为主子有孕之喜庆贺,竟然是一个字都没有问过,主子熬了一个晚上就等着皇上来。”
听这话裘净妍便将手从琪美人身上松开了,昨晚上翁岚天是在她那里过得夜,同样是喜事,可却冷落了琪美人,她自入宫便是被翁岚天放在手心里护着,自打自己回了宫中,恐怕也尝到了冷落的滋味。
可这也不是裘净妍的错,但凡有人受宠,便会有人受到冷落,在翁岚天身边有了新人的时候,她不也是一样。
若是因自己而起,却总觉得伤害了旁人。
该说什么好,她心中一定是对自己有埋怨的,“你有孕在身,该要皇上多多关怀才是,昨日宴会忙乱,许是皇上一时没有顾及到。”
“昨日却是忙乱,皇上要兼顾各方,可却将贵妃娘娘留在身旁,我家美人可是受尽了冷落。”春熙随着便是一句顶了回去。
明明是主子说话,她这奴才却处处插嘴,念着琪美人,裘净妍也未说什么,而她也未出言喝止自己的奴婢。
“臣妾并无大碍,恐怕要误了时辰了,娘娘快些往椒房宫去吧。”琪美人随着说了句,而脸上全无笑容。
裘净妍点了点头,琪美人一欠身便先行走了。
弄得她心中也不好受,芳儿替她不平道:“一个美人的奴婢竟然这样牙尖嘴利,不单单是不把娘娘放在眼里,也是不把她的主子放在眼里,真是叫人气得慌。”
“罢了罢了,她有孕在身,皇上真是冷待了她,她心中有气也是情有可原,快走吧。”应了句。
芳儿还想说什么,但见她这满不在乎的样子也不多言了,便扶着她往椒房宫去。
进了大殿,琪美人也是才到,刚刚与皇后见礼她便进来了。
如今是贵妃,在这些美人面前高出一等,才踏到殿内的砖石上,众人便起身拜道:“见过兰贵妃。”
裘净妍并未应答,快步走到汝荟面前行礼道:“见过皇后娘娘。”
封了贵妃,皇上将谁都不放在眼里了,昨日为翁岚天劝酒还受了一顿呵斥,这过错汝荟都算到了裘净妍的头上。
面上还是要过的去的,从前在她初入宫之时便被卫骄蔷视为死敌,总不能见着一个新人入宫便叫人看出视为眼中钉不是。
“妹妹请起吧。”温和应道。
裘净妍起身,对众人道:“都起来吧,本宫也不喜欢多礼。”便随着众人入住了。
“妹妹晋封贵妃之位,这在咱们皇上还是第一位呢,能得皇上如此器重,可叫姐妹们刮目相看。”汝荟随着道。
她这人从前不觉得,现在是越发感到阴狠,这样相对可是烦得很,仍然微笑应着,“都是皇上抬爱,也没什么不同。”
“有不同,以后后宫诸事就要与妹妹商量着来了,皇上特意交代了,要本宫来教妹妹熟悉后宫事宜,就算是给本宫帮帮忙了。”温和道。
话到此处便将旁人都遣走了,“你们都先回去吧,本宫与兰妃要单独坐坐说说话。”
众人便都走了,汝荟起身笑道:“兰妃随我去后殿说话吧,有许多事情要与妹妹商议着来。”
起身躬身道:“劳烦皇后娘娘教授,臣妾只怕愚笨学不好。”
她笑的雍容,“皇上交代,你即便是学不好本宫也要好好教啊,只要你用心就是了,毕竟还是要以本宫为主。”
“是。”欠身应着,便随着汝荟往后殿去了。
还没来过她的寝殿,殿中弥漫着一股子玫瑰花香,随口说了句,“皇后娘娘的寝殿好香啊,玫瑰味撩人心肺,颇有浪漫味道。”
汝荟一笑,便到软榻处卧着了,“我素来喜欢玫瑰香气,日日年年都点着,你不嫌刺鼻就是了。”
“不敢。”应道,随着她坐下。
汝荟随手拿起一本账本,交到她手中,“你可会看账本吗?这是宫中的花销,本宫隔一段日子就要清查一番,可是累的很,今后就有你帮着了。”笑道。
裘净妍翻开看了看,这记账的办法也是古老的很,要看明了也要仔细对照着,作为一个现代人,可是少见这么记账的,也没多言将这话留在肚子里。
“臣妾看着眼花缭乱,皇后娘娘真是辛苦。”谦卑应道。
汝荟捶了捶腿,懒懒说道:“不过都是小事,皇上在朝堂之上做的才是大事,现今朝堂之上好像是缺银子用,皇上几番与本宫说要后宫削减用度,不过后宫省的再多也是九牛之一毛,也算是咱们姐妹尽的一些心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