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汝荟正在寝宫休息,便听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本就睡得轻,稍稍听到些响动变醒了,听着有人进殿中来。
好大的胆子,平时睡时宫中伺候的都知道她夜间睡得浅,所以无人感惊扰,今日是谁这样放肆。
坐起一把扯开帷帐,喝道:“做什么,本宫在休息不知吗。”
却见到灵儿一脸慌张的立在殿中,弱声道:“皇后娘娘……皇上……请您过去。”
这夜班三更是要干什么,汝荟觉得有些心神不安,定神问了句:“可说了什么事?”
“说是……乔主子被人下毒,东海公公亲自到椒房宫来,请娘娘过去。”抬起眼睛看看她,迅疾又低下了头。
这,听言汝荟一愣,那药怎会见效如此快呢,又被翁岚天见到,可是要出事了。
“你还听说其他吗?”身子前倾急着问道。
灵儿弱声道:“是乔主子身边伺候的宫人所言,说是娘娘您……”
汝荟的心蓦地下落,慌忙之间从床上下到地下,灵儿忙过去扶着,穿戴也未穿戴,披上一件棉衣便打着灯笼赶去。
……
芳怡宫内。
宫人熬好了药,裘净妍便守到乔念慈身边照顾着。
看她脸色煞白的,满脸全身都在冒汗,额角的发也被湿汗浸透了,喂她将这一碗药喝完,将药碗放到边上,抽出手绢为她擦着额角的虚汗,瞧着她的样子真是心疼,小声埋怨着,“姐姐何苦。”
乔念慈摇摇头,抓住她的手虚弱道:“还不是为了你。”
“若是为了我,我决不准姐姐这样糟蹋自己。”眼中噙着泪,“我安安稳稳的,可姐姐却要受这苦。”
听她这话,乔念慈勉强一笑,“那便是为了我自己。”
她两人说话的声音低,而翁岚天这一日是累坏了,在一旁坐着,手扶着额养神。
这时汝荟慌慌张张便赶来了,至殿中到门口,见着宫人跪了一地,翁岚天也是只披了件衣裳。
定了定神走进其中,这殿中安静异常,至殿中欠身一拜。
“见过皇上。”低下眼睛,无比敬畏的叫道。
翁岚天呼出一口粗气,抬起头来见到她来第一句便是:“跪下。”
听言汝荟愣了愣,迟疑片刻仍是跪下了。
“不知皇上所为何事。”垂着头怯怯的问道。
翁岚天的脸上并无其他情绪,冷着一张脸,轻轻开启嘴唇问道:“念慈身边的这几个宫人可是你指派而来?”
此时汝荟是断断不能认的,抬起脸来静静的摇摇头,“臣妾并不知此事。”
“不知?”翁岚天的追问紧接着便赶了上来,那表情似是将要吃人的猛虎。
“慧茹啊,你真是叫朕失望,念慈她才回宫中,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你要置她于死地,你比起从前妒忌之心丝毫未减,竟要害人性命。”字字句句都从翁岚天的心肝发出,这女子实在让他难以面对,她怎能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情来。
汝荟听着冷话就如在她的心口上割了几刀,连连摇头,辩道:“臣妾没有,臣妾没有做过,皇上为何要诬赖臣妾。”说着眼泪便从眼眶滑下。
若是旁人见了她这幅委屈面貌定是要将她当做好人看待,可翁岚天对乔念慈的信任,远远多于她。
汝荟的眼泪不过是因为翁岚天的冷待和指责而已,从不是不是因为其他。
乔念慈听着汝荟的争辩,挣扎着要站起来,裘净妍扶她起来,要她靠在自己身上,呼吸沉重的看着她。
“她还要狡辩。”恨恨的看着她,乔念慈的声音沙哑,因气愤而微微喘息。
翁岚天听了她的话大拍着桌子,手指着那些跪在地上的宫人喝道:“你再敢狡辩,那些奴才的话可是乱说的,你过来。”手指着由衣叫道。
由衣上前跪到翁岚天面前,“皇上。”偷偷的瞟了眼汝荟,不说便是被打发到辛者库,说了又是背叛旧主,今日皇后只过想来也不会对她有任何不利,而自己到头来还是会被皇后发落,想到这些她便有些害怕。
“你说,你把你方才所说再重复一遍,看皇后还要怎么辩解。”威吓道。
而皇后在此,由衣便不敢多言了,吞吞吐吐也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来,小声道:“皇后娘娘,打发我们几人到主子这里伺候,说主子才回宫,从前宫人都已各处分散,所以特意交代奴婢们来照顾。”
汝荟稍稍放下了心,沉默着没有说话。
翁岚天自然知道这奴婢是因为惧怕皇后所以才变了一番说辞,喝道:“朕要你重复方才所说的话,皇后在此你也不必怕,若是她所为之事,朕会护你。”
那小宫女全身发颤,仍是不发一言。
“你若是颠三倒四,朕即刻便叫人将你打死。”威胁道。
听言那小宫女将身子伏到了地上,怯生生的说道:“奴婢,奴婢被皇后娘娘交代,在乔主子每日的羹食当中加入药粉。”
此言一出,乔念慈的脸上滑过一行清泪,慢慢的闭上眼睛,哀憷的叫了声:“皇上,皇上……”
翁岚天听着她虚弱的叫声,心中一阵难过,沉下一口气,对汝荟骂道:“你的心丝毫未改,朕多年对你如何,你为何对念慈耿耿于怀,你已是皇后,宫中妃嫔再众你也是一人之下的皇后,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丈夫的责怪最能叫女子心痛,若是全心相待,即便是做错又如何,翁岚天一定会维护和爱抚,绝不会是这般态度。
相比于裘净妍,她的谎言,她的欺瞒,在翁岚天知晓之后仍不会伤她分毫,反而将诸事独自掩盖下去,却到了她这里只有指责。
只是对乔念慈一人如此吗,而汝荟并非是这样,这宫中的女子哪一个都被她视作了眼中钉。
汝荟抬起眼睛,她的眼泪更为汹涌,看着翁岚天似有无限的委屈,“皇上待臣妾可有对兰贵妃一半的爱护?”
“你如何能与妍儿相提并论。”翁岚天的眼中只有厌恶,这一句便刺伤了她的心。
不可相提并论,又何谈对她如何,难道那怜悯与应付般的爱护,值得她感激涕零一生吗。
“兰妃她出身如何,臣妾又出身如何,皇上为何这样对待一个卑贱的女子,却从来不将臣妾放在眼里。”对他大叫道。
而这话一出口,裘净妍与翁岚天的脸都僵住了,她是如何得知自己的出身,她一直都是裘家的二小姐。
翁岚天听言将脸色缓和了下来,可语气仍是冷的,问道:“你胡说什么,妍儿出身世家,与你有何不同,朕待后宫众人都是一样,何处亏待了你。”
“是吗?”汝荟临近与崩溃,泪滴挂在嘴唇之上,忍住眼泪的掉落,“母后与臣妾说,可不是这样。”
看来她已经知晓了。
裘净妍的脸色瞬间惨白,乔念慈也不知所说什么,拉住她的手,“你怎么了。”
静静的摇摇头,想来苏堎将这事告知汝荟,是怕自己会威胁到皇后的地位,所以以此来要皇后挟制住她,这用心真是可贵啊。
翁岚天听了这话静了静神,她知道就知道了,即便闹到人人皆知又如何,裘净妍是他的人,他要器重给予无上恩宠,又有何人能够奈何抵挡。
“你与妍儿所做又怎能一概而论,妍儿她被旁人指使,你又是受何人指使,这暂且不说,妍儿何时做过害人性命的事情,朕可宽容她的过错,而你,又要朕以什么理由呢?”反问道。
他所说句句都落在了裘净妍的身上,能得夫如此,她又有什么所求,那皇后之位从未被她放在眼里,翁岚天多给她些宠爱她自然愿意领受,而汝荟为何要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连一个已经遭过废弃的嫔妃都要置于死地,她的心简直狠毒不堪。
汝荟垂下眼睛,那眼泪终于忍受不住一滴一滴的掉落,是不同,裘净妍的欺瞒与欺骗在翁岚天眼中都不算过错,而她因为自己的权位而做出害人之事便是过错。
见她不说话了,翁岚天沉了沉气道:“到底今日念慈没出什么差错,皇后你也该好好反省,到底为何要如此。”
“你回椒房宫吧,过几日朕的生辰也不必你来操办,交由贵妃就是,三月内不准出宫。”缓和下语气,“带皇后回宫去吧。”
裘净妍站起身来,向翁岚天欠身一拜,“臣妾知道。”
灵儿上前,扶着汝荟站起,却被她一把推开,垂下头行礼欠身,“谢皇上。”
就如此发落了,乔念慈仍觉不够,殿中安静了好一阵子,翁岚天闭了闭眼睛对东海道:“这几人杖责三十,叫人严加看管着。”
“是。”东海躬身应道,便叫侍卫将他们带了下去。
禁足三月又起的了什么作用,汝荟知道了裘净妍的出身,那就是威胁到了翁仪与宰相,裘瑾如今的处境翁岚天再清楚不过,他大权已失,门生尽散,朝中多人与他早结仇怨,只怕会借着此事再行打压。
恐怕又会再生乱事了,翁岚天心神不宁,想想也知这话是从太后的口中传出,看来又要往太后宫中走一趟了。
眼看着星辰尽模糊,天边已起了亮色,翁岚天呼出一口气,起身到乔念慈的身边,拉拉她的手问询道:“你感觉怎么样。”
她的嘴唇干干的起了皮屑,摇摇头应道:“臣妾好多了,多谢皇上。”
听言翁岚天勾起嘴角,又看了看立在一旁的裘净妍,“从前朕亏待了你,从今往后都不会叫你受半点委屈。”
“嗯。”她点点头,“天都快亮了,臣妾见皇上疲惫,再去休息休息吧。”关切道。
“好。”微笑应着,对裘净妍道:“朕等下还要上朝,便回去歇一歇,你在这里照看着。”
裘净妍欠身见礼,恭送翁岚天出去,转而又坐到乔念慈的身边,还未开口说话便淌下一滴泪来,“姐姐,你何苦这样,皇上也未对皇后怎么样,只不过将她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