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净妍看看陈草木,示意他不要说,陈草木顿了顿道:“太后身子是不大爽快,微臣正在为太后调理着。”可他却想不明白裘净妍为何不愿让他对翁岚天说明。
或许是怕他伤心吧,只含糊的应答。
“是吗。”翁岚天应了声,眼中有些哀伤,闹了这么许久,也想安生过日子了,可苏堎的身子却好像一直不好,总让他忧心,“太后的身子要你多费心照看着。”
可这一句裘净妍却也见到了翁岚天的态度,他对苏堎何时也是这般的关怀。
“微臣自当尽力。”应道,还好没有与他说太后的命数不长,不然又多一人担心。
晚膳后陈草木便说告辞了,本想要他再坐一坐,却忙着走了,“微臣便先告退,皇上与娘娘早些休息。”便急着出去了。
不知何时天上飘起了雪,外面冷了起来,翁岚天将自己的棉披风交给裘净妍,“去给他,天冷起来了。”
裘净妍接过便拉着芳儿追了出去,芳儿带着纸伞提着灯笼追到了芳怡宫门口。
“你等等啊,觉不出冷吗,也不知说一声的。”将他叫住笑道。
陈草木愣着,裘净妍将翁岚天的棉披风加到了他背上,“皇上怕你冻着,快些回去吧。”
点了点头,“嗯。”翁岚天与裘净妍都待他太好,他从前是孤儿,极少受到温柔相待,“娘娘,我还是想多嘴问一句,太后她的病情,为何不与皇上说明。”
幸好是没有说,若是翁岚天发话,也许自己会动摇,若是翁岚天在意那人,只怕自己会全心护住她,可那人不在,于她于翁岚天都是好事。
清淡笑着,“怕皇上难过,你好生为太后养着,兴许也没什么事。”低下眼睛,“快回去休息吧。”温声说道。
陈草木也没多问,可见她的意思便是不会再费力医治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她从来都是这样,若是要她放弃,该是病到了何种地步。
自从感到苏堎的病况,他的心便一直悬着,脸上也笑不出,便转身走了。
漫天雪花,裘净妍接着灯笼的光亮看着他走远了,说了声:“回吧。”便与芳儿扶着回了寝殿。
将披风解下交给芳儿,宫人端了水盆进来,放到一旁便退下了,只他两人在一起。
今晚翁岚天又饮了几口酒,所以懒懒的,便脱下鞋袜到床榻上卧着了,近段日子虽然朝堂不安生,但好在各处还是好的,所以也不必太多费心,
“皇上今日见到太后了?”将手帕浸湿拧干后递给他,立在一旁问了句。
翁岚天擦擦脸应道:“去见了,今日早朝后便被母后叫了去,不过是说慧茹那事,也没有旁的。”
又将手帕接过,便放到一旁晾着了,坐到他身边叹了声,“太后对皇后实在是宠的过分,乔姐姐今日还贪睡不醒,是伤到到身体里子了。”
“是让念慈受委屈了,过几日便要出宫去,她的身子不好就不折腾了。”说了声,将头枕在了裘净妍的腿上。
抚着他的头发,见他眼角都已生出了细纹,“皇上还不到三十岁,竟然都有皱纹了。”见着说了句。
“人都会老去的。”随口应了句,便从她身上移开到床上躺着去睡了。
他闭着眼睛不知睡着了没有,而裘净妍静静的看着他,睫毛忽闪忽闪的,看不尽身边的这个男人,若是现在要她回到现代去,是再也舍不得了。
“皇上。”轻轻叫了声,是不是应该和他说明自己的来路。
他就要入了梦里,模糊间应了声:“嗯。”动了动身子将她揽到怀中,“怎么还不睡。”
裘净妍抬起头看看他,嗫嚅道:“皇上,我有本来的名字。”
“嗯。”正困着,随声应道,却都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
“皇上,我本来的名字是……”垂下眼睛,“我叫叶澜,从21世纪而来,是一个穿越者。”终于将这话与他说出了口,却发觉他环在身上的手臂松开了,已经睡熟。
轻吐出口气,罢,不知便不知她,自己是谁他也从来没有追问过,说与不说,他听与不听又有什么不同,便保住他的身子睡去了。
下了一夜的大雪,第二日阳光更好,不过一日冰雪便都融化了。
黄昏时候,裘净妍便叫宫里准备起来了,打算着明日便往司山去。
正在寝殿中收拾着外出的东西,此次出行要几日,只怕身上会受不住,还是要先向太后求了解药。
便向芳儿交代道:“你先收拾着,我要先去看看太后。”最好一面都不要见了,可因为这毒还是要往永安宫去,正好看看到底是病成了什么样子,让陈草木这样着急。
宫人抬着轿辇一路便到了永安宫。
踩着太监的背下来,正见着江德全在门口,上前笑道:“公公好,本宫来求见太后。”
“太后正睡着,娘娘还是先请回吧。”江德全躬身应道。
这时候便睡下了,听着倒像是病入膏肓,可是今日不见着她,那明日便是自己的死期了,又道:“公公该知我是为了何事,皇上寿辰要到陵园司山去庆贺,只怕要五六日才到。”
听了这话江德全突然想起,本不愿去打扰苏堎的,应道:“那娘娘随我来吧。”
裘净妍随着他进入殿中,檀香气似是更浓,殿中静的只能听到苏堎粗重的呼吸声,随着走到她床边。
脸色惨白的,看着真是病重了,原本照着乔念慈的话,要极力忍耐住,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如今看着时候是快要到了。
只等着吧,她这病再无医治的可能,是天命所致,倒是帮了自己与翁岚天一个大忙。
江德全温声叫道:“太后,太后,兰贵妃求见。”
苏堎的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朝一旁看着,见裘净妍立在那边。
便上前跪拜,垂下头道:“臣妾要随皇上前往司山庆生,还请太后先将解药交给臣妾。”
也不知她会不会应,静静地等着。
苏堎吐了口气,江德全扶着她坐起,紧着咳了两声,裘净妍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她,她皱了下眉头,转而眼神便狠厉了起来。
“你下去。”对江德全吩咐道,听言便退了出去,只留她两人在殿中。
苏堎咽了口气,身子前倾叫道:“你上前来。”
裘净妍抓起裙子,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又跪到她近处,却一把被她抓住了前襟。
她呼吸的气息当中混杂着药香,裘净妍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尽量稳定住,摆正了脸看着她。
“皇上待你是好。”久久苏堎才攒足了气说出这一句。
她默默听着不发一言。
“皇后可是被你和那贱人算计?”狠狠的看着她问道。
摇了摇头,“皇后所为都已查明,臣妾不知太后所说是何意。”淡定说道,到今日既然已经放开手去做,绝不会沉不住气在她面前吐露半个字。
“你不要以为哀家在病中便不知宫中的事情。”将手放开,而身子未动分毫,“现今你得意了,竟也动起了心思违逆皇后的意思。”
“臣妾没有。”心跳加速,而面上仍保持着平常样子。
大声叫道:“没有吗!”这一声简直要她喊破了喉咙,抚住胸口缓了缓气,“皇后虽不能让皇上满意,但多年在宫中也是尽心尽力,你要记清你在宫中也不过是妾室。”
“臣妾只是皇上的妃妾,太后对臣妾恩德臣妾没齿难忘。”沉下口气应道。
此次再见她的态度仍丝毫未改,苏堎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点点头笑道:“好,好。”说着便回身将那锦盒从枕下拿了出来。
“有这药在,哀家便不必担心什么。”全身虚弱无力,打开锦盒两个手指从锦盒当中捏出一粒丸药,递到裘净妍的面前。
“你可记好了,要活命,必要按照哀家的意思做完这件事。”特意嘱咐道。
裘净妍的脸上依然波澜不见,眨了眨眼睛道:“臣妾明白。”都到了这个时候,她的心为何还没有停止,难道要一直斗到她死才肯罢休。
这个女人……
太后病着,皇后又在禁足,这两位后宫中的女子便是不能陪同前往了,裘净妍接过她手中的药,收在手里端正的在地上跪着,说道:“太后要保重身子,内务府那边说为皇上庆贺生辰也是为了给宫中添添喜事。”
“现今皇上是你的皇上了,不再是哀家的皇上。”苏堎靠着窗棱哀声说道。
见她的神情,裘净妍恍然间觉得仿佛是自己抢了本属于她的爱,可对她的很,与这一星半点的愧疚根本无法比较。
大概是病重忧思眼中,说话间苏堎便淌下了两滴泪来,“你是修的怎样的好福气,皇上竟然如此偏爱于你。”
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谁也说不清楚,就连翁岚天也料想不到今日与她的情分,可就是这样了,身在贵妃之位,比起宫中的众多女子都要好上太多,即使是皇后也不及她。
“你去吧,皇上生辰也不该由哀家丧事有所耽搁,你随他好好去散散心吧。”咽了口气道,摆摆手便将裘净妍遣走了。
她走了几步回头看,苏堎一人孤零零倚着窗棱靠坐,竟是这般的凄苦样子,转过头便离了永安宫。
宫人抬着她在高高的轿辇之上,裘净妍展开手掌看着那粒黑黄的丸药,若是苏堎死了,自己体内的毒又该怎么化解呢。
这些事只好等待着以后,便将那粒解药含进了口中。
第二日一大早,宫里便准备起来了。
皇家的仪仗队长过十里,从盛京城中浩浩荡荡过去,裘净妍与翁岚天同在一处车马之中,而其他美人在后面跟随的车马中随行。
半日时候便到了司山,还未到山前,便听着“通通”钟声回荡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