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兄,我过去问问她……”
“吃饭……”每当闫木青说话只用两个字的时候,就说明他现在不是很生气,是相当生气,赛瑾虽然与他兄弟相称,但每每至此,还是不敢再去招惹他。
把注意力从闫木青那里抽回来,突然觉得身上某个地方有些不对,就像是一只蚂蚁在噬咬,又像是无数的虫子在爬行。
“咝……这是什么呀?”用手挠了挠颈部,又挠挠腰部,这不挠还好,一挠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赛瑾顾不得吃饭,连坐都坐不稳,他站在大厅广众之下不顾身份,隔着衣服搔起痒来。
闫木青执着筷子白了赛瑾一眼,有些燥怒地问,“赛瑾,你到底在做什么,耍猴吗?”
“不是,闫兄,我突然觉得从头到脚都痒的很,难不成这客栈里有跳蚤虱子?实在是太难受了……”赛瑾一想到那些平时十分厌恶的寄生虫,背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时间,身上痒痒的更厉害了,根本顾不得众人的目光。
临窗的岳紫月演戏正演的辛苦,菜上来都不能好好吃,突然见赛瑾抓耳挠腮,举动可笑,“扑哧”一声笑了,看来,她的麦芒总算是有了效果。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昨天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在两间房的衣服上都洒了麦芒,那闫木青也该有反应才对啊。
她一边往嘴里送着菜,一边用余光偷偷地瞄着闫木青,看到闫木青举止行动自如,全然没有赛瑾的狼狈样子。
“这就奇怪了……不应该啊……为什么对他就没有效果呢?”岳紫月咬着筷子轻声嘀咕,对面的小东子瞧了,也顺着她的目光往那边看,看到赛瑾的样子,心中纳闷,不由问道,“姐姐,你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说什么呢?”
“哦,没……没什么,我们还是吃饭吧……吃了饭陪我一起去买马!”心头的疑虑不解,不时在脑海里盘旋,一顿饭吃的全不在心思,好像在嚼蜡一般无味。
看到赛瑾不雅的举止,闫木青正打算提醒他注意一下形象,可是突然觉得身上也有些不对,每个细胞都像是被什么给刺中一样,浑身上下都难受。
忽地感受到岳紫月偷偷瞄来的目光,再想到昨天晚上她曾偷偷潜进他的房间内,心里了然,随即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淡定自如地用完那顿早膳。
心里虽然懊恼,却是哭笑不得的懊恼,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对她这样的小把戏不仅不怒,反而心中有淡淡的欢喜。
她的所作所为,总像是一朵炫丽的烟火,给他心中的严寒极地带来一点温暖,点燃一抹亮光,让他总觉得,在这世上他可以不必这么孤独。
摇摇头,摆脱了这种奇怪的想法,听到赛瑾在一旁痛苦地说,“不行了闫兄,你慢慢用,我先上去换件衣服,实在是痒的受不了!”
“好,你去吧!”闫木青声音恢复平静,看着赛瑾火急火燎上楼,嘴角莞尔失笑,回眸时,才发现岳紫月和那个男子已经离开了座位,他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从窗子里发现了正在肆意大笑的岳紫月。
阳光之下,她笑的极为的放肆,就像是在秋阳之下尽情绽开的线菊,一分一毫都没有遮掩。心底,像是被一缕阳光穿过,不经意的,他也被她感染了快乐,笑了起来。
清晨就能看如此精彩的闹剧,赛瑾是乐呆了,这远比他扔轻飘飘的麦芒强多了。小东子愕然站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阻止这场口角,不时地望望远方,那头黑驴已经狂奔不知去向。
“姐姐,都怪小东子没有拉紧缰绳,别吵了!”小东子走过去拉了一把气得发狂的岳紫月,安慰了几句,然后拍拍肩膀,“如果姐姐走不动,小东子可以背着姐姐!”
听到这话,岳紫月心里的气消了一大半,算了,反正骑着驴也要被人笑,走路就走路吧!
岳紫月回眸狠狠瞪了一眼闫木青,把额前的发丝利落挑到耳后,威胁道,“以后管好你的马,说不定下次它就会被驴咬了!”
闫木青轻咳一声,果断翻身上马,在清晨的阳光笼罩之下俯身望着岳紫月,“多谢姑娘提醒,不过,没有谁蠢到花银子买驴当坐骑!”
“你……”
“好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只是这一路路途遥远,如果你们靠步行的话,恐怕再过一个月也走不回璃京啊!”赛瑾颇有点同情地瞧瞧岳紫月,她整他是一把好手,可是一遇到闫木青就成了手下败将,冤孽呀,冤孽呀……
岳紫月气得七窍生烟,没好气地瞪着赛瑾,“都怪你,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赛瑾瞧瞧闫木青,微微一笑,“两人共骑一匹马不就好了……”他故意把岳紫月的马卖了,是不是就期待着有这么一刻,两人共乘一骑?
一听赛瑾的话,岳紫月眼睛立刻一亮,“你们都是皇子,应该共乘一骑,我与小东子都是庶民,不如你把马让出来……”
赛瑾到有此意,只是感觉到某人凉嗖嗖的目光,不由有些退缩,谁让他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岳紫月,我不介意你和我共乘一骑!”一向话少的闫木青意外开口,岳紫月不加理睬,只是瞪着赛瑾,莫非在他的闫兄面前,她这个朋友就成了次要的了?
她哪里知道,赛瑾被闫木青捏着七寸,根本不敢有任何微词。
“既然如此,那我和小东子还是走着好了,反正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说完,岳紫月看了一眼小东子,牵着他的手就要走,不料被某人拦腰抱到了马上,不论她怎么挣扎,身后的人就不放手。
“四皇子,请你放开紫月姐姐,要不然,今天谁也别想走!”正在赛瑾吃惊于闫木青的动作时,小东子张开双臂拦在马前,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这下赛瑾可为难了,他不是没有看到岳紫月恼怒的神色,只是璃京那片天地是他精心经营了五年的结果,闫木青可是说到做到的人,如果他真的把璃京的事情告诉父皇,那个地方肯定是保不住了。
闫木青一只手紧紧地箍岳紫月,一只手紧握马缰,脸色青冷的像是要掉下冰来,他瞧着马前不怕死的小东子说道,“你最好还是让开!”
声音虽然不高,但威逼的气势却不减,仿佛有山压来,马前的小东子不由地暗自咽了一口唾沫。
“闫木青,这就是你的本事,如果你把这些努力用在正途,现在也许不用这么狼狈!”明明知道这是他的伤口,可是情急之下,岳紫月别无他法。
腰间的手果然一松,她正要挣开,不料闫木青突然靠近了岳紫月,气息扑落在她的后颈,一阵酥麻的感觉让岳紫月一滞。
“岳紫月,你要对你所说的每句话负责任,乌骓,我们走……”闫木青轻抖缰绳,乌骓接到主人的命令,立刻扬蹄准备狂奔,小东子被赛瑾一把提开才幸免余难。
岳紫月被他紧紧地束在怀里,心里直担忧小东子的安危,“四皇子……”
“叫我暮倾!”闫木青目光直视着前方,胸口处某人的体温让他心思恍惚,仿佛身陷梦境。那一次,她借由他之名接近闫宇年,也是那一次,他对她一见倾心不能自拔。她在闫宇年面前卖笑,每一次都是对他的折磨,可是他却什么也不能说。
是的,天下人都喜欢闫宇年,父皇如是、七皇子如是、连岳紫月也是这样,他本以为就可以这样放弃,但是再次拥她入怀,这种如潮水澎湃的感觉却让他明白,他不能没有她。
“四皇子,你在大漠曾说过,从此一别,大漠孤烟,从此再不相见!”到底,她还是把心底的那句话说出来了,她以为,她早就想明白了和他之间的不可能。
可是没有想到,一听到他的话,立刻俯首投降,心里的防线溃不成军。
闫木青心中痛苦地呻吟一声,下颔轻轻地抵在岳紫月的头顶,女子眉如黛,眸如星,男子侧脸刚毅,眸中藏着点点柔软,身边有金黄落叶相伴,一路驰骋留在身后的竟然是满腹的情丝。
“紫月,我只是想让你在沙锦镇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不想你在璃京再有任何的危险……万一我有什么不测,我也不想连累到你,你明白吗?”原来,他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原来,他所有的冰冷言语和冷傲只是想让她放弃回璃京的打算,心底的那层坚冰慢慢地融化,仿佛如空气一样蒸发。
一时语噎,岳紫月无言相对,只轻声叹息,“四爷,天下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紫月,有些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明白的……”
两人一时沉默无言,赛瑾载着小东子追上来,看到二人沉浸于思绪当中,也不打扰,只是快马加鞭往前赶去了。
两人策马驰骋,时光倒转,像是回到了初见之时,闫木青和岳紫月心有灵犀,回眸相视一笑,万千情绪竟也无需再用言语来说。
闫木青轻轻地握着岳紫月的手,触及光凉,他低头看到那只翡翠玉镯,轻声问道,“上次见你,没见你带着它!”
“我怕磕坏了,到底是静妃娘娘送给我的东西,我得好生爱惜!”一想到那天,他捏着她的胳膊亲自为她戴上的玉镯,心底的温柔缱绻,身子轻轻地往后倚去。
闫木青的胸膛温暖如初,那一刻,岳紫月放下所有的戒备,“不管以后如何,现在就这样吧,就这样互相依偎,得到温暖和安全,我们都需要不是吗?”
虽然是心里低语,但闫木青似乎也明白岳紫月的心思,他只是更紧地拥着她,“紫月,好想把你挤进心里,这样,就永远不必担心失去。如果有一天,我得到了璃京江山却失去了你,那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不,不会没有意义的,四爷还有珍溪,还有雪娘,还有薛护卫和黑影……”心像是突然被利剑刺中,那一抹尖锐的疼痛在提醒岳紫月,这样的幸福只是一种幻境,随时都有可能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