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又吩咐身后的心腹宫女,将她这次的礼物呈过来,仁禾看一眼自家主子,净妍不动声色将自己的胳膊从她的手中抽出,又看了仁禾一眼,仁禾立时笑盈盈上前,一张嘴,就把采嫔夸得跟朵花一样的,“娘娘刚还说呢,门外有喜鹊叫,今儿个一定有客到,这果然话音刚落,采嫔小主就来了,还真是稀客呢。”
抬步上前接了采嫔的礼盒,一闪身又退到了后头,采嫔左看右看就觉得满意了。
心想果然是失宠了啊!
只要皇上恼了妍宫,再不来这里,她又有什么可得意的?
再想想她爹如今的身份,又手握重拳,忽然就觉得心里那么的舒畅,又高兴了,连带着什么妍宫不妍宫的完全都不放在眼里了。
接着仁禾的捧,立时两眼放光,顺着就放下道,“呵,那姐姐可真是夸赞了,妹妹可当不得这个赞呢!”
还好,还知道谦虚一下。
仁禾抽抽嘴,与素白拿着礼盒退在一边,有些心痒痒,想要看看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只不过采嫔还在,她们不能太过分,要不然,这早就拆开了。
净妍斜过去一眼,抬手抚额。
对于自己这个一直贴身信任的妍宫姑姑,实在是有些无语了。
想看就拿一边看去,这么没见过世面,恨不得要现场打开的表情,是在给她丢人吗?
轻咳两声道,“本宫听说小厨房刚做了一些美味的糕点,端一些来给采嫔尝尝。”
虽然都是嫔位,可一个是从贵妃位落下来的,另一个是固步自封,一直没啥长进的,这摆出去说,都是皇上的女人,没啥区别,可再转回来看,这就有了区别了。
一个是骨子里的高贵,优雅,一个是刻意的生搬硬套。
孰高孰低,一眼便知。
仁禾憋笑,眨眨眼,“是,娘娘。”
怀里揣着礼盒就迈出了门,采嫔眸光闪了闪,越发的拉着与自己地位相同的妍嫔亲昵,这样格外的热情,素白抽了抽嘴,可真有些受不了了。
上前道,“采嫔小主,请用茶。”
手中的茶盏端了过来,垂眸递了过去,可没想到采嫔这时心情正激动,抬手扬起,“砰”的一下将茶碗打翻,顿时整个内殿,都一片诡异的沉凝。
茶香缭绕,慢慢扑鼻而上,采嫔的脸色一瞬间变了几变,眼神中明显有着胆怯,但很快又想到什么,咬牙低声道,“妍嫔姐姐,妹妹不是有心的,一时说得激动,这才……”
话到这里,她有些讪讪。仁禾目光有些冷,更有不屑,既不是故意的,你刻意喊什么妍嫔姐姐呢?是在特别表明两者身份地位相当,不过是打破个茶盏而已,没什么了不得的吗?
“无防。不过是杯茶,碎了再奉就是。”
净妍温柔在笑,笑意起身,目光都透着亲昵,转身看向素白,“再给采嫔妹妹奉杯茶过来。”
言谈之间,似是根本不在意这所谓的茶与不茶。
素白闻言,看一眼采嫔,低声告罪,又重新出去奉茶,地上摔落的茶杯碎片,便有一些粗使的宫女进来手脚麻利的收拾走,采嫔的眼底闪过一抹得色。
果然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往日她得宠时,谁敢在她面前摔什么茶碗?眼下摔了就是摔了,也没什么了不得。
眉梢眼角带起了得意的笑,抬手压了帕子又擦了一下嘴角,娇滴滴的声音温婉如玉的从她唇间慢慢吐出道,“妍嫔姐姐真是大人有大量,难得不与妹妹计较,妹妹这厢可是记在心上了。”
她笑着行一礼,又亲亲热热的说着,净妍微微颔首,似乎还真就受了她这一礼,话音一转,便又道,“这倒是了。如今宫中后妃凋零,眼下本宫能够记得的,也就只有那么三两人了。刚好妹妹就在其中,这倒也是我们姐妹之间的福气。不过……”
她话一转,又跟着一笑,“本宫听说皇上年节是要趁着心情好,便要晋封四妃的。妹妹听说这事了吗?”
茶盏重新奉了过来,她自是先捧了一盏出去,递到采嫔手里,采嫔眼下呆呆正惊着,乍见茶盏再来,她手一哆嗦,这次倒是没洒,净妍捧得很稳,可到底还是有几滴茶水溅了出来,落在她雪白娇嫩的手上,素白立时低呼,仁禾已经急喊道,“娘娘,您怎么样,有没有伤着?您等一下,奴婢这就去喊太医来。”
说风就是雨的大宫女,急急忙忙就冲出去喊太医了。素白看一眼娘娘,当下不吭声,直接将另一盏茶放到了一边花梨木的桌上,转头冷眸,就看着面色讪讪的采嫔道,“采嫔小主,我家主子最近是心情好,且性子温婉,向来也不愿与人多结仇怨,这是我们主子心胸博大,不与人一般计较。可不计较,也不表示就不会计较。小主这样三番两次故意打翻茶水,是什么意思?”
别看素白平日里沉稳,说话从来少,做事从来多,可一旦触了她的底线,她是谁都不怕的。
采嫔被数落,顿时就脸一红,嗫嚅着争辩道,“这,这怎么能怪得了我?是姐姐一时没拿稳,这才溅了茶水出来……”话到这里,又猛的被人打断,素白脸色微寒,寸步不让,“那之前奴婢奉茶,也是没拿稳吗?依奴婢看,小主就是看我家主子过得好,是特意前来添堵的吧?”
她这里咄咄相逼,净妍仿似不知。手背上落了滚汤的茶渍,其实并不要紧,可她们身为主子的,谁的皮肤不是娇滴滴的嫩?抬手拿着妍帕轻轻压了一下,不过片刻,那整个手背就痛红一片。
帕子拿开,采嫔闪烁的目光看过来,猛然就低呼一声,有些慌乱,又有些说不上的怕,结结巴巴的道,“姐姐,妹妹并不是故意
的,妹妹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等下太医就到,姐姐就先忍忍。”
话落,也根本不敢再看那绯红的手背,一手帕子掩嘴,急慌慌就走,感觉就像是身后被什么追着一样。素白抿紧唇看出去,好半天,才将心中的那口怒气压下,沉声与娘娘道,“依奴婢看,她就是故意的。皇上要选妃,她偏是这时候来,难保不是存了别的心思!”
再看娘娘的手背,仍然红通通的,让人看了就觉得疼。
“娘娘,仁禾去请太医,一会儿就到,要是疼得厉害,先用帕子沾了再压一下?”
总不能就这样一直疼着,也不是个事。
“无防,这里没什么疼的,是我压出来的红。”
净妍笑了,笑意显冷,又显得讥讽,转尔又道,“宫中诸妃,如今死的死,伤的伤,发落的发落,到现在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只剩下我与萧妃,还有采嫔三人了……素白,是本宫妖妃祸世吗?”
如果说,萧妃能够活得好好的,还能生下皇上的皇子,别人就不行呢?
净妍自信,她向来是没有害人之心,可别人有害她之意,这又该如何?
“娘娘,王太医来了,快,让太医看看。”
心急火燎的仁禾冲进来,跪在地上让王太医看,王太医擦擦额头的汗,真是日了鬼了!
他这辈子当太医,那绝对是最大的错误加错误!
“娘娘,老臣来迟。”
王太医先例行告了罪,话还没说完,就被心急的大宫女一把拽过去,急道,“都什么时候了,快帮娘娘看看。”
唔,好吧!
王太医上前,一边抹着冷汗,一边请求娘娘伸出烫红的手,娘娘伸出来了,可一眨眼,娘娘又缩回去了,王太医呆呆看着,忽然就有点抓狂,这到底怎么回事?
“本宫无事。倒是有劳王太医走一趟。素白,将本宫的掐丝小壶拿出来,赏了王太医温酒喝。”
净妍微微笑着,和颜悦色,这让王太医呆呆,万分不明白,这,怎么跟仁禾大宫女说的不一样呢?
他讪讪回身去看,仁禾同样呆呆,摸不着头脑,索性啥也不管以,又急道,“娘娘,您伤了手,可千万不能忍着……”话未说完,素白已经去取了掐丝的小壶出来,递于王太医道,“有劳王太医走一趟。我家主子说无事,便是无事。”
掐丝小壶递过去,王太医浑浑噩噩接着,又懵懵懂懂转身,直到出了妍宫大门,才觉得手间小壶重,他下意识一掂,脸就白了。
这算是什么?
无功受禄吗?
内心一阵凌乱的莫名,他要哭了,娘娘,不待这样玩老臣的啊!
刚要转身,去向娘娘问个明白,再将掐丝的小壶还回去,妍宫大门“吱呀”一声慢慢合上,他顿时头皮发麻,赶紧唤了两声扑过去,宫门已经闭得死紧。
这一下,他愣住,脸色再度刷白,手中捧着那掐丝的小壶,只觉得有千斤重。
最关键是,这是金的。
这掐丝的小壶是金的啊!
他无语长叹,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他不明白。
“王太医,怎么大雪天的站这里发呆,奴才听说娘娘受伤,特意过来看看,您是刚刚把脉出来吗?娘娘伤情如何?”
前方猫着腰过来一人,细看,像是和公公,再看,是小丸子。可不管是和公公还是小丸子,他都有种被人压着腰身的感觉,那让他格外的想要哭,哭不出来,还是觉得难受。
好半天,才无语的硬着头皮道,“原来是小丸子公公……妍嫔娘娘是有些伤着,可伤得不重,还特意赐了老夫掐丝的小壶温酒喝……”
王太医一边说,又硬着头皮小心的问,“丸公公可是奉皇命而来?”
瞧他这等小心翼翼的态度,丸公公呵的一笑,怀中的拂尘往外扬了扬,“王太医所言极是,奴才从议事殿而来,这眼见得过年节了,皇上也是正忙得紧,这不,寒秋大人刚从边关飞鸽传书回来,还有点别的事,皇上这才没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