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那从天而降的仙女,每一个腾起,落地,都仿佛游走在天与地之间。
“羡慕吗?月疏是京都舞的最美女子,你们不是认识吗?不然,她也不会跟我说,你在宫门外等着见我。说不定……你现在还在苦苦等着呢。”赫连泽离品了口酒,邪笑着对身侧的裘净妍说着。
轻嗯了声,她知道他想问是如何结识月疏的,她偏偏不说,继续欣赏舞蹈。
要她说什么,说月疏其实也是安插在你身边的一颗棋子?你还能欣赏的起来?
“殿下,净妍想去谢过单大夫在船上相救之恩。”裘净妍起身对着赫连泽离说着,眉目微垂,视线滑过那边听到话,手中杯子明显一斜的单慕之。
“去吧。”赫连泽离浓眉微扬,她倒是个重情感恩的。
裘净妍拿着杯子走了过去,单慕之眼见,立刻情绪激动的起了身,忙端起杯子准备回敬,谁了刚准备喝却发现杯子还是空空如也!
想去拿那水壶,谁料早已被一双素手率先拿过,缓缓注入了他手中端着的杯子中。
“明夜,亥时末,东门。”在水缓缓注入杯子中的一刹,伴随着月疏动听的歌声,及倒入杯子的清脆水声,压住了她那极轻的说话声。
单慕之目光微颤,随即几不可见的轻轻颔首,心中有万千疑惑,却也不敢现在问。
他知道所说之事,是熬药之事。
但为何要在晚上?为何还要那么晚?又为何,要在宫门口……
“净妍多谢单先生,在船上包扎伤口之恩。”裘净妍敬他一杯,率先一饮而尽,空杯口微斜。
单慕之一看,也忙端起那盛了水的杯子,一饮而空。
裘净妍回到位子之后,赫连泽离便侧身问她,“刚刚五位的回答各有千秋,郡主有何见解,觉得哪位更胜些?”
她刚从单慕之那里回来,根本没听他们的谈话,随口说着:“那位姓白的见解不错,胆大有谋,现在朝廷不就是需要这种人,来替大越开拓新境?”
裘净妍没注意到,那静静坐在角落的白青风,一直在暗暗注意着她,尤其才听到她说此话时,他心骤然一紧。
她果真说话算话,在太子面前举荐了他。
赫连泽离连连点头,望了眼白青风,“嗯。和本宫见解略同。”说罢,他望向月疏的美妙舞姿,看到好处之时,一拍桌子唤来太监。
“来人,赏月疏。”
月疏停下舞步谢恩,跪的那一刹,白纱舞服如莲般绽放,显得她那姿容越发的出尘胜仙。
裘净妍百无聊赖的看了看四周,刚想着怎么撤退,便听着那太监从赫连泽离那回来,对着门口的一位嬷嬷轻声吩咐着:“待会准备一下,让月疏晚上去太子寝殿伺候。”
闻言,她眉梢微抖,双眼倏然望向身边的赫连泽离。
他也正好看过来,在触碰到她的目光,居然心虚的躲了开。
裘净妍心中冷笑,先不论她喜欢赫连泽离否,这男人一边嚷嚷着让她做妃子,却一边让别的女人伺候他上床,这种感觉……
看着月疏舞停了暂时在一边短暂休憩,她起身走了过去,故意扬声说着:“月疏,好久不见了……今晚去我府上,好好聊上一晚如何?”
身后的赫连泽离听了,非但没怒,薄唇微翘,心中倒是添了丝悦意。
她在意别的女人侍寝,是不是代表着她心中还是在意他的?
却不想。
“郡主,月疏晚上还需在宫中演奏,怕是无法陪郡主了。”月疏礼貌略带疏远的说着,那目光空洞无神,这具身体,她早就不在乎了。
裘净妍闻言黛眉轻挑,月疏不像是那种为了权势牺牲自己的人,可为何给了她机会却……难到,是因为他?
想到此,她心中一惊,如此看来月疏和翁岚天的关系,比所想还要复杂。
因为,月疏竟然肯为了她,牺牲自己,连身体不外乎。
“那可惜了。”裘净妍说着,回了位子,抬头对着那,似笑非笑望她的赫连泽离说着:“殿下,净妍有些累了,想先告退了。”
赫连泽离闻言轻轻点头,“好,回去吧。”却在她起身之时,他倏尔唇含斜笑,“你不喜欢月疏侍寝,不如下次你来如何?”
她起身的动作一愣,明眸含霜扫向他,轻悠悠的说了两字,转身绝然离去。
“做梦。”
赫连泽离望着她远去的身影,笑哼了声,手中杯子差些被他给捏碎了。
出了皇宫,小满果真还在那宫门口等着。
“怎么还没回去?”裘净妍上了马车,车里是正在打瞌睡的小满,见她进来,忙揉揉眼睛,腾开了位子。
“小姐,你回来了……原本我想驾着马车到处走走的,可是傲腾不肯,伫在原地怎么都不肯动,只好乖乖等着了。”小满吐舌笑笑说着,其实她也没想过要走。
听了小满的话,裘净妍掀开帘子望了望车外的傲腾。
看来翁岚天夸傲腾的话,真是所言不虚,也不枉费她费的那些心思,转而对着小满说着,“走吧,回王府去吧。”
小满应了声,驾着马车朝着裘王府而去。
裘王府外,裘净妍刚下了马车,便瞅见那门口的守卫,立刻神色慌张的跑进王府里禀报。
她见此,心中陡然不安起,莫不是府里又有什么事?
“小姐,你先进去,我把傲腾牵到后院去!”小满说着,没注意到她的表情,牵着傲腾便朝着后门而去。
裘净妍缓缓迈进了王府,前院,没什么不对劲,只是平日里来回穿梭的丫鬟们少了些。
穿过走廊,去往香华阁的路上……直到!
香华阁前,空前的人满为患!
怪不得外面不见人,原来都在这儿等着她呢。
裘坤不在,裘王妃带头三夫人在侧,裘锦兰及裘锦画各在两侧,丫鬟嬷嬷们个个凶神恶煞,看了一圈,这一个个的表情跟询问犯人似的。
瞅瞅这阵仗,是打算拿她见官侵猪笼不成?
“裘净妍,你可知罪?”裘王府重重一拍面前的桌子,站起身来,望着那刚踏进香华阁的裘净妍,厉声说着。
裘净妍不由低头扼腕,瞅瞅这连说话也跟审讯犯人似的,可是,她这到底是犯了什么错?她何错之有?
“不懂王妃的话是何意思,这一大家子堵在我香华阁门口,到底是为何事?”
她冷眼直视这群‘同仇敌忾’的裘家人,外敌不去对付,却专门对付她这个‘自家人’?
不过现如今看来,是她多虑了,因为这些人,压根就没把她当过家人!
“哦?不懂什么意思?那本王妃就来告诉你。你这一大早上哪儿去了?是不是上皇宫去了?你不是不知道外面都传成什么样子了?裘王府六小姐不知检点,勾三搭四!连本王妃和你姐姐们出去,都被人家指着鼻子吗!你还好意思说所为何事?!”
裘王妃气的又是重重一拍桌子,字字清晰的指责道!
裘锦春之母三夫人,轻轻拍了拍裘王妃,劝说着:“姐姐别动气嘛,这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当初婉茹那个贱人不知廉耻的勾引王爷,王爷才把她抢过来,过来了就是王爷的人了,却还不要脸的去勾起以前那个……”
三夫人说着,裘王妃陡然冷看她眼,她顿时捂住了嘴,讪讪笑了笑。
裘锦兰缓缓走了出来,望着她今日这一身稍稍点缀,便出众不凡的姿容,先是嫉妒,而后又冷笑。
“六妹,我娘的意思是,这王府里凡是进进出出都要禀报我娘,更何况是见太子如此重大之事。六妹这样先斩后奏,不太好吧?”
今晨得知裘净妍再次去了皇宫,她便知道自己不能沉默了。这裘王府有了一个裘锦春当皇妃就够了,若再让裘净妍飞上枝头,试问,那里还有她裘锦兰的位子?
“是啊,六妹,就算太子殿下召见与你,也是要与大娘说一声的。你这么把王府当成个客栈,进进出出,来去自如的,丝毫不尊大娘为长辈。再者,身为待嫁女子,更应该懂得这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这里天天上外头野,可曾想过爹爹和大娘们的感受?”五小姐裘锦画朝前走了一步,挽住裘锦兰的胳膊,出言讽刺着。
站在香华阁门口处的裘净妍,就这么静静的听着,听着这郁积多日的裘王府人是如何数落,如何编排她的。
见她不语,裘王妃以为她知道怕了,喝了口桌子上的茶润润嗓子,挺直了身子说着!
“星天国的使者已经出发来迎亲了,应该半个多月就该到了。为了确保我裘王府名誉,明日一早,将六小姐送往城外裘寒寺闭门思过,直到星天国来迎亲之前,不得下山一步!”
裘锦兰眼眸微垂,唇角一抹得意笑容,这结果是她与母亲早商量好的。
这裘净妍若在京都一日,就算她不出去,也难保太子不见她。只有让她出了这相阳城,等她嫁到了星天,随着时间日渐久之,太子便会渐渐遗忘她。
此时,这一众裘王府的人都等着,等着这向来不吃亏的六小姐,看看她是如何反应,谁料——
“好,走,我现在就走。”
裘净妍当着裘王府所有人的面,干干脆脆的说着,她仰天冷笑,既然断的干脆点,免得日后又找上她。
“自今日起,我裘净妍与裘王府一刀两断,无论以后荣辱,皆与裘王府无关!”
“不知,裘王妃可愿意立字为据?”裘净妍凉薄的笑着,心底汩汩刺寒之气流窜遍她全身上下。
本以为,她不计前嫌助裘王府脱困,这家人便会顾念一丝情分,容留她到出嫁,却不想!连这最后仅有的一个月,也要将她撵出王府!
裘寒寺?是这些望族之家为了惩罚子孙特设之处,那里的剃发尼姑,也皆是这些大家望族抛弃之人。
把她弃于那里,不就等于,自此将她弃之不顾?!
既然如此,不如断了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