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言翁岚天一愣,静了静道:“外科?”虽然他深信外科技艺,但用在苏堎身上还是有些担忧,“太后的身子如何?”问道。
“微臣一直照料太后的身子,从前便用药与针灸之法为太后调养,但已不见效用了,所以必要开刀诊治。”一心只说开刀之事。
他的态度淡淡的,看着西宜道:“太后是什么病啊。”
“咽喉之处生了一个肿块,那里影响人身喘息,所以必要切除。”躬身回道。
听起来很严重,翁岚天的心往下一沉,“那开刀之后一定会痊愈吗?”装作不在意。
“微臣不敢妄言。”应道,“不过摘除之后定然会比现在的情况好。”
将孩子交到乳母手中,“那便做吧,仔细些。”
“是。”应着,小心看着他说道:“为太后娘娘手术,微臣还需一个副手,还请皇上恩准。”
翁岚天吸了口气,“好啊,外科之上你最精通,怎么做都按照你。”
“微臣要兰妃娘娘做副手。”直接说道,翁岚天的眼睛一打过来便低下了头。
他知道裘净妍精通外科,却不知陈草木的技艺如何,可他也熟悉近一年了,不必再要人来帮忙了吧。
“你手下不是有许多学生,找个技艺好的就是了。”应道。
“不可。”低头回着.
“微臣所教的学子手法生疏,再者这事为太后娘娘诊治,不敢随便用,万一出了纰漏,微臣实在担待不起。”
抬头看向他,跪下去接着道:“还请皇上恩准,微臣已对太后说了这事,太后叫微臣向皇上要人。”
听言随手抓起一张折子,手捏着毛笔在砚台里沾墨,厌烦道:“你和朕要什么人,那人在芳怡宫呢,跟守门的侍卫要人去吧!”
陈草木被他的大喝吓得倒吸冷气,这话便是答应了,一拱手赶紧退了出去。
真是三天两头有人为她求情,看样子在宫中过的不错嘛,恼的他发不出火来,又听着西宜哭起来,眼睛朝着一瞪便不出声了。
又一路往芳怡宫去,绕过围墙一路跑着,停下来喘喘气,想着她被侍卫困在宫内,肯定好过不了,远远见着几个侍卫坐在门口懒懒散散,走近了见着地上放了一筐白梨。
几人见他来,忙站起身来,口中的梨子还在淌汁水,忙咽了下去。
“大人。”拱手拜道。
如此看来也并非像是坐监牢一般难熬,“呃,几位这是?”
一侍卫垂头道:“是兰妃娘娘送予我们几个的,芳怡宫少有人来,所以看管不需太严。”
“哦。”应道,“那我进去看看?”试探问道。
侍卫摆手请他进入,“大人请。”
因为有太医院的官职在,这些侍卫对他还算客气,便直接进去了。
进院中,宫人们也懒懒散散的,现在主子被打发到冷宫了,做事也不如从前尽心,如入无人之境,便直接进了殿内。
裘净妍正伏在桌上写她的教科书,见有人进来抬起头,一看是他笑道:“你来了啊。”起身迎着。
叫陈草木到小桌坐着,随手去给他倒了杯水过去,“喝口水。”
环视着屋子,摆设之类都没变,青纱帐都收了起来,可就是觉得冷清许多,她的脸似乎也瘦了。
沉默着久久才出了一声,“瘦了。”好像自语。
裘净妍摸摸脸,还显得很高兴,“真的吗,唉。”叹了口气,“本来怀西宜的时候胖的不成样子,想着要我那小丫头帮我减肥呢,没想到自己瘦下来了。”
恐怕自古以来妃嫔入冷宫都要哭天怨地,像她这样还能轻松起来的少见。
原想着她会狼狈到何种地步,现在见了也就放心了,“娘娘还真是……”找不到形容词来说。
坐到他身边,“我可闲了,这不是一直在为你写那书吗。”
“娘娘还记得啊。”应道,喝了口水,她都到这份上,还替自己想着。
裘净妍起身到桌边将书拿过来交到他手里,“这是上半册,你先拿回去看教他们吧。”
翻了两页又是见所未见的说法,“微臣至今仍觉受之有愧,外科技艺已熟悉一年之久还是生疏,不及娘娘。”惭愧道。
“又说这话,既然要熟练,没有两年是不成的,你也太心急了。”随着说道。
陈草木将书放到一边,将身子凑近对她道:“可火烧眉毛了,看太后的病情,若是再不开刀,真要准备后事了。”
一直在芳怡宫闲着,也不想那些事,今日陈草木又提起,还是问了,“太后怎样?”
“肿块越来越大,她老人家的身子越来越虚弱,如今喘息都是问题,我真是怕她在睡梦中将自己憋死。”一脸紧张相,转而露出些笑意,“所以微臣求了太后,要娘娘做微臣的副手,即刻便可以与微臣一同为太后诊治了。”
还是这身本事救了她一命,低下眼睛默默想着。
“娘娘怎么了?”见她的样子问道。
叹气道:“也没有啦。”抬起头尴尬笑着,“我就是想,如果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抬起头看向房崔,“有个躲避的理由也好。”
这是什么话,陈草木忙道:“躲什么,娘娘这身本事就该到太医院做太医去。”说道此处也叹道,“只可惜娘娘是女儿身。”
就因为是女儿身,在这王朝当中不是为奴为婢便只能做生产工具,可她都生下了孩子,不还是落到了这地步。
“对了,看向他问道,“小怜呢,她的腿……”
那人因为她招惹了祸事,心中过意不去,可算能问一句了。
“皇上不叫我治,我不知啊。”茫然应道。
不叫他治?翁岚天这是要做什么,听言便担心起来,“我要去看看,她得腿伤的太重了,不治只怕会出事。”
“即便娘娘出了芳怡宫,也要先到太后那谢恩,不能随处去,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娘娘又要受处置。”提醒道,见翁岚天听说他要拉着裘净妍去给太后做手术,那不情愿的样子,可不敢去招惹。
提起翁岚天便将那念头打消了,也多亏当初没有将小怜送出宫去,若是那时做了,正中了他的下怀,恐怕就不是冷宫安置这么简单。
他强势,只喜欢人顺从听话,现在该庆幸了。
“好,我收拾一下,这就去给太后谢恩。”叹口气应道。
……
翁岚天忙完了事,便到偏殿去看西宜。
乳母正在床边哄着她睡觉,走到身边去,乳母起身行礼,他摆摆手叫到一旁候着去了。
坐到西宜身边,手指碰着她的小脸,又将嘴唇凑过去亲了亲,身上香喷喷的一股子奶香味儿。
“睡吧,睡吧。”拍着她的小身子。
小声对乳母问道:“公主这些天不爱哭了吧。”
“是呢,许是换了新地方有些不适应吧,这几日吃得好睡得也好了。”应道。
“那就好好照顾着,朕陪她躺一躺,你下去吧。”轻声说道。
乳母退下,翁岚天凑着她的小身子躺过去,闭上眼睛养神,听着西宜嘟囔了几声,将嘴巴凑过去又亲了亲。
汝荟走到门口撩开帘子看着,他宠爱着女儿简直没边了,整日拴在身边陪着也罢了,睡觉也陪着一起睡,那女子生的一个女儿都叫他这样喜欢,怎不见他多疼疼他的儿子呢。
敲了敲门框,翁岚天睁开眼睛见她在门口,汝荟便走了进来。
到他面前欠了欠身,“臣妾听东海说皇上在休息,所以没叫通传自己进来了。”
“嗯。”应着,仍躺在床上,拍着西宜的身子。
汝荟坐到一旁,“皇上带着公主很辛苦吧,小孩子事情多,不如叫人替皇上照顾着,也免了打扰皇上处理政事。”
“不碍的。”说道,这孩子是绝不会交到别人手里了,萱妃的孩子已经被苏堎给了她,西宜绝不行,“朕头疼的时候见她笑笑也能解解疲劳。”
静了一阵子,汝荟开口道:“听闻皇上这些日子多宠幸几位美人。”
“有几个是很讨人喜欢。”笑道。
“臣妾身在皇后之位,这几日想着,后宫中妃嫔位份有些乱了,原本只有四妃之位,如今三位都……”顿住没有说下去。
是乱着,有几人位子还留在身上,却不尽妃位职责,“皇后意下如何。”问道。
汝荟轻轻笑着,“乔妃的位份,臣妾想着就免了吧,皇上可令为她定个名号,既然已在佛门清修,也不便与后宫再有瓜葛。”
那人有一年没见着面了,即便是从前还念着她的情,到如今也都忘到脑后了,“是,依你,其余的事都替朕想周到去办吧。”
“还有萱妃,她母家?”将这话隐了去,怕惹他不高兴,“臣妾想着她因家族牵连为罪人,这妃位是否还要保留?”试探问道,萱妃为大皇子的生母,汝荟唯恐这孩子会被要回去,只是与她有牵连又不好说出口。
提起这事翁岚天想了想,卫征在塞北做事,将来即便回朝也不会再寄予厚位,一并免去算了,“不必留着了,降为美人吧。”应道。
汝荟放下心来,只怕翁岚天会因卫骄蔷失了孩子而心软,她既降了位份,将来要回孩子的可能更小了。
“还有,兰妃?”最后提到,她也不知裘净妍是因为什么被翁岚天发落了,而且处置起来便这么重,“臣妾不知兰妃有何罪过,但她已被皇上发落冷宫,是否要?”
翁岚天一皱眉,“这事先搁置着吧。”不愿理会。
她也无过,反而替自己生了个可心的公主,只是她入宫,从一开始便是弥天大谎,是假的也罢了,偏偏裘柔那日找他要妹妹,说的话戳的他心疼,原本想着小惩之后便算了,因为那女人,他别扭着这口气也不愿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