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没将这小丫头放在眼里,得宠是第一要紧事,而怀上身孕更是第一要紧事,三人两个妃位,只除去一个就可,而四人两个妃位,那便要除去两人才行。
这下可能是闹大了,那瑶美人心术不正,手腕又狠,只怕这三人都危在旦夕。
除去哪个也不碍汝荟什么事,玉美人出身低微,若是除去收手又利索,没人抓到把柄便无事,只是琪美人有身孕啊,这个威胁是不是更大一些?
至于乔念慈,汝荟已经暗示了她,这人会自己动手,不必她操心。
就看看她到底有多厉害,除去那两人会用什么办法。
行至乾清宫前,见着烛火大亮,她的心中便暗了。
“今晚,皇上大概能够称心如意了吧。”哀哀说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那个叫她屈辱的女人伤不得碰不得。
害她时心中没有快意,而见她落魄却还觉愧疚,可她在翁岚天身旁的时候,心中感受到的却是痛苦啊。
那时翁岚天才即位,宫中就只有她这一位皇后,虽然她知道翁岚天心中只有裘柔,可至少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
直到乔念慈出现,她的一切荣宠都没有了,竟然连一半都没有,翁岚天将全部的爱都给了乔念慈,每个深夜,她都在习惯怎样一个人度过。
那刻薄孤傲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仅剩的一点自尊罢了。
……
乾清宫内殿中。
陈草木正为裘净妍诊治,他跪在床边,瞧她的苍白脸色指尖发颤,而他却诊出了些异状,但却说不出是何种感觉。
似是中毒又似是没有,便没敢多言。
翁岚天坐于床上,让裘净妍的头枕在她腿上,可怕她再有任何不舒服,见她紧皱的眉头,再也不舍得要她难受一分。
“怎样。”轻声问道,他是真的着急了,乔念慈在一旁看着,看他现在的这副神情,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果真,他是真爱裘净妍,而自己却是万万比不上的,心中不免失落。
陈草木将手收回,沉声道:“兰妃娘娘她……”心中有些疑惑,却又无法说出。
“怎么?”着急问道,听着裘净妍咳了声,忙抚着她的胸口,“说啊。”
吞吞吐吐,“大概,是没事的吧,脉象只是有些弱,但也无碍的。”
“无事?朕见了她呕出一摊黑血来。”接着道,怎么看着都像是中毒了。
听言陈草木提起神来,“有黑血?微臣想要看看。”
翁岚天将为她擦嘴的布帛拿来给他,“你看,这不是中毒所致吗。”
可她的脉象还算平稳,与身体虚弱没有两样啊,突然想起丽妃中毒的事情,也是一种罕见的毒药,莫非是有人给裘净妍下毒。
她如今受难,宫中人想要害死她的人数不胜数,以她从前的宠爱,足以让这些妃嫔心生怨恨。
“这,微臣再去查看医书,不过从现在的脉象上来看,兰妃娘娘是无大碍的。”应道。
翁岚天将眼神低下,抓着她冰凉的手又攥紧了些。
“你去吧。”无力说道。
陈草木起身躬身一拜,便退了出去。
而乔念慈向翁岚天走近,到他身边温声道:“要臣妾来照顾吧,皇上去休息就是。”
摇了摇头,“算了,你去歇着吧,朕今晚陪着妍儿。”
再没给过一个眼神,乔念慈的心又冷了一重,果真有了心思再重回他身边,就体会到当初裘净妍盛宠那些嫔妃的感受了。
可毕竟在心中视她为姐妹,见翁岚天怜惜爱护她并不会嫉妒,只是有羡慕和些许失落而已,转眼已过了这么久,翁岚天身边也有了新人。
而自己再不是他全心爱着的那人。
欠身行礼便悄悄的走了,出了寝殿东海迎了上来,轻笑道:“皇上在陪兰妃,劳烦公公为我安置个住处。”
“是,随奴才往偏殿去吧。”便领着她走了,内务府已派了人来,便与她说了,“今日内务府派了人来照顾娘子。”
“公公费心。”应道,她却不知那人是汝荟所派来,她无心与人如何,有人却先将她视作了眼中钉。
东海至偏殿门前将门推开,请了她进去,乔念慈走入其中,四处打量一番到桌边坐下。
“多谢。”轻声道。
东海躬身应着,将今日来的宫人叫进来,交代道:“今后就你们照顾娘子,可要尽心。”
“是。”一齐应着,听了应答东海便退了出去。
乔念慈看看这几人,想着她现在被人服侍却不合适,“你们下去歇着吧,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将那几人遣退了,在屋中独自坐着,寒气沁透身体,又在怀疑再度回到这里的目的。太后阴狠毒辣,为自己私利不惜伤害旁人。
在礼佛堂一年时候,又听了她从前许多所为,更是凉薄寒到骨头之中。
女子嫁人,单凭丈夫好无用,婆婆为人却是这样,后宫中的女子怎还好过,每每想起她还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便心如刀绞。
她本想着就这么算了,可却仍是饱受折磨,那人是她丈夫的母亲,无论怎样都是奈何不得的。
可又不想在礼佛堂屈辱一生就此过去,唯有回到宫中回到翁岚天身边,有些人,做过一些事,绝不会白白过去。
……
乾清宫内殿中,烛火跳动。
翁岚天靠在窗棱边出神,睡在他身边那人浑然不知。
怡,你到底在想什么,天下再大不过只需要依赖一个丈夫,既然过的不好,回头来求一求又有什么要紧。
轻轻闭上眼睛,这女子终叫他放心不下。
黎明微时,睫毛颤动了两下便醒来了,天外的冷蓝色透过窗纸,偏头过去看那天色,才发觉头顶有块阴影,是翁岚天在身旁。
她已经想不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只是脑中一直沉甸甸的。
若是他守了自己一夜,那么对他的躲藏也该到此为止了吧,踌躇着,将手抬起,去拉他的衣角,“翁岚天。”声音沙哑,弱声叫道。
他微动了下,睁开眼睛,“翁岚天。”听着叫了一声,转过头去,见她倦倦的在看自己。
“你醒了。”扯了扯嘴角,总算见她醒来了,担心一整晚,现在总算放下心来了。
“我渴。”弱声说道。
翁岚天起身去给她倒水,而后回到她身边,“来。”扶她起来。
口干舌燥,清流在内脏划过,清醒许多。
他两人对坐,孱弱而安静的看着他,“妍儿。”叫了声,“你回朕身边吧,你在太后那里很辛苦吧。”
辛苦,的确是辛苦,弱小之人要求个容身之处就要看尽人的脸色,为人鱼肉为人卖命。
裘净妍静静的看着他,“皇上待我好,我知道的。”
“你是怎么了,你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关切问道,兜兜转转一圈,见她一丁点的不好那狠下去的心便软了下来。
轻轻摇头,“没有。”
无论怎样问都不肯说,她到底想什么,“妍儿,让朕照顾你吧,太后不会一直护着你的,你此生也只能在宫中生活,朕怕你再受委屈。”
“可我被人羞辱之时,你也不曾站出来维护我啊。”反问道,平稳的呼吸着。
抓着她的手,忙问道:“你是因为这个记恨朕吗,朕被你气昏了头,我只想要你亲口说句软话,你是不是宰相的女儿朕不在乎。”
“不是。”默然道,越想便越急,“哎呀。”耐不住叫了声,“我想我快些死了吧,也许死了就能回去了,也不用在这里挨着。”
“胡说什么。”将她揽在怀中,下巴枕在她的肩上,抚着她的背轻声道:“你若是不在朕的身边,朕便再没有容身之处。”,
这是真心话吗,裘净妍却记得他很会说情话。
“皇上,不是有很多女子陪伴。”应道。
“不一样,你与她们任何一个都不一样。”侧脸贴着她的脸颊摩挲,“朕本以为你与她们是一样的,可分别几许朕便越想你。”
他这样说,却有些心动了,试着将手臂环上他的背,搁着皮肤,能感受到他骨骼的美感,“翁岚天,我也很想你,你知不知道,现在我的一切都乱了。”心中默默想着。
可她不能说出口,若是说了出来,今后在他怀中的便是一具死尸。
“你就算答应了朕,回来吧,还回芳怡宫去。”将她的身子轻轻推开,柔情道。
却见她摇了摇头。
“怎么?”茫然问道,“你还有什么要求,朕都答应你。”
“我,受太后庇佑多时,不敢忘恩。”轻声道,也不能摆脱她的胁迫。
翁岚天低下眼睛,默默道:“太后不是帮你,她是在帮她自己,若不是因为宰相,宰相他。”提起裘瑾便气得慌。
那老家伙是越来越放肆了,在朝中拉帮结派,因朝中几位文官与他不睦,便大肆在朝堂之上压制,做足了宰相的派头。
“宰相?”疑惑问道。
天还未凉透,殿中静悄悄的,正好方便他两人说话。
“唉。”叹了声瘪瘪嘴巴,“朕从前便知宰相强权,但朕即位以后已将朝中官位做过改制,六部分权也少叫宰相费心,他年岁也大了,朕想叫他歇一歇他却不依。”
这就是发展之必然吧,君主集权注定要走过这一段,虽是不同时空,却也仍不能免。
翁岚天他不是汉武帝,没有那样的烈手无情,所以朝堂之上,后宫之中诸事做的藕断丝连,若是她有汉武帝的狠手,想来不会有现今局面。
“我知道皇上仁厚,想要顾全所有人。”安抚道。
这段时候,裘净妍也看清了翁岚天的为人,他果真是好丈夫的不二人选,只不过若是他不在君王之位,便不会有这么多的负累。
翁岚天拉着她的手,“有你这句话朕也安慰不少,可即便朕再想顾全大局,也会伤及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