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赵阳冰进京,薄寻用了好一手欺上瞒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伙匪盗根本就是他手下的暗卫自导自演,兵士们也不知道自己要抓捕的“罪犯”其实是传闻中丧心病狂的世子爷。
他调用了自己所有的兵力,联合他的好友三千营统领,将京城城墙里外围了两圈,全天十二时辰不间断巡逻。薄寻自己也是时时守在城墙边上,连薄遇骗他去玩都没顾上计较,只在心里记了一笔小本本,回家换了身衣服又匆匆赶往城门。
这些部署究竟能不能抓住赵阳冰,他心里也没底。可能从袁明告诉他,赵阳冰住在静安寺的时候开始,他就不再抱有能够杀死赵阳冰的期待了。
赵阳冰和尹卓两人还没偷溜到城墙边,那鬼鬼祟祟的模样,就已经引起了士兵的注意。
尹卓此行唯一的作用就是“弃子”,与士兵纠缠,掩护赵阳冰翻过城墙。不过薄寻的速度也很快,堪堪在内城墙下拦住了赵阳冰。
“嘿呦!狗鼻子真是灵。”赵阳冰看着薄寻,一侧嘴角勾起热情地笑着:“好久不见啊,看门的本事又变强了!”
薄寻不语,抽出佩剑。
“好好!好狗不叫!看来这些年你在忠心护主的狗道上前进不少啊!”赵阳冰一边挑衅,一边狼狈地躲避薄寻的剑锋。他身上倒是藏有不少暗器,可惜薄寻没有给他用出的机会,攻势之凶猛令他全无还手之力。
赵阳冰才不会死撑,当即高喊救命:“小熊瞎子,快来救老子!你救命恩人马上要被死翘翘了!”
城墙另一边,尹卓听见呼救,立即挥刀震退围在他身边的士兵,学赵阳冰踩着人的肩膀翻过城墙,如天坠流星砸向薄寻。
赵阳冰头也不回地跑,还不忘嘱咐尹卓:“操你娘的别伤到他!”
薄寻受伤的话,薄遇肯定很难过,他才不会给薄寻任何能够夺走薄遇视线的机会!
尹卓皱了眉,又要拦住人又不能伤人,这要求太苛刻的吧!这不等于是肉包子打狗——纯送人头吗!但他还是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赵阳冰的命令,完全没有考虑自己的下场。
***
城墙下的这一战,除了在场的士兵外,没有传到任何人耳中。最终尹卓被当做匪盗关进大牢,算是为薄寻的谎言做了替死鬼。
京城以内风平浪静,早晨起来刷牙洗脸吃早饭,然后去工作赚钱,每个人都过着与往日无二的生活。但这样虚伪的平静终究要被打破。
昨日湖面上那场盛大的烟花,标志着薄遇小分队作战计划圆满成功,也促使小分队众人的感情突飞猛进,于是他们今日再次相约庆功——其实就是吃饱了没事干。
王昊廷选的地方,在他最常去的、最适合沽名钓誉的兰阁。薄遇赴约时多带了一个人,是丞相之孙莫赋和。
从家族关系来看,因为王氏贤妃育有皇子,王家与莫家相对对立,属于我不害你但也不希望你好的关系。徐家独善其身不站队,和莫家的交往极有分寸。盖家则是想抱大腿但没人看得上,如今隐隐有依附于太子的迹象。
细究起来错综复杂,不过表面上必是一派融洽。莫赋和性格温润,才学八斗受人追捧,与王昊廷相谈甚欢,徐子典偶尔踩几脚王昊廷,也算插得进话。唯独盖英彦看起来不太高兴。
他有些后悔来参加这个饭局,他的资质和性格注定了无法融入任何社交圈子。他只喜欢和薄遇两个人一起玩。
薄遇看出他的勉强,所以拒绝了王昊廷之后的安排,打算和盖英彦一起走回家,顺便开导开导他。于是在兰阁门口,几人告别时——
“有糖葫芦卖!我去买,你们要不要吃?”薄遇拉着盖英彦问道。
莫赋和笑着调侃:“怎么和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长大。”
徐子典也摇头拒绝。
“我和你一起!”盖英彦自告奋勇,看起来果然有了些精神。
站在薄遇正对面的王昊廷却不言语,他皱眉望着薄遇身后,莫赋和跟着看去,也微微愣住。随着薄遇身后那人逐渐走近,王昊廷终于认出他,紧张地伸手想将薄遇拉到自己身边。
然而那人的手更快,也更熟练。
在王昊廷拉过薄遇的同时,薄遇头顶的白玉发簪也被人拔下来。
赵阳冰右手持着薄遇的发簪,眼神阴鸷地盯着王昊廷拉住薄遇的手。王昊廷竟然不惧,严词质问他道:“你刚才想做什么?别以为我没看见!”
“嗯?你说这个?”赵阳冰拿簪子当挡箭牌。
王昊廷袖中射出数根银针,直逼赵阳冰左臂,被一柄短剑纷纷档下。
王昊廷也擅暗器,所以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却骗不过他。
“这你如何解释?”
“防身而已,不是和你一样吗?”赵阳冰死不认账。
王昊廷狡辩不过他,只能把自己看见的告诉薄遇:“阿遇,他刚才……”
“好了,”莫赋和拦道:“世子殿下久别回京,应该有很多话想和阿遇说,我们就不打扰了。”
赵阳冰赞赏地抛个媚眼:“你果然比那只骚狐狸有眼色!不过今天的事我记下了,回去乖乖等着我,爷让你舒服哦!”
徐子典被恶心得一哆嗦。
还属莫赋和最落落大方,拱手作揖:“世子殿下,告辞。”然后拉着几人包括不情愿的盖英彦一同离开。
薄遇呆呆地站在原地,头发散落在两颊旁,被春风吹乱。
赵阳冰拿着圆头的白玉簪子狠狠戳薄遇脸颊,意图把他戳醒,骂道:“小奶糖,怎么这几年跟京城这群傻蛋在一起,也被传染得不聪明了?”
“哥!”
薄遇忽的大声欢呼。
“操,老子没聋!”
“真的是你啊!你真的回来了!”薄遇仍然不敢相信,他曾经以为赵阳冰伤了心,要彻底远离京城,再也不回来了。
“有人欠了老子钱啊,不能不回来要。”赵阳冰垂下眼皮,懒洋洋地说。
“有人敢欠你钱?”薄遇惊讶:“不对啊,你竟然有钱?”
赵阳冰从小爹不疼娘不爱,全靠皇帝陛下给饭吃,兜里向来比脸干净。
“小奶糖,你胆子肥了是不是?”赵阳冰没忍住一巴掌呼到薄遇脑袋上。
“哥,疼啊!你怎么这么凶?你这样,我欠你的生辰礼物就不给你了啊!”薄遇抱着头撒娇。
“嗯?”赵阳冰压根没记得这一茬,他在外五年就没过过生日,在京城也只有薄遇一个人记得他的生日而已。
“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他问。
“好多啊,每一年的我都给你留着呐!去年猎鹰国进贡了一匹纯血战马,我给你要来了;前年我找人手工做了一个枕头,填了药草芯,可以治你落枕的毛病;大前年……”薄遇如数家珍。
赵阳冰静静听着,他几乎不会像这样老老实实听人讲话,总是抢着要当人群中最瞩目的焦点。可是唯独在薄遇身边,他才能真正感受到他所渴望的,那种被人全心关注着的感觉。
“哥,你在想什么?”薄遇已经数完了,赵阳冰却还在发呆,这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薄遇不禁担忧地问道。
“嗯?”赵阳冰抬头,然后就像上了发条的闹钟一样突然抽搐起来,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好小子!老子要把这些东西全挂在身上,去神机营给薄寻看!气死他哈哈哈!”
薄遇失笑。
他有些变了,是好还是不好呢?薄遇心里默默地想。
另一边,在莫赋和几人离开后,盖英彦问:“刚才到底发生什么?王大哥,你怎么突然和……那个人打起来了?”
“那柄短剑,”王昊廷沉声回答:“在他拔薄遇簪子之前,我看见他右手拿着短剑靠近薄遇的脖子,他想杀了薄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