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9864400000003

第3章 跨越帕米尔

1.冰山上的来客

若羌。一觉睡到自然醒,甚至让人忘记了在罗布泊那几天的疲惫,以及穿越出来那一刻的欣喜。无论如何,我们做到了。

其实在出发之前,我们的罗布泊之行有很大的阻力。首先是技术方面,人们质疑我带着五吨重的拖车,不可能过得了戈壁和沙漠;其次是人员方面,我们的团队太年轻,别人不认为我们能够经受得住“魔鬼”的考验。

还是曼德拉那句话:任何事情在被完成之前,总被认为是不可能的。

罗布泊的滚滚黄尘留在了身后,我拥抱了团队里的每一个人,我们一起完成了这个不可能。这也让我的心里变得异常踏实,后面的两万千米长路,我们一定能顺利通过。

刷牙、洗澡、换袜子、补觉、加餐、添补给。在若羌我们短暂休整了一番,就赶往喀什,那是我们在国境线以内的最后一站。

车终于又跑在柏油路上了,经历了罗布泊的颠簸,奔跑在315国道上,让人感觉就像是我们在海上漂了一个多星期,终于踩着实地了。路变好了,但是依然不好走。我们赶上了风沙,黄沙滚滚而来,遮天蔽日,能见度也就两三米的样子。路边停了很多车,不敢跑了,可是我们耽搁不起,后面又是一段要与时间赛跑的路程。

除了球球和健豪,小权他们四个的签证即将到期,而我们前方还有400多千米的高原路要走。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要在喀什对“大白”“小白”和拖车做一次全面的检修。

这个劳动节,我们注定没法安歇了。

我们终于穿越了风沙狂暴之路,抵达喀什。这地儿我熟,在早年勤劳致富的年纪,我没少跑喀什,在这儿做银饰生意。在这儿我们还有新队员加入,摄影师王恒。他是从北京飞过来等着我们的,还带来了一些设备和补给。

顾不上嘘寒问暖、逛街叙旧了,我们连夜把车送往修理厂。

罗布泊把“白家兄弟”折腾得不轻,磕磕碰碰,伤痕满身。因为是改装车,修理厂师傅动工的时候,我必须得在边上盯着。这次是个大工程,修理时间预计需要一天一夜。但是签证即将到期的四位队员等不了了,他们还有不到48小时。按照目前的状况,他们肯定赶不上了。

无奈之下,我做了一个决定,让他们搭车去红其拉甫口岸,先行过关,在巴基斯坦那头等我们。这确实是无奈之举,进入巴基斯坦他们就得和向导、安保部队碰头了。而安保部队在没亲身接触过之前,我始终不太放心。之前在索马里我们就被安保部队出卖过,也听过不少故事,有些个人或者团队,抵达中东后,转身就被向导卖给了地方组织。

要么脱队,要么先行前往。“相信中巴人民的牢固友谊吧,你们四个先去,在那头等我们。”我拍了拍脑袋。

从修理厂出来的“大白”“小白”,神采奕奕,又容光焕发了。它俩必须得好,我们大家才能好。

收拾妥当,准备出发去跟先头部队会合,又出岔子了,健豪的护照丢了。刚装好的行李,被拆卸下来,翻箱倒柜地找,始终不见。一边时间紧急,一边因为这种小疏忽兴师动众,我有点儿生气。健豪闷头找了半天放弃了,对我说:“老大,真找不见了,要不然你们先走吧,我从喀什坐飞机回家。”

“闭嘴,赶紧找去。”生气归生气,但是我们是一个团队,对队长来说,“不抛弃、不放弃”就是原则。更何况我们刚刚患难与共,蹚过了罗布泊。

终于从一个角落里搜罗出来了,大家重装行李,火线出发。

上了喀喇昆仑公路,我们一路往高海拔上爬,进入世界上最庞大的山地中心——帕米尔高原。

路不太好走,两边要么悬崖峭壁,要么怪石嶙峋,偶尔还能遇到一些撞毁后被丢弃在路边的汽车。道路险峻,但是路边的高原风景挺不错,缓解了一些人的紧张和压力。

光秃秃的山坡,下半段匍匐着一些憨憨的牦牛和呆萌的山羊群;而上半段则是另一番风光,皑皑白雪,孤寒绝顶。此情此景,梁红在手机上共享了一首歌应景——《冰山上的来客》。

傍晚时分,我们抵达卡拉库里湖,边上就是盛名在外的慕士塔格雪山。

古冰山的流水裹着岩石,在这高原上形成湖泊,边上一座绝美冰山守望,头顶风云交合际会。“美,太美了,不跑了,今晚咱们在这儿扎营,篝火烤全羊。”我把车开下了公路,在湖边停下了。

湖面湛蓝通透,水平如镜,明明寒风吹袭,水面却荡漾不起一丝涟漪。对岸的巍峨雪山在静静地陪伴着,注视着脚下这颗明珠。高原天冷,几乎0℃,我和梁红依偎在湖畔。我说:“美吧?值吧?”

梁红傻乐:“美,值,以后咱们跑不动了,可以来这儿养老。”

2.边境线上的亲人

依湖和雪山而眠,一夜好梦简直要上天。

路上的风景不能流连,只能记忆存储,我们还要继续赶路。终于爬到了海拔4000米以上,有点儿缺氧了,人开始困乏,新鲜的空气和怡人的风景也有点儿醉人。

强撑着眼皮到了塔什库尔干,中国最西边的县城,我们要在这里通过红其拉甫海关出境。

因为装备繁多,海关检查费了点儿时间,但还算顺利,盖戳放行。中间发生了个小插曲,边境的官员认出了我和梁红:“你们是开帆船去南极那两口子吧?”这事儿让人心情舒畅,这就是在路上的感觉和收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不过边防武警同志也给我们提了个醒:“你们是今年第一支通过这儿进入巴基斯坦的自驾团队,那边的局势并不安全,祝你们好远。”

穿越一段120千米的边境通道,中国和巴基斯坦的国境界碑出现在眼前,还有国门塔楼。那里等着一群人,全副武装,都端着枪,一脸大胡子。但是他们看上去都不是凶神恶煞型,甚至颇有点儿民兵的感觉。

一个面相相对憨厚的中年汉子走上前来,伸出手自我介绍,他是阿克巴(Akbar),就是我之前通过邮件联系的向导,服务我们团队巴基斯坦和阿富汗路段,剩下的那些人就是我们的安保部队。

阿克巴是普什图人,算是一位颇有经验的向导,之前为很多进入巴基斯坦的战地媒体和民间团队提供过帮助。我们通过邮件沟通了几个月,此刻算是见着真身了,他和每一个人热情地握手,然后给了我一个拥抱:“Snake,巴基斯坦欢迎你们。”Snake,是我的英文名。

说实话,有了前车之鉴,在与向导和安保深入接触,建立信任之前,对他们,我都是有些怀疑和戒备的。但是碰头后出发前,一件小事,让我心里的安全感增添了不少。

阿克巴对我说,能不能给他5分钟,他要在旁边做个礼拜。我愣了一下,点头:“Sure, Sure, please.”

他就在国境界碑边,往地上铺了条毯子,然后朝西跪下,开始虔诚地做礼拜。这是一位穆斯林,大凡真正虔诚的教徒,心眼不会很坏。我开始对这个向导,对这支安保部队有了些信任感。

阿克巴已经和小权他们碰过头了,说他们现在正在入境海关处等着我们。出中国国境,入巴基斯坦海关,我们还要沿着喀喇昆仑公路走一段。我们这代人在课本上都学习过这条公路,是中国援建巴基斯坦的,它有一个另外的称呼:连接中巴友谊的纽带。

这条路完全可以算得上是近现代工程史上的奇迹,是中国通往中东地区的唯一陆地通道。喀喇昆仑公路全长1032千米,就是北京到武汉的距离。国内路段长416千米,境外路段616千米。北起新疆喀什,南止巴基斯坦塔科特,海拔最高处红其拉甫山口4733米,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高速公路。

这条路从动土到竣工,历时超过十年,中国当时投入了22000多名工程师和建筑工人,两国有超过700人在修筑过程中不幸去世。公路上大小桥梁将近100架,涵洞超过1700个……

地处高原,两旁都是崇山峻岭,雪崩、落石、塌方、山体滑坡、积雪、积冰时有可能光顾。难以想象,当年这条路的开凿,是何等的艰难。如此天堑,依然被中国人用极大的热情以及血汗给开凿出来个一马平川,以此关联起来的国际友谊,必然也是如路面般坚固和厚实。

巴基斯坦这边的达苏斯特海关到了。一栋孤零零的建筑矗立在高原寒风中,走进去乍一入眼的,却全是熟悉和温暖。墙壁上用中文和巴基斯坦语写着各种暖心的句子,挂着“中巴友谊长存”“兄弟情深,邦交万古”的横幅。每一个人都热情地走上前来打招呼:“We are brothers.”

移民局的局长接待了我们,甚至还嗔怪阿克巴,怪他没有提前告知是一个中国团队要来;否则他一定会精心准备,盛情款待我们。

在边境处,这个国家就让我们感受到了浓浓的善意和亲和感。

局长亲自督办,我们的过关手续办得很顺利。值得一提的是,我们去过世界上那么多国家,这里是唯一允许我们在海关拍摄的一个。面对我们,面对中国人,他们没有一丝戒备、一丝生疏,全是笑脸相迎,热情洋溢。

3.飞渡堰塞湖

过关,跟先头部队在异国他乡成功会师。

趁着人齐,阿克巴跟我们详细讲解了接下来在巴基斯坦境内的注意事项,以及他制定的安保措施,遇到紧急情况我们该如何应对等等。沐浴了邻邦的友谊春风,他还是把我们拉回了现实,这个国家毕竟依然处于战乱之中。

耽搁的时间太久,今儿就不篝火了,我决定连夜前往吉尔吉特。

当然,再怎么赶路,到点儿了还是要停车——阿克巴做礼拜的时间。不分路段,不分环境,他都会下车到路边,铺上毯子,虔诚向西,匍匐礼拜。

我们尊重别人的信仰,我打心眼里对这种虔诚感到敬佩。

一汪湖泊出现在前方,路被吞噬进了水里。队里的策划叶尔夏特拿着地图有点儿蒙,之前做线路规划的时候,地图上并没有这个湖。

湖泊边上有个简易的码头,有些摆渡船停在那里,我们过去打听缘由。一个名叫Ajaiz的村民,会讲一些中文,他告诉我们,这个地方叫阿塔巴德湖,之前是喀喇昆仑公路道旁一个村子的名字,但是五年前的一次暴雨,两旁山体滑坡,将这附近十多个村子都掩埋了,有20多人丧生,近50000人失去家园。同时也隔断了公路,在这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堰塞湖,喀喇昆仑公路有20多千米的路面沉入了水下。Ajaiz指了指湖面说:“原来我的家,就在水下30米的地方。”

这场天灾形成的阿塔巴德湖宽2300米,最深处达到60多米。正常摆渡过去需要40分钟。

这些摆渡人曾经就是阿塔巴德的村民,如今这个突然形成的湖泊,不仅夺去了他们许多人亲人的生命,也彻底改变了他们的生活。现在他们搬到了山腰居住,而摆渡也成了他们新的谋生方式。

这里别无二路,每天来来往往也有很多车,都是通过摆渡船这种最原始,也是最危险的方式渡湖的。看了看停在湖边的那些小船,再瞅瞅“大白”“小白”和拖车这几个大家伙,我不禁有些心虚。我纠结了很久,前后测量小船的发动机转速、定风向,跟船夫商量对策。悬乎归悬乎,眼下我们根本没有别的选择了。

平时他们一辆车一艘船,在我的要求之下,把两艘船绑在一起固定,再搭上木板,然后我再把车开上去。整个码头的人都忙活开了,他们很想做成这笔生意,或者说这些巴基斯坦村民们,很想帮我们这群中国朋友这个忙。为了让我放心,一位船家还掏出手机,给我看了一段他们此前摆渡卡车过湖的视频。

梁红对此一直不放心,建议我们绕路,或者再等等看有没有大船。车坏了我们能修,可以如果沉这儿了,这荒山野岭是没有打捞条件的。这个损失是没法弥补的,如果出意外,这个地方就是我们这次行程的终点。

这些我都很清楚,但此时左右我想法的依然是时间问题。在前面罗布泊和喀什的耽搁,让我们的行程很紧张。因为我们在后面那些国家的签证,都是在出国前就办理好的,这几次误点,就会形成多米诺骨牌效应,让很多地方因为无法过关而夭折。我还是觉得试一试。

准备妥当,我开着“小白”带着拖车,沿着临时搭建的路桥,一寸一寸地往船上挪动。这是一个特别考验技术的活儿,“小白”的轮子窄,拖车的轮子宽;“小白”沿着木板的最内侧上船,而拖车则是沿着木板的最外沿行进。哪怕出现一厘米的偏移就会悬空,五吨重的拖车就会压爆轮胎,滑下路桥,继而把“小白”拖下水去。

说实话,本来心里就不踏实,现在亲自操作,就更没底儿了。手心全是汗,感觉轮子踩不实,越挪越虚。我看了一眼边上紧张的梁红,她紧张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脸上尽是关切和劝阻。

我一拉手刹。太悬乎了,这事儿干不了,不能赌,得想别的招。

对忙活了半夜的船家们说了声抱歉,大哥憨厚一笑,用中文答:“中国、巴基斯坦(是)好朋友,没问题。”

摆渡失败了,心里却是一暖。

大家原地扎营休息,我带着夏特和方鹏去找路。回到路上,在湖面上方的悬崖上找到一条隧道,但是进去两千米就到尽头了,这是一条在修的隧道,尚未竣工。

“车到山前没有路啊,我们回吧。”我感慨一声,倒车。

不想在出隧道的途中遇到一辆车,下去打招呼,竟然是两个中国人,工程师模样,河南口音。他们也告知我们,这儿没路了,想过去就必须得渡堰塞湖。这条隧道就是中国路桥公司在承建的,打算在悬崖峭壁之上,另辟蹊径接通喀喇昆仑公路,但是最早也要到明年才能竣工。

听到这儿我脑海里一下就有主意了,有大工程就一定有运送物资的大船!回到码头,给梁红派下了活儿,天亮后去联系一下中国路桥公司,看有没有大船帮咱们一把。

老天给我们布下了一道坎,又让我们找到了希望。果然有大货船,他们也愿意帮我们这个忙,中国人帮中国人嘛。中国路桥公司的援建团队,答应明天来码头载我们。“豁然开朗了,车到水前,还是有路。”

见到大货船,我们一下子就乐出了声,扔堰塞湖里,这船就是一航母呀!连人带车一并上去,空间还绰绰有余。跟我们同渡的,还有七辆车,几十号人,包括一辆大卡车。

非常平稳地开上去,如履平地。一群中国同胞为我们保驾护航,沿途还能在山野湖泊中观个光。昨夜这个堰塞湖是一道天堑,现在就成了一方天池,湖水碧绿,两旁峭壁嶙峋,天上闲云悠悠,怎一个惬意了得。

船长得知我们前晚差点儿强行用摆渡船过湖,替我们捏了一把汗。他说这个湖底就是一汽车墓地,每年有上百辆车在摆渡的时候翻船了,沉进水里,而且大多都是上船的时候一个不稳,就滑进去了。

现在想想,我们也心有余悸。

在我们渡湖的时候,那些摆渡船们依然在湖面上忙碌着,其中也有载着汽车的。当时我想到的是昨晚那些想帮我们的船家们,这个湖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们的生活,摆渡成了他们谋生的方式,但是明年新的隧道打通之后,他们的生活会再次改变,他们又将何去何从?

4.中国烈士陵园的守墓老人

走在喀喇昆仑公路这条“新丝路”上,我们在绝壁上发现了一条蜿蜒的小道,那就是千年前古人生生凿出来的古丝绸之路。

那一刻,真的颇有时空交汇的感觉。在通往外界、与世界联系的路上,人类从来都不惧愚公移山。2000年前他们就在崇山峻岭中,打通了汉地和西方的驿道,今天我们这帮人重走这条路,希望能见到一些东西,更能传承一些东西。

一切似乎都是天意,在新、老丝路并行的那一段,我们遇到了一个德国人。要知道“丝绸之路”这个称谓,就是1887年,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提出来的。而今,我们将继续沿着丝路往西走。而这位德国旅行者,正是沿着李希霍芬走过的路从西方来,接下来将要沿着我们走过的路,去往中国。

最险峻的路段我们已经走过了,这条民族纽带的路将剩下一片坦途。

在吉尔吉特的郊外,我们经过了一个叫作丹沃尔的小村庄。孩子们看到一群中国人到来,纷纷涌到路旁,笑着挥手向我们示意。这个村子里,有一个对于中国和巴基斯坦两国都很特别的地方:中国烈士陵园。

守墓人是一位叫作阿里·艾哈迈德的巴基斯坦老人,须发皆白,一脸和蔼。他在陵园门口接待了我们。陵园不大,只有大约400平方米,但是绿树红花,幽静闲适。参天的大树,为长眠地下的烈士遮阳避雨,透过叶缝的阳光,在墓园里闪烁跳动。

阿里老人告诉我们,陵园里安葬着88位中国烈士,他们都是曾经援建巴基斯坦,修筑喀喇昆仑公路的时候牺牲的。每一块墓碑上,都有他们的名字,每个名字的后缀都是烈士。每一块墓碑上,还有中国和巴基斯坦的国旗,以及象征着两国的手握在一起的图案,写了“中巴友谊长存”。

还有22个空墓,是为了悼念那些在筑路工程中失踪的中国烈士。

肃穆的陵园里,我们脑海里再现了50年前,两国人民不畏艰险打通山脉,见水填川、遇壑造桥的场面。老一辈人喜欢管巴基斯坦叫巴铁,铁哥们儿。当年有多铁我们并未亲历,最近的事情我们都记得,2008年汶川地震,巴基斯坦动用了国家紧急战备物资,援助中国救灾。巴基斯坦救援队为了节省空间多放物资,拆掉了飞机上的座椅,坐在地板上赶往中国。借用当下的一句流行话,真正的铁哥们儿,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

这种深厚的国家友情,是两国的老一辈人,用极大的热情、信任以及生命建立起来的。我们这一代人没有经历过那个大时代里的热火朝天,但走在这条融合了两国人民血脉的路上,我们深知它的建成有多么的艰难,我们更应该将这种国家、民族友情传承下去。

烈士陵园纪念碑上,刻着两句话:中国、巴基斯坦两国建设者,不畏艰险,架起了中巴两国之间的友谊之路。

敬献上两个花圈,团队全体成员在纪念碑前鞠躬致敬。

上学的时候,我们也参加过祭拜烈士的活动,穿着校服,拿着小白花。那会儿年幼,懂得的东西不多,心里并没有很多的感触。而此刻在异国他乡的中国烈士陵园里,这种感觉升华到了另外一种境界,无法言说,全是敬意。

我觉得我们还应该向阿里老人鞠一个躬,他值得我们中国人最崇高的敬意。

阿里老人年轻的时候,和朋友马达德与一位中国工程师认识并成为了朋友,但是不久后那位工程师坠桥牺牲,他和马达德难过了好久。随后他们俩就参加了搜寻和埋葬烈士遗体的工作。后来喀喇昆仑公路竣工后,他们俩就向政府递交了申请书,要求来看护墓地。那一年,他22岁。到现在,他已经守护了这座墓园37年。而一起陪他守护着朋友们的马达德老人,已经在四年前去世了。阿里老人是最后一位守墓人。

这漫长的岁月里,无论刮风下雨,时局动荡,他每天都会来到这里,与长眠在这里的中国友人做伴。曾经陵园就是一片光秃秃的墓园,什么都没有;我们现在看到的古木参天、绿荫环绕,都是这些年他和家人栽下、种植的。老人说,他希望在自己去世后,政府能在他的儿子中聘用一个,让他的家庭继续来守护这座墓园。

老人的口袋里藏着一枚奖章,那是中国政府授予他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友谊奖章”。老人很自豪,说这是他的荣耀:“这让我知道自己30多年的守护没有白干,而且是十分有意义的,中国人都记着我。”

岁月有多久,友情有多深,我们可能无法详细度量。这些从幼苗生长到顶天立地的大树,这位从青年陪伴到耄耋之年的老者,十分具象地刻画出了答案。

阿里老人希望我们把这番话带回中国,老人说:“这些中国烈士的亲人们,他们曾经爱护和关心的人们,一定会担心烈士们在遥远的国外很孤单。请让烈士的亲人和后来的子嗣们放心,只要有巴基斯坦人,他们绝对不会孤独。”

梁红扭过头去抹眼泪,我的眼眶也早已湿润了。

5.午夜潜行

我从拖车里拽出了防弹衣和防弹头盔,分发下去让大伙儿装备上。此前路上的凶险,都是和大自然在对抗;而接下来的挑战,就是枪与炮。

夜出吉尔吉特,经过阿巴塔巴德,前往巴基斯坦的首都伊斯兰堡。这段630千米的路,有200千米是“巴塔”——巴基斯坦塔利班控制区域,这里时常会发生恐怖袭击。

一辆安保队的武装车开路,我和梁红驾着“大白”“小白”在中间500米左右的距离跟着,一辆车殿后。后面的三辆车要沿着峭壁公路紧紧地跟着,防止其他的车辆插车。

几天的相处下来,我们和安保队也都混熟了,他们年纪都比我大,这些天他们给我留下的感动也特别多。萨赫尔(Sahel)是一位老兵,他就在前车上担任枪手,他很平静地说:“如果出现突发情况,我们会拼死狙击对方,为你们抢出逃生的空间和时间。不要管我们六个人,跟着另外一辆车撤退。”

其他安保队员脸上,也都是一副坚毅的表情。生在这个国家,从部队退役到民间安保,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做好了与塔利班交火的准备,也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而萨赫尔之前也跟我说过,我们会是他服务的最后一群朋友。阿巴塔巴德隧道修通以后,他会放下枪,告别整天与塔利班对抗的刀尖上的生活,他打算去中国批发一些货物,回巴基斯坦做买卖。

阿克巴说:“朋友,这一路上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们受一点儿伤害,如果发生交火,我会挡在你们的身前,给你们挡子弹。”

几个男人的话,让我有些哽咽了。我使劲握住了阿克巴的手:“谢谢你兄弟。”

阿克巴用他的方式为我们祈祷:“愿真主保佑我们的朋友一路平安、旅途顺利。愿真主与我们同在,保佑我们。”

路边的哨卡和检查站开始密集起来,气氛开始变得不那么活泛了。最明显的变化,就是路人看我们的样子,不再像之前遇到的巴基斯坦人一样,热情洋溢、面带微笑,他们的脸上全是冷漠。小孩子们看到我们,稚嫩的脸上也多是皱眉好奇,没有之前见着的那些天真烂漫。

一路走走停停,荷枪实弹的军警频繁地过来盘查拖车,查阅手续。虽然是为了安全考虑,但是他们脸上如临大敌的凝重,也传染给了我们,让所有人心里都开始有些紧张。当然我们也能理解,如果遇到一辆装了炸弹的自杀式袭击汽车,那些军警随时可能殉职。

这段路走得很煎熬,终于临近入城前的最后一个检查站,恰好赶上了阿克巴的礼拜时间。他拿着毯子下车了,我看了看周围,天色渐暗,这个地方的环境也有些复杂,两边是棚户区,除了军警车辆,路边来来往往的摩托车很多。当然最让人不舒服的,还是那些陌生人的眼神。我的正前方,就站着两个白袍大胡子老头,倒和本·拉登颇有几分神似,恶狠狠地盯着我们。过往的人也都停下来驻足围观,对我们指指点点。两个年轻人骑着一辆摩托车经过,他们大喊着口号,车上挂着一面宗教旗帜。

安保队全员下车警戒,包括两辆安保车的司机,也端着枪下去了。

这做礼拜的15分钟让人特别煎熬,我们就像处在一个旋涡的中心,周围是什么,我们一无所知。可能仅仅是好奇围观的人群,但也有可能藏着瞄准猎物的恐怖分子。在之前做功课的时候,我们知道塔利班已经开始针对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外国人下手了,而且明码打赏,一个美国人5万美金,其余的每人5000美金。

阿克巴回车,顺利通过安检,驶上公路,周围没有那么密集的人群了,我们也稍稍舒了一口气。我们依然跑在喀喇昆仑公路的末段上,但是这里的沿途风景就没有之前那么怡人了,仿佛被这里的恐怖气氛感染了一般,全是光秃秃的岩壁、寸草不生的洼地。

前方是巴塔控制区,我们希望借着夜色的掩护,连夜冲过去,直达伊斯兰堡。

白天我们的团队实在太过扎眼,而晚上我们依然引人注目:当地车都是白炽灯,发出黄色和白色的光,而我们的车是氙气灯,射出来的是蓝光。在这种情势之下,我们只求速达,越快离开这片区域越好。然而路况又不允许我们加速,山地公路一边绝壁一面悬崖的路段太多了,而且急弯连续不断。

停下车,我们做了一些紧急预案。如果是非人为的,比如爆胎、落石等情况,优先选择往岩壁撞,绝不能拐下山崖;如果是遭遇了武装伏击,一定冷静不可逞勇,逃脱的人再想办法营救,不要被一锅端。

关键时刻,拖车在路中央爆胎了。我惊出一头冷汗,关掉各种大灯,全员行动,用F1维修站的效率迅速换好轮胎。这事儿我得给大伙儿点个赞,罗布泊的课程,确实把大伙儿给锻炼出来了,机动性特别高。

暗夜潜行,气氛实在太压抑了,这样下去人真的随时可能会崩溃掉。通过对讲机,我开始跟梁红讲起了段子。不料梁红听着听着却鼻子一酸,煽起了情:“老张,这可能是我们分开时间最长的一次了吧?虽然你就在我的前面,那么近,可是又感觉那么远。真出事儿了,我怎么可能先跑?”

我听了也不好受,我知道自己是她的全部依靠,我不能垮。当年在马鲁姆火山上那一幕又浮现在脑海里。我在火山里,她在山口上。对讲机里梁红跟队员们交代,如果老张出事儿了,她一个人绝不回去。我安慰她:“丫头,你别傻了,我这么大块儿,人家把我绑了这得费多少口粮呀,不划算,你放心啊!”

梁红咧嘴一笑:“老张,在我心里你一直是超级偶像派。”

黎明时分,我们终于有惊无险地冲出了巴塔控制区。两个小时之后,友谊大桥终于出现在了眼前,那里也是喀喇昆仑公路的终点。终点的界碑上写着:BEIJING, 5425KM。

天堑变通途,这条凶险无比的天路,翻雪山越峻岭,穿隧道渡堰塞湖,我们一步一步,成功地蹚过来了。这里是喀喇昆仑公路的终点,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它也是起点。

6.大树下的学校

通往首都伊斯兰堡的路,是巴基斯坦境内最和平的一段。经过昨夜火线穿越的紧张,所有人都松弛了下来,休息的休息,看风景的看风景。

当然我和梁红还不能闭眼,只是放慢速度,欣赏着这个国家本来的面目,青山绿水,安居乐业,民风淳朴。它本应该全是这样,遗憾的是,战争让它只有一隅和平,而半壁江山民不聊生。

进入伊斯兰堡,安保队员们都收起了枪。这群善良的老兵,他们不愿意亮出武器,去惊扰到这片土地上享受着难得和平的同胞们。

借着晚饭后的闲暇,我们打算去伊斯兰堡市区转一转,吹吹晚风,解解旅途的困乏。阿克巴把我们带到了一个游乐场——大概相当于国内的一个小广场。凉爽的夜晚,人们纷纷走出家门,父母们带着孩子们来到这里玩耍,老人们散步聊天,年轻人们结伴说说笑笑。

我们的出现,让人群沸腾了。不分男女老幼,都聚拢了过来,以我们几个中国人为中心,围起了一个圈。每个人都很友好,脸上带着笑容,用普什图语、乌尔都语、英语和生疏的中文,向我们问好,跟我们合影拍照。

这种感觉很好,但是却让阿克巴感到不安。他示意我们赶紧回到车上,回酒店。伊斯兰堡确实相对安全,但是这里依然存在着塔利班的眼线,他们无孔不入。人越聚集的地方,越可能发生恐怖袭击,而且损失越大。

回到酒店里打开电视,才得知就在昨晚,我们刚刚离开吉尔吉特,那里就发生了恐怖袭击事件。一架M17军用直升飞机被导弹击中后坠毁,并导致一所学校起火,造成了大量人员伤亡。

片刻安宁后,我们又被拉回到了紧张的氛围里。这里是巴基斯坦,塔利班的阴影无处不在。

在巴基斯坦,塔利班把枪炮对准了学校。他们频繁地对学校下手,时常在学校里引爆炸弹,炸毁教室、推倒大楼,恐吓学生和家长。塔利班认为学校传递着西方式的堕落和政府的权威。同时,炸毁学校也可以让军方不能在这些建筑里建立基地。

而巴基斯坦人也知道,塔利班种下的仇恨的种子,也需要依靠孩子,依靠这个国家未来的主人来化解。塔利班的攻击,更坚定了他们让孩子接受教育的决心。很多学校的门口,甚至搭起了围墙和铁丝网,还有军方的人持枪守卫。而很多孩子,也勇敢地选择穿越恐惧和炮火,继续前往学校学习。

我们在伊斯兰堡遇到了一位老师,他叫阿尤布(Ayub Khan),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一脸慈祥,但时而也会露出一丝威严。他在街心花园的大树下开办了一所学校。

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大树下给十几个孩子授课。孩子们席地而坐,书本都摊在地上。这里就是他们的大树学校,课堂没有黑板,阿尤布老师就在一块大白纸上写字,年迈的他,认认真真地把每个字都写得十分工整。

孩子们也都全神贯注地听着他讲课。这里比较独特的一点是男孩和女孩坐在一起上课。要知道在巴基斯坦,女孩很少接触教育,而且男女也不可以在一起上学。这些孩子都是贫苦家庭出身,没有钱进入正规的男子或者女子学校。他们在这里上课,还有可能会被路人嘲笑。

当然,这里的学生也并不全是孩子,还有一些小年轻,还有一个看起来和阿尤布年纪差不多大的学生。

阿尤布老师年轻的时候,是军队里的文职人员。退伍后做了伊斯兰堡消防队的志愿者,平时他的工作,就是走街串巷售卖报纸和纸袋。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他经常会碰到一些在街头巷尾晃荡的孩子,他就在想,这些孩子以后怎么办?他们中有的人,将来会变成流浪者、毒贩,甚至被塔利班招募,成为他们的后备军。阿尤布当时想到,如果能让他们接受教育,是不是就能够改变他们的生活呢?

那一年阿尤布27岁,他没有空想,而是马上就行动了起来,就在街心花园的大树下成立了这所学校,自己开始来教人们知识。

最初只有10个孩子来听他上课。阿尤布开始去劝说一些家长,让他们相信“枪炮让人走向歧途,学习改变人生道路”,并且承诺这里真的是免费教育,送孩子来上课不会增加家庭负担。此外,阿尤布还一一登门拜访一些雇佣童工的店铺,让他们送孩子来上学。从最初的被粗暴赶走,到渐渐地有些店主愿意送一些孩子来了。还有一些是流浪者,阿尤布老师耐心地与他们沟通,和他们建立信任,把他们从街头带到了大树下。

在这里,只有阿尤布一个老师,他教授学生们乌尔都语、英语和数学。

30年来,这几棵大树下,有超过2000名贫苦孩子从这里毕业,有的人进入了巴基斯坦的政府机关、军队、医院和一些大企业工作。

了解到阿尤布的故事,我们对这个老者肃然起敬。我提出想对大树学校进行一些捐助,老人却摇头拒绝了。他说办这么一所学校要不了什么钱,他自己的收入足够补贴了,重要的是能够保持初心,耐心地教导孩子们,孩子们愿意来学习。他不需要捐助,需要帮助的,是这些孩子们。

说完,阿尤布老师开始骄傲地向我们介绍他的几个学生。

一个显得有些羞涩的小女孩儿,她叫海娜,从乡下来,没有身份证,不能进入正常学校上学,但是她很刻苦,很有天赋,伊斯兰堡的许多科学竞赛,她都拿到了第一名。

两个挺帅的小伙子,一个叫阿巴斯,以前是个小混混,被阿尤布老师强行带到了这里,现在他彻底告别了街头浪荡生活,还成了阿尤布老师的助手。另外一个叫阿米尔,以前是个伐木工,来到大树学校成功毕业后,一边工作养家糊口,一边回到学校给阿尤布老师做助教,辅导低年级的学生。

还有一位特别的学生,他叫阿里,今年45岁了。五年前他还是个文盲,一个字儿不认识。现在,他已经成功通过了十年级的考试。

面对镜头,他们都有些腼腆,不自觉地扭过头去。孩子们不惧怕嘲笑,不惧怕贫穷,不惧怕战乱,他们最怕的,是失去学习的机会。

知识改变命运,不需要更多的注脚。这里的每一个学生,这30年里的2000多个学生,都实实在在地改变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人生轨迹。

“肃然起敬”这个词,不足以表达我对眼前这位老者的敬意。他是一位伟人,他的一己之力可能只是改变了2000多个人的命运,但实际上,他的付出无形中甚至改变了这个国家的进程。如果多一些阿尤布这样的老师、这样的大树学校,多一些涓滴付出,巴基斯坦的明天,一定会更好。

离开之前,我们在大树学校不远处看到一座坟墓。

那是阿尤布老师让学生们用拾捡的碎砖搭起来的,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阿尤布老师对学生们说:“我不可能一直活着,答应我,把这个大树学校办下去,让我能够一直看着你们。”

7.“用笔来代替武器”

告别阿尤布老师和大树学校的孩子们,我们要继续赶路,前往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边境城市白沙瓦,那里是塔利班组织的活跃地区。那里也有一群孩子在等着我们。

中途要经过阿巴塔巴德,我决定临时停一下,去看看本·拉登的老房子。

那里已经恢复了平静,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被扫射过的房子没有再被修葺,弹坑遍布。已经看不见血迹了,也找不到任何能联想到那位“恐怖大亨”的物件。

我们找到了本·拉登的邻居。这位老者说他自己以前压根不知道自己隔壁住的是谁,也从来没有见过他。那天晚上他听见了直升机盘旋的声音,然后枪声大作。身处巴基斯坦,对于这种午夜的交火,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虽然广播让大家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不要随意走动。第二天起来,他们才从电视上知道昨夜发生在自家门外的大事件。

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也没有人再提起。至少这周边,没什么人说起他,也不像传说中的一样,有人认为他是个传奇,有人认为他是个恶魔。什么都没有,就像是一个陌生人在生活里离开了,没有掀起一丝涟漪。炮火随时回来,和平依然遥远。人们很珍惜当下难得的宁静。

抵达白沙瓦,频繁的恐怖袭击和交火冲突,把这座城市变得到处都是一副破败萧条的景象。要知道在古丝绸之路上,这里曾是繁华一时、花团锦簇的古犍陀罗国。

我们去了一所学校,白沙瓦军官子弟学校。那更像是一座军营,围墙上布满了铁丝网,门口设着哨卡,有拿着枪的军警保卫着。

这所学校,是白沙瓦人、巴基斯坦人心里的一道伤痕。两年前(2014年)的12月16日,就在中国学生准备迎接元旦假期的时候,这所学校却迎来了一场大屠杀。6个塔利班武装分子,翻越围墙闯进了学校,接下来他们发动了一场令人发指的暴行。

他们把全校145名师生聚集在一起,当着学生的面,活活烧死了10位老师;紧接着,就把枪口对准了135名孩子。这场屠杀持续了8个小时,所有师生无一幸免,整所学校被鲜血浸染。

事件发生后举世震惊,难以想象这是发生在21世纪的事情。巴基斯坦全国停课一个月,悼念无辜死难者。塔利班罄竹难书的罪恶暴行,并没有恐吓到巴基斯坦人,家长和孩子们更加坚定了要走进学校、“拿起笔、对抗枪”的信念。

我们到达学校的时候,孩子们已经放学了。其实时间才刚过正午,可能是为了防止袭击,学校下午不安排上课。校园里空荡荡的,再联想到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惨案,眼下的这份安静让人难受。

学校辟出来一片区域,作为当年那些遇难师生的露天纪念广场。一座小小的纪念碑立在校园一角,上面摆放着祭奠的花朵,背后的横幅上,写着:“国家向你们致以怀念,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们。”

四周的墙壁上,贴满了老师和孩子们生前的照片。他们都曾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他们曾是一个个不辞辛劳的园丁,耐心地抚育着下一代;他们曾是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儿,希望有一个美好的将来,来建设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如今,他们都已长眠地下,笑容挂在高墙上,留在亲人们的心里。

看着那些稚嫩的笑脸,我的心里憋得特别难受,而梁红早已眼眶通红。他们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令人欣慰的是他们的遭遇并没有吓退勇敢的巴基斯坦人。还有越来越多的人,站上了他们曾经挥洒汗水的讲台;越来越多的孩子,走进了他们曾经努力学习的教室。

墙壁一隅,写满了前来悼念的人们留下的字句:

“用笔来代替武器。”

“永远不要失去希望。”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回到学校吧,用你的愤怒,来实现你的梦想。”

同类推荐
  • 不可不知的旅游小贴士(关键时刻,救你一命)

    不可不知的旅游小贴士(关键时刻,救你一命)

    《不可不知的旅游小贴士》是《旅行注意事项》一书的精缩版。这是本小型口袋书,便于读者轻松随身携带。书籍内容涉及旅行中可能遭遇的种种困境或难题,包括饮食、医药、通信,甚至兑换外币等细节。如果感兴趣,读者可登陆“旅行探索者”exploretraveler网站,进入约翰·约瑟夫·金特里的专页查询更为详细的信息。
  • 旅韵心梦

    旅韵心梦

    一书是王炳武发表过与未发表过的小说、散文等作品的“合订本”,纵览该书全部内容,无不渗透着一位旅游工作者热衷于旅游事业的工作热忱和辛勤付出。
  • 意外看风味:奢华酒店

    意外看风味:奢华酒店

    《意外看风味:奢华酒店》以世界最热门旅游地点伦敦、东京、夏威夷、葡萄牙、希腊小岛、越南会安等地方为背景,从当地的世界著名奢华酒店落笔,以亲身体验的方式推荐去当地作深度旅游的线索,文字细腻,推荐理由实用而独到。书中附有酒店名称原文、地址、预定电话、网址等实用资讯。
  • 背包十年

    背包十年

    一段历经十年、终见彩虹的梦想旅程,一个以旅行为生的“狂徒”日记,一名网络时代成就的新文艺青年,一部梦想拥有者的青春读本,中国版的凯鲁雅克,中国版的《在路上》,让读者看到自己曾经的梦想。从借个背包出发,到频频甩掉八份工作上路,整整十年,小鹏没干过太正经的事儿,除了旅行——这是他人生中唯一严肃对待的事情。经纬之间,他用最节俭最自助最深入的旅行方式,将半个地球统统塞进了背包。背包十年,小鹏由最初的菜鸟背包客,变成为内首位职业旅行家。
热门推荐
  • 龙之轮舞史

    龙之轮舞史

    巨龙复苏,天地皆变。多年之后,陆飞站在拔地而起、耸立于山脊的雏石宫前,灰暗的天空中电闪雷鸣,黑色的天使与白色的恶魔戮血厮杀,准会不禁想起自己与雌龙尼德霍格·敖寒在游船上相遇的那个遥远不及的夜晚,回想起被囚禁于牢笼中的轮回之恐怖……讨论群、建议群:538395218
  • 主人有酒欢今夕

    主人有酒欢今夕

    一个对酒颇感兴趣的的现代少女苏意,在一次意外中和朋友一起穿越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里,同样的名字,不同的故事,在这个世界看她怎么开酒店,怎么一步步发展发展自己的商业帝国,还有和向亦宸的小甜蜜
  • 鬼帝绝宠:皇叔你行不行

    鬼帝绝宠:皇叔你行不行

    前世她活的憋屈,做了一辈子的小白鼠,重活一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弃之不肖!她是前世至尊,素手墨笔轻轻一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下万物皆在手中画。纳尼?负心汉爱上她,要再求娶?当她什么?昨日弃我,他日在回,我亦不肖!花痴废物?经脉尽断武功全无?却不知她一只画笔便虐你成渣……王府下人表示王妃很闹腾,“王爷王妃进宫偷墨宝,打伤了贵妃娘娘…”“王爷王妃看重了,学仁堂的墨宝当场抢了起来,打伤了太子……”“爱妃若想抢随她去,旁边递刀可别打伤了手……”“……”夫妻搭档,她杀人他挖坑,她抢物他递刀,她打太子他后面撑腰……双重性格男主萌萌哒
  • 大雁归巢

    大雁归巢

    故事以一桩十三年前的旧案迷局作主线,通过主人公寒翊云的视角,在一步一步接近真相的途中,不仅结识了肝胆相照的兄弟,还重逢了旧日的姻缘,再从小义到大义逐渐演变,最后放下旧恨,奋身护佑河山,终换得百姓安居、江山稳泰。
  • 无量寿如来观行供养仪轨

    无量寿如来观行供养仪轨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能不能陪我长大

    能不能陪我长大

    特别心疼一些女孩看上去高傲冷漠难以接近其实是缺乏安全感又过分自卑遇事会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但又不希望别人对自己太好生怕亏欠对方太多还不了这样的女孩既敏感又懂事遇上了一定要好好的爱她们啊
  • 神落莫语

    神落莫语

    从天而降的女子莫语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因为身上隐藏的力量还有不为人知的身份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一路走来,一只叫火牙的狐狸与她一起成长历劫,几番出生入死,终修正果之际,她的身份也终于公之于众,她们的命运,再起波澜....
  • 童年(中小学生必读丛书)

    童年(中小学生必读丛书)

    《童年》讲述的是孤独孩童“我”的成长故事。小说以一个孩子的独特视角来审视整个社会及人生。“我”寄居的外祖父家是一个充满仇恨,笼罩着浓厚小市民习气的家庭,这是一个令人窒息的家庭。此外,小说也展现了当时整个社会的腐败、没落而趋向灭亡的过程。
  • 位面移民局

    位面移民局

    墨尘莫名其妙的当了“位面移民局”的探员,前往各个位面世界抓捕那些偷渡非法移民。墨尘:“绿巨人,你以为你躲在令狐冲后面当个小兵我就不认识你了?”墨尘:“钢铁侠,你不觉得你站在超人和蝙蝠侠旁边很突兀嘛?”墨尘:“三娃,你想比比你和变形金刚谁脑袋硬我可以安排,但你不能偷渡啊!”墨尘为了各个位面的稳定简直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