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白在机场的厕所用凉水洗了脸，卸掉了妆就能看的出来脸上的苍白，就算是年轻也抵不住长时间的消耗。
周延给商白找了个司机，商白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帆布包，带着口罩和墨镜，低着头快步往外面走。
滨海市又是烟雨缠绵的天气，无论往哪里看都是雾蒙蒙的，商白身上还是颁奖典礼的那套行头，只在外面加了一件御寒性能并不强的风衣。
司机把商白送到医院，最早的小摊贩也才开始卖东西。
商白下去买了几个大包子，回到车上递给了司机两个。
司机你有点受宠若惊的接着，“商哥，下次这样的事我来，你要是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啊？”
商白笑着摇头，“在这里不会，就算是认出来了也没事，怎么称呼？”
“我叫王强，别人都是喊我小王或者强子。”王强看着大口咬着包子的商白，像是好几天没有吃饱饭似的，而且很好相处，比那些只会装模作样和自我吹嘘的人好多了。
商白一口气吃掉了三个大包子，胃里有了点东西，身上才感觉恢复了点力气，这会儿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个初长成的少年在几个小时前在坐在华丽热闹的颁奖现场，举止有礼优雅。
“今天要麻烦你了，需要搬个家。”
“没事，周哥都跟我说了。”
“谢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商白说完就拢了拢身上不怎么顶用的外套，脚步放轻了往住院部走，商白敲了敲门，里面的吴丽立刻就过来开门了。
“你回来了。”吴丽说着眼睛就红了，商白让人让到了一边的病床上。
“嗯，我回来了，有什么事情都不着急。”
“你爸爸……你爸爸又出去赌钱了……”吴丽说着就捂脸哭了起来，看到儿子回来像是找到了依靠，心里的委屈都立刻倾诉到了商白的身上。
只是吴丽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儿子面容稚嫩而疲累，虽然长了一个高高的个子，但他还没有完全的长大。
商白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沉默，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嗜赌成性，如果他真的能改掉这个毛病，腿当初也不会被人给打断了。
“这次欠了多少？”
吴丽的哭声小了一点，擦干眼泪开口说：“三……三十多万，人家说不还钱就打断他的手，我真的是没办法了。”
商白不知道这些年商良已经输掉多少钱了，反正积蓄都没了，后来房子也没了，到了这边继续赌，没有钱被人打成残废，每一次输钱他就会痛哭流涕的赌咒发誓再也不赌了。
但是这么多年他说的话从来没有被当真过，还是会一次接着一次的去赌。
“你能不能救救你爸爸？就这一次，他跟我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不会……”
“你相信他说的话吗？”商白抬头看着吴丽问道：“都这么多年了，他哪次说话算话了？”
吴丽愣了一下然后就是低着头哭，商白抿着唇，眼里闪过一瞬的茫然，有些事情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是改变不了的。
“可……他是你爸爸，你不帮他，谁还能救他？”
吴丽反反复复的说着，商白起身站在了窗边，压下眼底的酸涩，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哭是最没用的事情，改变不了任何的事情。
“他是怎么从疗养院里出来的？”
“我……我不知……”吴丽迎上商白的目光后面的话咽了下去，“他要去找你，我说你过两天就回来了，谁知道他转头就又去堵了。”
商白面无表情，他知道这些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商良不过是看他能赚钱了，心里可能更加的有恃无恐了，至少赌输了也能有人帮着他还钱了。
“妈，你和他离婚吧。”商白语气平静，吴丽却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惊吓立刻摇头。
“不能的，怎么能离婚？他是你爸爸……”
“以后我能养你，他已经拖累了你大半辈子，你难道还想继续这样下去吗？”
吴丽不说话，不过看着表情也肯定是不愿意离婚的。
“我打算在这边买个房子，以后你就别起早贪黑的出去工作了，好好养着身体。”
“妈知道这么多年都亏欠了你，妈对不起你，让你在这个家里受罪，都是妈没用，你爸爸心里其实也不好受……他也是想让咱们家变好点。”
商白说服不了吴丽，只感觉满满的无力感涌遍了全身。
“就这一次，以后我看着他，不会让他再出去乱来了。”吴丽正说着话放在一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吴丽看着号码就开始哭了。
商白拿起手机接通了，就听到那边的人在大声的要钱。
“四十五万，快点提钱过来赎人，不然……”
“没钱，就算有也不会给你们一分，是杀是刮都随便……”商白的话没有说话吴丽就立刻冲上来把手机给抢了过去。
“他是你爸爸啊，你不能不管他，我求求你了，就当可怜我吧！”吴丽说着就要对着商白跪下去，商白抿着唇把吴丽给拉了起来。
“他改不了，他这辈子都改不了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看不清楚吗？”
商白压抑着低吼的说道，最后也跪在了不愿意起身的吴丽身前。
“他就是个人渣，他……”
“不准你这样说你爸爸！”吴丽说着就抬手往商白脸上打了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在病房里格外响亮，吴丽缩着手，看着别着脸的商白又开始哭了起来。
她……她没有想着要打他的，
商白低着头，吴丽的巴掌其实并没有多痛，或者说他也已经都麻木了，他以为自己有了新的开始。
其实也不过还是在垂死挣扎，出身和家人是他永远褪不去的猴子尾巴。
他从来不是光鲜亮丽的人，他是站在淤泥里长大的人。
“求你，求求你了，就这一次了，以后我会好好看着他，再也不会让他去堵钱了。”
商白塌着肩膀，把眼里的水光都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吴丽把手机塞到商白的手里，“你给他们打电话，不要让他们打你爸爸了，你爸爸年纪也打了，他受不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