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杰笑言只因雨天才更要探望,茜宇不多计较,遂与帝后、姐姐并钱韵芯一同用了午膳。钱韵芯笑盈盈有意在臻杰面前说她已往栖霞殿探望了惠嫔,此话一出显然是要臻杰莫再前往,众人只是一笑了之。
午膳用罢果然雨停,因了整整一上午的暴雨且此刻乌云不散,徐徐微风中依然透出阵阵凉意。夏日本是午后阳光最烈,能照得万物生辉,但今日却一片阴晦,倒让人不甚习惯,只觉得仿佛已日若西山,夜幕降至。
璋瑢察觉出帝后冒雨而来定不简单,恐自己和钱氏在此不便,便笑着要钱韵芯陪她去花园透透气,二人前脚才离开,悠儿便将今日书房里两个孩子的对话告诉了茜宇。
“皇上认为要如何引导这两个孩子?”茜宇也微微蹙眉,问臻杰,“只怕这两个大的如今口无遮拦,将来带的弟弟们也没了规矩。”
臻杰似乎并不着急,只是笑道:“朕以为没有这么严重,皇后是想朕与母后共同商议,挑选一位合适的先生来教导他们。”
茜宇笑道:“权太傅自然不能退,需得这两个孩子亲自去请回来。既然皇上这么说,当是有人选了!哀家于朝臣之优劣知道的并不多,也不便过问,若皇上有了人选,哀家想来也会觉得合适。”
臻杰笑道:“正如母后所言,朕以为孩子们既然与权太傅有了隔阂,有些道理权太傅是不便教授了。母后认为真舒尔如何?”
“真舒尔?”茜宇微微一愣,随即道,“皇上曾授真舒尔翰林编修一职,这一次皇上欲授其何职?”
臻杰看了一眼悠儿,缓缓道:“真舒尔他并无意为官,且真家祖训不宜改动,这一次朕只是要他做昕儿与宸儿一月的先生,所谓教学相长,朕也有意让真舒尔有所长进。”
茜宇明白臻杰的用意,自古帝王都有自己的智囊团,臻杰也开始为此做准备了,她不便多做意见,只是笑道:“皇上这么说便这么做罢,哀家没有意见,只是……今日既然提到真舒尔,哀家有件事也要与皇上商议。”
“母后请言!”
茜宇悠悠看了眼悠儿,转而问臻杰:“皇上还记得之前与您说过有关若珣的婚事?”
臻杰面色一停,应道:“朕记得,只是……”
“皇上是否担忧忽仑王子进京和亲便在眼下,担心我朝没有合适的公主配婚?”
“若笙若岚的早已选定婚配,如今也只有若珣尚无指配。”臻杰的面色有几分犹豫,“朕以为忽仑人也一早打探清楚了,若仓然拒绝,只怕引起纷争,此刻前朝局势微妙着实不宜大动干戈。”
茜宇眉头一动,压了心绪问:“皇上当初不愿珣儿嫁入高丽,为何此次却愿意牺牲这个孩子?”
臻杰颔首,面上的神色一如之前的坚定,“实则朕无意嫁出我朝的公主,更不舍珣儿去那荒蛮之地受苦。所以母后尽可放心,只是眼下不能……”臻杰言至此,骤然停下。
茜宇心中一松,臻杰这样说自己理当安心,她不愿过多探究年轻皇帝的谋划,只是问:“忽仑人走后,皇上可否保若珣与舒尔的婚配?”
“母后放心!”臻杰坚定一言,同样向着他的妻子。
悠儿会意,盈盈笑道:“如能两全其美于国于家皆好,儿臣以为若珣不会要皇上失望,皇上与母后均可放心。”
于此三人心照不宣,不再多言,茜宇侧脸望向窗外,沉沉的阴云中竟射出一缕明媚的阳光,金黄色的阳光如瀑布般直落而下,让人万分想伸手去承接这奇妙的光晕。茜宇正欣然一笑,耳旁便听臻杰极轻地问了一声,“母后身体可安康?您要不要见一面父皇?”
愕然回首,茜宇的面颊飘起两朵红晕,仿佛驱散了阴霾。
此刻璋瑢与钱韵芯正漫步于御花园,湖面上阵阵清风带起粼粼微波,岸边两个女子年岁相差不多,且多妍丽,一时湖中亭亭玉立的莲花也黯然失色。
“方才听挽香说,钱妃走后,栖霞殿的扶梅吃了大苦头?”璋瑢停下脚步如此一问,继而颔首望向远方,广袖轻落在身侧,衬出窈窕身姿。若不说她是已寡的太妃,恐怕只会叫人觉得此刻是某一宫阁的佳人临水而立。
钱韵芯被璋瑢周身散出的清丽微微惊到,略不自信地捋了捋衣袂,应声答道:“臣妾什么也没做,是惠嫔心虚吧!”
璋瑢看她一眼,问:“钱妃如何看惠嫔此刻的身孕?”
“盼她平安生产,为吾皇添福!”钱韵芯不假思索,眼眸里透出善意,这一刻她不知自己的光芒已盖过了身旁之人。
璋瑢微微一滞,心中竟生出疼痛,口中却闲闲道:“若惠嫔产下皇子,当是前途无量啊!”
钱韵芯的脸上露出一股不屑之意,口中道:“太妃娘娘的话臣妾记在心间不曾遗忘,只是如今她身怀龙胎,臣妾不想多生烦事,毕竟那孩子是无辜的。不过……将来她班君娆有没有福气平步青云,臣妾心里倒也清楚得紧。”
“惠嫔今日这么做,无非是一番苦肉计,钱妃以为宫里人会如何看待?”璋瑢问道,“人言可畏,若宫中之人一边倒向惠嫔,便不好了。”
钱韵芯不带半分犹豫,自信道:“臣妾从来不怕旁人非议,若怕恐怕也没有今日,凭她耍什么计量,一个嫔妾也难成气候。”
璋瑢正欲侧脸看她,却被远处的景象所惊到。
“娘娘您……”钱韵芯见太妃面有惊色,疑惑不已,顺着璋瑢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湖畔一女子一头投入湖中,溅起大片的水花,随即便没了踪影。唬得钱韵芯向后退了几步,指着身边的宫女内监道,“愣着做什么?快救人啊!”
不知那日皇帝是何时才要齐泰宣布退朝,也不知大臣们是否都耐心地等在朝堂,但这一日的确多荒唐之事,引得前朝后庭一片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