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承认了,是你总顾左右而言他,是你不答我的话。”璋瑢热泪盈眶,“那今日你告诉我一个答案,告诉我好不好?”
茜宇心中大痛,却寸步不让,昂首看着姐姐,“可是你有真正问过我吗?你无非是旁敲侧击,你有哪一次真正问过我什么?”
“赫臻有没有死?”晶莹地泪珠顽强地含在眼眶中,璋瑢直直地看着茜宇,“告诉我,他到底有没有死?”
“他死了。”茜宇没有半刻的犹豫,她坚毅地看着姐姐,字字清晰,“他扔下我们所有人走了。”
璋瑢跨前一步,追问:“你说你最后见他时他还活着的,为什么第二天就走了?好……他走了,那那些遗诏怎么来得?既然伤得那么严重昏昏沉沉你们连话都没说,那那些遗诏怎么来的?他为什么册封你,为什么又原谅我?”后面的话,她几乎是喊叫地说出,又一次,她又一次为了赫臻而失态。
茜宇依旧镇定地坐着,缓缓将话说出,“我说了,你又可曾信了?你问的这些要我怎么回答你?难道你以为我会在知道的情况下让赫臻册封我做什么皇后吗啊?有意义吗?让我的儿子将来处在风口浪尖,这样有意义吗?他为什么原谅你,这不是你们两个的事情么?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没有骗我?”眼角的泪水终忍不住落下,璋瑢再问,“你真的没有骗我?他死了?我爹他说的话才是为了诓骗我,是不是?”
茜宇坚定地点了点头,面上竟看不出一丝心虚,“我没有骗你。骗你的那个是陈东亭。姐姐不是答应了皇帝去接近他么?你可以再问一问他,到底有没有骗你。若赫臻还活着,你便让他带你去寻他。若你寻见了他,也替我带一句话。”
“替你带一句话。”璋瑢怔住了。
不知茜宇暗下为了这情境下的镇定磨练了多久,要在精明敏锐的姐姐面前做出这样滴水不漏的回答,也许从赫臻“逝世”昭告天下的那天起,她就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演练了。
“你告诉他,德妃定了下辈子要做他唯一的女人,那就要他许我再下一世。”茜宇说这些话时,目光没有从璋瑢的面上移开半点,便眼睁睁看着璋瑢的气势一点点变弱。
“如果我寻见他,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和他讲这些。”璋瑢被茜宇的话闷住了。
茜宇缓缓起身,极认真地看着德妃,“姐姐以为,你还可能寻见他么?”她忽然提高了嗓音,“这可能吗?”语毕却因情绪波动带动了胎气,她身子一闪旋即又坐了下去。
璋瑢大惊,上来扶着妹妹,“你怎么样?”
缓缓调整了呼吸,茜宇意识到腹中的孩子只是动了动并没有别的动静,方道:“我没事!可是……”她伸手握着璋瑢,眸中泪水涌出,“可是如果姐姐你再放不开这些,你会病的。你看你的样子有多憔悴!我不知道是从陈东亭出现在你面前起,还是甚至更早到赫臻死的那天,那么久了,你心里一直都放不下这个问题。可是你之前对我说了那么多话,不断地表示自己从悲痛中脱身了,坚强了,不再想了,往后的日子只要有璃儿就够了。事实又如何?其实……你逼的那个不是我,是你自己啊!”
璋瑢的身躯仿佛被掏空了一样,她承认她还是不信,即便今天茜宇斩钉截铁地说赫臻死了,她还是不信。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仍旧不信?
“可是……我的心很慌!”璋瑢一点点将心事说出,“从你把昕儿带在身边起,我总觉得你好像要走了,总觉得将来我们无法在一起。你知道,除了璃儿,我就只有你这个妹妹了。宇儿,也许我不是不信赫臻死了,而是怕你会离开。”
茜宇挤出笑容,安抚姐姐,“不会的。你我姐妹往后都在一起过,我们一起照顾孩子,将来他们长成了,为他们娶亲成家,以后的生活会更有意思。”
璋瑢哽咽,竟第一次在人前表现出几分怯意,“真的吗?你不会走?”
茜宇的心有多痛,只有她自己才能感受,仅仅这么几个月,她仿佛把一辈子的谎言都说尽了,还说得那么理所当然,这份无奈几乎磨光她所有的意志。如果没有对于赫臻的爱和对于往后生活的憧憬,她一定支撑不住。这就是爱的代价么,友情、亲情在爱情的面前都不堪一击么?可是爱,又有什么过错?只是,太自私了……
“我不会走。”茜宇笑了,“能陪着你,我就不会走。”
璋瑢凝视茜宇许久,终释然,她捏着茜宇的手说:“好,往后的日子我们姐妹一起过,我现在先去帮皇帝找陈东亭拿罪证,宇儿,我一定要他为赫臻偿命。”
茜宇微颤,反问:“可他是你的父亲,姐姐真的不念亲情了。”
璋瑢的目光凌厉而冰冷,“的确只有你才会同情可怜这个世上所有的人。他下手害我不能生育时可否想过他是我的父亲?他派人刺杀赫臻的时候,可否想过他那个会守寡的女儿?他早就不是我的父亲了,也许从他送我进宫起,我们就再没有父女关系,有的只是利用和被利用。”
面对姐姐的“绝情”,茜宇只能再次报以同情,毕竟被父母兄长万般宠爱享尽天伦的她,是一点也不可能体会姐姐此刻的感受,说什么都显得矫情而毫无意义。于是只在送走姐姐的时候,茜宇说了一句,“虽然悠儿她这一次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那些又确实是会伤害她的事实。事情既然发生了,且姐姐也是为了皇帝,那我们就再也不要提了。但是姐姐,往后这个后宫孰好孰坏、谁生谁死,我们都不要再插手了,这里已经不是我们的世界了。皇帝要你做的事情,我已想好如何帮你,你只需回裕乾宫等待便可。”
本以为会与妹妹有一番激烈的争执,却被茜宇的镇定和坚定一一化解,自己想知道的似乎都有了答案,起码这一刻即使璋瑢想再深入地问什么,她也开不了口了。
然才出来不多久,带着挽香尚未出门,德妃却在后面叫住了璋瑢,她身后的白梨手中捧着食盒,“想去看看孩子们,云儿早上吃得不好,怕他饿了。妹妹陪我一起走走吧!”
璋瑢停下脚步细细看她,德妃的笑容里,隐藏了别的意思。璋瑢突然想起来茜宇方才的话,“德妃定了下辈子要做他唯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