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流的分身内心中对宁悠公主有着一种“暗恋”的情感,这种情感自然而然地投射给了本体,只不过本体对宁悠公主的感觉不如分身来得强烈。
骑士的愤怒不仅是因为喜欢的女子受到了伤害,更是因为施加伤害的竟然是她的丈夫!而且月照公爵完成“炼化”之后,竟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悲伤之情,这样的冷漠和冷酷越发令骑士感到愤怒,甚至是憎恨!
月照公爵没有理会骑士的愤怒,他右手握拳,手心的月牙印记转移到了额头,与骑士留在那里的圆形印记并立。他默默地闭上了双眼,不一会儿黑色的月牙逐渐褪色,最后变为与圆形印记一样的红色疤痕。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时,眼神中除了与生俱来的高傲,仿佛又多了一丝柔情。
“天命……”月照公爵已将自己的灵魂与宁悠公主的灵魂融合在了一起,两者交融的那一刻,海量的信息从遥远的九天之外传递过来,刹那间占据了他的脑海,令他感觉有些头晕脑胀。
不一会儿,他晃了晃脑袋,蔚蓝的双眸转为纯黑之色,苦笑一番后,他带着不屑的语气说道:“无聊的天命……漫长的岁月中,九天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它们’对于散落于天际间的‘浮萍’依旧心存着幻想……”
“也罢……自九翼蜉蝣王始至今,亿万年的岁月终究要归于完结……”月照公爵的眼神忽然变得古怪起来,其中已经找不出一丝一毫的身为人类的痕迹。
“你是亲眼目睹了‘天命之子’诞生过程的人——”月照公爵直面骑士,用手亲亲一摘,骑士脸上的面具便汽化消失,显露出了星流本来的容貌。
“就让‘完结’自你而始吧!天法——圣裁!”月照公爵高举右手召唤,只见一束强光从天而降,带着极强的威力朝星流头顶轰杀下来。
星流以及紧咬着他肩膀的九婴狮王均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接着难以抵抗的力量便将他们死死地压制在原地,他们知道即将迎来恐怖的攻击,但又没法做出任何应对!“圣裁”带来的恐惧不仅是肉体上的,也是心理上的。
“轰啊!”强光降落在身上,星流能够感觉到其中包含着火、雷、风、水、土……等等属性的力量,这些力量的层次与“五灵术”天差地别,也远在兽灵异能之上;驳杂而强大的毁灭能量之中还有一股灵魂之力,似乎这道光芒拥有着自己的意志。
“圣裁”降落下来,星流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肉身一点点地汽化、消失,他的头脑依旧保持着理智,可无法动用任何力量抵抗——连他体内的旋龟、金炎乌等兽灵都无法做出反应——就这么看着自己一点点地走向消亡,仿佛从来不曾存在于这个世上!
“主人……”九婴狮王的头颅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后便消失于无形;紧接着星流的肉身也消失了,但他消失得很平静,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圣裁”降下的强光将目光清除后,便化作一道微弱的光芒消失了,在回廊的天花和地面上留下了齐整的圆形窟窿。在旁人看来那道光芒熄灭了,而实则它是按原路返回,顺便带走了九婴狮王和星流以及一众异兽、妖兽的灵魂。
星流与九婴狮王等灵魂被“圣裁”的灵魂之力裹挟着向遥远的天际飞去,眨眼间便遁入了黑暗的虚空之中,它们无法感知、无法思考,更无法反抗,就这样来到了一个“虫洞”的入口,而“虫洞”的出口就是九天的世界——那个“虫洞”是月照公爵临时开辟的、连接“圣裁”进入天方大陆世界的通道。
进入“虫洞”后,星流灵魂心口的“八卦盘”闪耀了一下,他当即恢复了意志,四下张望,发现自己的灵魂身处陌生的环境之中,下意识地要停下来之际,他真的如愿地停了下来!
“往回走!”星流的灵魂传递出这样的意志,接着“圣裁”的灵魂之力便带着他们回到了“虫洞”的入口。
星流意识到裹挟着自己的灵魂之力竟完全服从自己的指令,明白那是九目猿魔王留给自己的“九窍玲珑心”的功劳。虽然他很想借此机会前往九天的世界去探索一番,但想到月照公爵已经成就了完全的“天命”,天方大陆面临着末世危机,自己对这个世界还有极多的留恋和不舍,当即义无反顾地命令“圣裁”的灵魂之力返回天方大陆。
一众灵魂回到王宫时,回廊里已经没有了星流的身躯,留在那里的只有一个圆形的深坑,和失去了灵魂的宁悠公主的肉身,月照公爵已经离开了这里。
光芒停在了回廊的天花处,这时从下部的深坑中涌出鲜红色的液体——那是星流的血液。
“没有了肉身,血液还在……”星流正犹豫是否要跟“万妖窟”的妖兽残灵一样寄居在血精石中做一只孤魂野鬼的时候,地上的血液如有了感应自动向他的灵魂飞来,片刻过后,一具鲜血凝聚的“肉身”便出现在了灵魂的面前。
“是啊,我已修成‘沸血境’,血脉的能力还在,或许可以利用这个能力为自己重塑一个‘血肉分身’……”灵魂进入血脉凝聚的身躯后,星流正打算寻找黏土为自己重塑一具身躯时,血脉之躯竟然不受控制地扑向了宁悠公主的身体,与此同时身躯亦散发出强烈的意志,竟是要将公主的身体据为己有!
“停……停下,不可以这样……”星流强烈地抗拒着血脉的意志,然而他只剩下了灵魂,肉身仅存的这点血脉是他最后的依凭,此时此刻他也无法阻止血脉做出的决断。
只见血脉凝聚的人形将宁悠公主包裹了起来,而星流的灵魂也只能随着血脉流淌进入她的身体。不一会儿,“宁悠公主”睁开了双眼,她茫然地瘫坐在地上,以手扶额陷入了苦恼之中。
“难道下半辈子……要做个女人了?”星流还不太适应这个身体,当然他也不愿对这副身体有任何亵渎的想法或者行为。
不过苦恼只持续了片刻的时间,体内的血脉再度不安分起来,首先是心脏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那感觉就如亿万根针正在扎一般——那是心脏“扑通扑通”以极高的频率跳动,带动全身的血液流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继而他感觉每一寸肌肤都在灼烧,连发丝也在燃烧!
灼热的感觉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传递过来,令星流不堪忍受,不一会儿他便双眼一翻失去了知觉。
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星流感到脑海中翻涌起一阵清凉之意,他打了一个激灵,又恢复了神智。此时他上下摸索着自己的身体,哪里还是女子的身体,全然已经恢复了男儿身!
“怎么回事?”星流难以置信地检查着自己的身体,并暗暗检视丹田和识海,“九曜”旋涡都在,《九曜天武玄录》、“启慧之书”等等全都在,甚至他已经修炼得七七八八的“铜皮境”也还在。
“竟然完整地复制出了一副一模一样的身体?”星流愣了半天不敢相信自己的血脉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能力,“而且不仅是肉身层面的恢复,连丹田和识海都能一模一样地复制出来,当真是神乎其神!”
星流正感叹间,忽然对宁悠公主起了一丝愧疚之感,毕竟他是占据了她的身躯得以复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星流“掠夺”了她的生命!
“无需对她感到愧疚!”识海世界中,旋龟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刚才星流肉身被毁的刹那它已经做好了魂飞魄散的准备,然而这会儿却完好无损地回到了星流的识海中,渡过了无尽岁月的旋龟也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这话怎么说?”星流的灵魂进入识海世界,与旋龟交流道。
“这是这名女子残存在身体中的一些记忆,你的血脉在改造这副身躯的时候老帮你收集了起来,对于她和‘天命之子’间的宿命,你也该了解一番。”旋龟说着从口中吐出一个气泡,气泡中包裹着一幅卷轴,便是宁悠公主残存的记忆。
星流的灵体接过卷轴,轻轻地打开,片刻之间卷轴中的记忆便如潮水一般涌入他的意识,一解今夜的不少疑惑。
原来宁悠公主的确生来拥有观“运势之虹”的特殊能力,月照公爵的“天命”也的确是由她亲手开启,只不过在那个时候她也知道了自己的宿命,那就是作为“天命之女”辅佐“天命之子”,助其完成“天命”。
然而“天命之子”与“天命之女”命由天定,他们相互吸引、相互爱慕,却也难逃相互伤害、相互厮杀的宿命。究其原因,“天命之子”集昊、阳……玄、栾八天之使命而生,这八天俱是以“阳”为主;而“天命之女”仅承钧天之使命而生,钧天则是以“阴”为主的世界。
这二人单独一人都不具备完整的“天命”,因此他们必须融合在一起,才能成就完整的“天命”,成为真正的“天命之子”。这曾是连龙族都无法参悟到的秘密,而九目猿魔王也只是接触了已经成就完整“天命”的九翼蜉蝣王的真灵,对这段秘辛自然也是无知无觉。
“天命之女”的力量远远弱于“天命之子”,因此,被月照公爵融合就是宁悠公主的宿命,她逃不掉,也不可能逃得掉。
在月照公爵的实力尚未成长起来时,她一直试图推迟婚礼来拖延,而当一个多月前水月国王在东山猎宫向贵族们宣布二人婚礼的准确时间后,她知道自己再也避无可避,于是决定在婚宴上奋力一搏。
不过吊诡的是,随着婚宴时间的一天天临近,宁悠公主竟然愈发地期待这一天的到来——或许那是早已刻印在她灵魂深处的潜意识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这股源自九天的潜意识,也是二人相互吸引、相互爱慕的原因。
宁悠公主的心境是既期待又抗拒,她知道月照公爵也有类似的情感,她也知道对方像她一样依然深爱着自己,这份人类的情感或许会阻止月照公爵完成自己的宿命。
于是她精心设计了一出“夺运”的戏码,并且找来了学子阿良做自己的帮手,因为她知道,学子阿良仅仅一介分身就拥有近似“天命之子”的气运,将来必定是月照公爵的劲敌,这样的人要趁早铲除!
之后就有了今夜回廊的一出戏,月照公爵毫无芥蒂地杀死了自己的恋人、融合了她的灵魂,并且用“圣裁”消灭了学子阿良的本体,一切都如宁悠公主所料。
但她没料到的是,自己留下没有灵魂的身体竟然帮助学子阿良的本体——也就是星流——完成了复活,而她的这一切打算都被复活后的星流知晓了。
阅读完这些记忆,星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竟然为了月照公爵做到如此地步!难道宁悠公主她不担心自己家人的安危吗?”
“人家都把你逼死一次了,你却还在感慨这些!”旋龟长着鹰嘴“抗议”道,“现在‘天命之子’已经成就了完全体,我看我们还是速速离开,不要再与他正面交锋的好!”
“不——”星流望着回廊后方的宫殿,眼神凝重地说道,“今夜学子阿良与骑士团制定的目标不是‘平叛’——没有人可以阻止月照公爵。今夜这出好戏才刚刚上演,我要替分身把剩下的工作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