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要开始打了!”数百米开外,星流站在一棵树上,远远地观察着寒苏等人。
在他的手上拿着一根二十厘米左右的空心竹竿,竹竿的两头各嵌着一个水做成的“镜片”,他就是用这个简易的“望远镜”观察着寒苏和明澈等人。
“快,我们过去支援!”树下,铂叡紧握着断流刀,正欲飞身上马,却被星流阻止了。
“如果只是这几个人的话,应该不是寒苏的对手;我们先远远地观察,若是还有什么变故,再出手也不迟。”
铂叡听他这么说着,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便打消了前去支援的念头,三下五除二爬到星流身边,说道:“就你能看清楚他们交手的过程,赶紧也帮我弄一个‘望远镜’!”
星流“嗨”了一声,将手上的“望远镜”给了铂叡,谁知他刚接过竹竿,两头的“镜片”便化为了一滩水,猝不及防地浇在了他的靴子上。
铂叡白了星流一眼,看着他一脸的坏笑,心里恨不得掐死这小子。
“对不住、对不住!”星流嬉皮笑脸地弯下腰去给他擦鞋,接着又拿过竹竿重新鼓捣了一番,修好了“望远镜”。
“我刚才没控制好,这回不会再洒水了!”星流笑着把“望远镜”递给铂叡。铂叡小心地接过竹竿,在星流离手的瞬间“镜片”依旧完好,这才放心地拿在眼前,朝着寒苏等人方向望去。
“真的看得一清二楚!星流,你小子这么多书不是白读的啊!”铂叡啧啧赞叹道。此时星流双手一前一后放在眼前,食指上凝出两块“镜片”,也远远地观望着他们。
“好像要动手了!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寒苏拔刀?”星流满怀期待地说道。
在小树林边,他见识过寒苏握刀威吓明漓等人的架势,也感受过当时从寒苏身上散发出来令人心生畏惧的气势。可无论他在脑海中如何推算,都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也不明白寒苏是如何做到这种地步的。
但就在不久之前他从月照公爵的家臣闵寅那里得知了“幻术”的存在,并亲身演绎了一番,令他感觉似乎抓住了一丝线索。因而他特别期待能再见到寒苏出手,或许就可以一窥出其中的道理。
“望远镜”的另一头,寒苏跳下了马车,与明澈为首的六名飞廉门弟子对峙着。
明澈自诩为飞廉门“明”字辈第一人,也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他见寒苏主动下了马车——那就是对方接受自己挑战的讯号——当即向其余五人示意不要出手。五人见状将长刀收回鞘中,呈伞状分散开,实则是将寒苏和明澈围了起来。
“寒苏将军,请小心!”云翳公主掀开车帘,关切地说了一句。
“公主放心。”寒苏的目光变得冷彻无比,双腿一前一后迈开,左手提刀,右手握在磨得发亮的刀柄上,摆开了“拔刀斩”的架势。
明澈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双手握住刀柄横在身前,却将刀锋对着自己。
“看好了,这就是《飞廉绝影斩》!”话音刚落,明澈的身影犹如鬼魅般地移动,在寒苏眼前化作了一团黑影,这团黑影不断向寒苏靠近,在与其仅有咫尺之隔时,刹那间化为四个明澈。
每一个明澈手中刀锋所指的方位各不相同,头、颈、心、腹,处处是要害,只要没能防住,下场或是穿心透肺,或是身首异处。
“以自身的气势化身的幻影吗?”寒苏嘴角一扬,随即全身上下爆发出一阵异常凌厉的气势。
志在必得发动《飞廉绝影斩》的明澈忽然感觉心头一沉,呼吸一下子变得困难起来,他也不由得身形一滞,四个身影随即归一,他的本体明白无误地出现在了寒苏的眼前。
但寒苏并未趁势追击,他依旧握着刀柄,目光盯着明澈,刹那间爆发的气势也依然直抵对手的心底,令其感到阵阵战栗。
“怎么……怎么可能!”明澈目光凝视着寒苏,手中的长刀与对方的心脏不过十来公分的距离,但他却无论如何也刺不下去。
看着对方的表现,寒苏难掩心中的失望,只见他直立起来,右手离开了刀柄,跳上马车,摇着头叹气道:“原来飞廉门‘明’字辈的第一人,也不过尔尔!”
“你……”明澈紧咬着牙关,压制住从内心深处传来的战栗,但双腿并不听从自己的意志,兀自矗立在那里,仿佛脚下生了根。
“明澈,还不动手!”一旁观战的五人急了,急忙围拢过来。其中一人拍了一下明澈的肩膀,明澈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竟然瘫软下来,手里的长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完全是一副失去了斗志的模样。
“你们走吧,我的刀不杀没有准备之人!”寒苏的目光扫了一圈其余五人,语气冰冷如霜。
“为什么?为什么?”明澈被两名同门搀扶起来,不甘心地问寒苏,“为什么我连刀都握不住?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做好‘被杀’的准备!”寒苏冷冷地回道,轻拍了一下马背,便要赶着马车离开。
这时,从不远处半人高的草丛中忽然跳出一个黑影,只见两道红光闪过,套在马背上拉车的绳索便落在了地上,而那两匹白马浑然不觉,刚刚迈开步伐,只觉负重为之一空,齐齐回头观望。
只见一匹白马的背上落下了一个人,这人一袭灰白长袍,须发皆白,剑眉龙眼,鹰钩鼻、山羊须,左手提着一柄闪烁着淡红色光泽的宝刃,威风凛凛、器宇不凡。
寒苏见到此人,目光微微一凛,接着便俯下身去:“弃徒寒苏,见过师傅!”
云翳公主听到寒苏的说话,掀开车帘一看,忍不住惊道:“阁下是……飞廉门四大长老之一——‘蚀血刀’端木嵩阳!”
“哈哈哈……”端木嵩阳右手捻着山羊须笑道,“好一个寒苏,好一个‘弃徒’!竟然在十年间将平平无奇的一招‘拔刀斩’修炼至如此境界,连老夫也自叹弗如!看来,当年真是老夫走眼了!”
“岂敢!若非当年,也断然不会有现如今的寒苏!”寒苏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对这位曾经的师傅的尊敬,但心底里却莫名地涌起一股愤怒!
端木嵩阳将手中的蚀血刀收回鞘间,足尖轻点便落在了明澈身旁,不由分说一掌拍在他的胸口。明澈吃受不住,一口鲜血呕了出来,正好将地上的长刀刀柄染红。
“多……多谢师傅!”虽然受了端木嵩阳一掌,但明澈内心的恐惧也因这一掌而烟消云散,重新又有了拿刀的勇气。
“端木长老是从何时开始跟踪上本宫的?”云翳公主问道。
端木嵩阳冷笑了一声:“从公主离开府邸的那一刻,老夫就和明澈等人跟上了。话说其实你们应该早就发现了有人跟踪,是不是?”
“不错。”寒苏说道,“踏入水月王国国境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但万没想到,追杀我们的人,竟会是你!”
“哈哈哈……”端木嵩阳摇了摇头,指着马车里的云翳公主说道,“从一开始老夫的目标就是公主殿下,而不是你寒苏!你若肯替老夫了结了云翳公主,老夫倒是可以考虑让你重新拜入我门下!”
“端木长老,你……”云翳公主气得双手发抖,但她话还没说完,却听见寒苏斩钉截铁地说道:
“杀了公主?许我重新拜入你门下?端木老匹夫,你以为我会稀罕吗?”
端木嵩阳双目闪过一丝寒光,左手握在了刀柄上:“就凭你这点雕虫小技,还护不了公主的周全!反正公主会死,你又何苦为她陪葬!”
寒苏跳下马车,直面端木嵩阳的威胁:“我是军人,元帅命我寸步不离公主保护她,这便是我的使命——军人死于使命,死得其所,何足惧哉!”
“说得好!”端木嵩阳流露出欣赏之色,但眼中的杀意却愈加浓烈,“飞廉门中已经很少有你这般的铮铮铁骨了。死在老夫的‘蚀血刀’下,也不枉你我曾经师徒一场了!”
说完端木嵩阳左手拔出了宝刀,只见刀锋上闪耀着诡异的红色光芒,恰如其名,蚀血刀流露出对鲜血的渴望。
“面对老夫,你应该不得不拔刀了!”端木嵩阳摆开了架势,竟是与明澈一模一样的《飞廉绝影斩》的起手式——双手握刀,刀锋却朝向了自己,但强烈的杀气令明澈等人连连退避,生恐陷入战围、遭到误伤。
寒苏依然是以一招“拔刀斩”应对,他凝神屏息,握住刀柄的手心难得地冒出了汗——因为他知道,眼前的对手远不是明澈之流可以比拟的。
风萧瑟,马嘶鸣。单是看着二人对峙的架势,便以令观战之人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正在对决的,是他们自己。
“飞廉九绝影!”端木嵩阳先动了,他并未移动脚步,但四周“唰唰唰”地出现了数道灰影,细细一数,竟然出现了九个端木嵩阳!而且每一个都面目清晰,连每一根发丝、每一道皱纹都一模一样,每一个端木嵩阳的手上都握着一把闪着红光的蚀血刀,简直就是分身之术!
“飞廉九绝影,比起明澈的四道幻影真实得多了!”寒苏心中暗暗惊叹,但他随即闭上了双眼。他知道,“九绝影”再怎么像端木嵩阳,其本尊藏身在其中之一;倘若判断失误、躲不过本尊的杀招,下场就只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