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君笑醒来的第二日,主动去忠勇侯府寻了虞阳,走的时候,留下了他昨儿一夜未曾松手的布偶,之后,虞阳拿着布偶去到了秦玥给自己选好的埋葬之地,一把火扔在了布偶上。
布偶的火势越来越大,一点儿一点儿的燃烧成了灰烬,最后只留下了些许的渣滓,卿戕默默的站在虞阳身后看着这一切,手心却是微微有些发冷。
从那之后,卿君笑就变了一个人。
不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虽说个人的性子在定型之后并不会再改变太多,可是卿君笑却是真真正正的变了不少,最重要的是,他再也没笑过。
以前的卿君笑,是一个很爱笑的人,嘴角浅浅一弯,眼里便是带着温润的笑意,顿时就让人生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只可惜,谁也见不到了。
………
几日后,大皇子派人去大将军府请了卿戕一见,位置是在董允老头的左相府,几人谈话内容并不深刻,只是大皇子有意试探卿戕是否有心加入他的阵营而已。
只是在第二日早朝的时候,元烈帝却是不知从哪儿听到了这一消息,当即就是在朝堂上勃然大怒,他并不反对儿子们争权夺利,可前提是不能威胁到他的皇权,所以他禁止武将参与夺嫡,这一点,他曾多次有意无意提出,确实不曾想,竟是有人当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坐这等苟且之事。
而更让元烈帝不安的是,自己所认为的只忠于自己的董允,竟然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加入了大皇子阵营。
一个是朝中第一文臣,一个是大姜如今风头最甚的女将军,竟是都跑到了大皇子阵营,因此,元烈帝心慌了,当即就是在朝上叱骂起来,并不顾忌他咒骂的三人,都是地位斐然的人。
只是奇怪的是,最后元烈帝对于卿戕的处理,却是从轻发落了,所有人都感到奇怪,毕竟大皇子可是生生被元烈帝夺了两颗王珠,勒令他外出巡狩大姜南靖国土,两年后方可归来,董允更是直接被元烈帝降职为御史大夫,并提出,半年内不许上朝。
唯独卿戕,元烈帝不过是罚了卿戕一年的俸禄而已。
一时间,朝中众人对于卿戕都是保持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毕竟谁都知道元烈帝的性子,他竟然是对卿戕从轻发落,必然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虽说元烈帝敬畏武将,可是最是忍受不了武将参与这些文臣之间的权术之中来。
其实,不只是他人,便是卿戕自己,都是几分懵懂的,直到下朝之后,卿戕看到房间里边的虞阳和卿君笑时,才是明白了缘由。
这件事儿是向邵之捅出去的,事先并未与卿戕商量,按照他的话来说,是不想让卿戕在元烈帝面前露出什么破绽,只是向邵之这话虽然说的是密不透风,却是让卿戕有些心惊。
之后卿戕才知道,原本元烈帝身边的大太监,是董允早在二十年前就安插在宫里的奸细,原本只是想知晓宫内的一举一动,确实不曾想这大太监的确争气,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大内总管的位置,在元烈帝身边服侍了多年,深得元烈帝的信任,却是在今日早朝之后被元烈帝赐死了。
卿戕听到这话才明白,为何董允一直有恃无恐,完全不把别人的话放在眼里,根本就不在乎别人上奏揭发他,原来是,早就留了一手,难怪向来元烈帝都对董允亲睐有加,想来这大太监,作用定然是不会小的。
而最让卿戕措手不及的是,午间时候,卿戕正打算出门去寻向邵之,原本元烈帝身边的那个二等太监,身后跟着大批的队伍,走进了将军府,卿戕刚瞧见了他,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就是看到了太监手里边明澄澄的圣旨,刚入眼就是听到了太监尖利的声音,“皇上有旨,卿戕上前接旨。”
卿戕立马朝前走了几步,端端正正的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大将军卿戕,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忠勇侯府世子年已弱二十有余,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卿戕待宇闺中,与虞阳世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虞阳世子为世子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说完,太监瞧着卿戕看了一眼,又是加了一句,“卿将军,接旨吧。”
卿戕跪谢着接了旨,虽然元烈帝这一世给她的赐婚圣旨和上一世一模一样,却是还是让卿戕有些仓皇,毕竟今儿一大早在宫里才被叱骂着责问了一番,这会儿竟是被砸了一个赐婚圣旨,卿戕左想右想都是觉得不得劲,拿了圣旨就是去了忠勇侯府。
尴尬的却是,卿戕兴冲冲的走到忠勇侯府门口,远远的就是看到了赐婚的队伍进了忠勇侯府,卿戕只能是悻悻的翻墙而入,悄悄的进了虞阳的房间等着。
虞阳回来的时候算得上是满脸笑容了,好似他早就知道了卿戕待在他的房间里一般,看到卿戕的时候,他只是挑了挑眉头,随即就是非常平静的走上前去,将卿戕手中的圣旨给拿了过来,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是砸吧了两下嘴巴,说道,“什么贤良淑德,太假了些,这些笼统的话,也就只有皇帝弄得出来。”
卿戕白了虞阳一眼,立马就是转过头去不看他,只是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怎么回事?”
虞阳也是毫不隐瞒,直接就是对卿戕说道,之所以元烈帝今日对她处罚略显宽容几分,就是因为前一日刚下了这圣旨,虽说还没来得及宣旨,可一国之君,岂可反悔,再是元烈帝明白一件事,这忠勇侯府对他的忠诚可不是董允那般的,所以他但是并不担心卿戕会在嫁入了忠勇侯府之后心生歪念。
这样权衡了一番,元烈帝方才觉得,将卿戕嫁到忠勇侯府,让她成为大姜皇室之人,何曾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大姜也的确是缺少像卿戕这样的武将,如今她又正好能被他拿捏在手上,如今更是对卿戕宽宏大量,放过她一程,可不是会让卿戕感恩戴德,值此之际,再将她加入忠勇侯府,更是全了他的大好名声。
这样被虞阳分析了之后,卿戕也才算是隐隐明白了为何前世元烈帝要将她赐婚给虞阳的原因,这忠勇侯府,算得上是元烈帝最信任的存在,所以他希望用忠勇侯府这个世子妃的名号来禁锢住卿戕,毕竟卿戕当时手握重兵,元烈帝又到了疑神疑鬼的地步,只有这样才是能够让他稍微安心几分。
至于后来元烈帝又为何反悔,自然是更加简单了,卿戕名声日益高涨,颇有些功高盖主的兆头,而那个时候的元烈帝更是到了鬼迷心窍的地步,看谁都觉得是要加害自己,威胁自己的皇位,再加上有人见不得卿戕得了百姓的爱戴,又不肯加入参与夺嫡,这才有了将军府的灭门之灾。
当然,就因为这一点儿就把触碰了自己禁区的人轻易放了也是不可能的,只是因为这些日子,边境隐隐有些动荡之势,元烈帝心思难安,而朝中除却卿戕有无可用之才,元烈帝可谓是别无他法了。
琢磨了好半晌之后卿戕才是心里有了一点儿谱,本想离开忠勇侯府径直去往向邵之那儿去讨教一番的,却不曾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说要离开,虞阳就是猜到了卿戕之后的想法,并且,拦住了卿戕。
却也并未说不许卿戕去找向邵之说道一番,只是在卿戕离开之前,虞阳斟酌了好一会儿才是抿着嘴说了一句,“不可轻信向邵之。”
经过了这么一茬,卿戕自然是不会再那般信任向邵之了,只是被虞阳这么一说,卿戕却是明白虞阳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可她又知道虞阳是一个怎样的人,若是她能够知道的,用不着她问,他就会告诉她,可若是有些事虞阳并不想让卿戕知道,便是卿戕执意去问,虞阳也是不会回答的。
所以卿戕只能是记下了虞阳这句话,去了国师府。
向邵之对于卿戕的到来毫不意外,只是他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心虚,反而是做足了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就好像自己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住卿戕的事情一般。
卿戕见得向邵之这副模样,心里倒是有些想笑,好不容易才是憋住了自己心里的那团火气,当即就是走到了向邵之跟前去摆出了自己的疑问。
说道,“国师大人好筹谋,这一招不仅是断了大皇子的左膀右臂,更是让皇帝对独大的三皇子心生警惕,这一石二鸟之计,国师大人用的当真精彩。”
向邵之听罢了,却是浅浅一笑,回了卿戕一句,“卿将军莫气,如今咱们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定是心里有把握才下手的,卿将军不也完好无损归来了吗,甚至,还全了你和虞阳世子的美事。”
卿戕怒极反笑,“如此说来,我怕是还得感谢国师大人将我推出去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