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要经些病的。不经病,似乎人生就太浮躁了,太浅薄了。
人生病,固然有生理上的原因。人吃五谷杂粮,怎么能不生病呢。
但有时,人生病,或者就是上帝的一个预先的程序设计。
病一病,人就变得深沉,深刻。
病是一种过滤,让人知道什么最可贵,什么只是浮云。
姥爷七十岁时,生了一场大病,那次他整整昏迷了一个星期,家人都在为他准备后事了,他却奇迹般的醒了过来。醒来的姥爷如同换了一个人,奇门遁甲、周易都懂了。我现在还有他手写的奇门遁书,朱砂所写,蝇头小楷,工工整整。我去他家,常见他就那样戴了花镜,坐在桌前写着,花白胡子一颤一颤的。亲人们都说,姥爷一病病成了神仙。
几年前,做过一次手术,手术前,坐在医院门前的绿绿草地上,正是春末,一片芳华,三三两两的人走动,有的边说笑边走,有的扯了小狗,有一个孩子,摇摇摆摆的走,旁边妈妈蹲在一边笑。虽然都是素不相识,我却感到那么亲切、温暖、可爱。病让人脆弱,让人用一种悲悯的情怀看世界,看万物。那一刻,真的感觉到一种超脱。发现生命里最宝贵的东西,其实只有健康。而平常为那些不该愁苦的理由愁苦,却又是多么傻!
人只有失去才懂得珍贵。病就是让人暂时失去健康,从而发现健康的可贵,从而产生对生命的珍视与敬畏。就像一个人,走的太久了,就忘了为什么走;病一病,就让人审视了来路,清醒了自己——这风景这么美,路程这么短呀!自然就有了舍弃,就有了珍惜。可惜人的遗忘力实在太强,于是,上帝也只有让人反反复复的生病了。对于屡教不改的,上帝也有办法,那就是绝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