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高俊杰如坐针毡,可越是焦虑,头脑就越是一片空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我们是检察院的工作人员,现依法对你进行讯问,你有义务如实回答我们的提问,对与本案无关的问题,你有权拒绝回答,以上,你是否清楚明白?”其中一位检察官对高俊杰宣读了权利义务。
“清楚,明白。”高俊杰看着地面,由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饮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姓名?”检察官开始了讯问。
“高俊杰。”
“性别?”
“我平时审讯嫌疑人的时候说的就是这套,你能不能直接进入正题啊!”强烈的压迫感升级了高俊杰的烦躁情绪。
“既然你也是政法系统的同行,那就应该知道这些都是必要的程序,也更应该配合我们的工作。”检察官对此类情况比较有经验,尽量劝导,“好了,下面说说案情的经过吧。”
“任务结束之后,我就提交了详细的用枪报告和案情说明,里面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我没什么好补充的了。”高俊杰憋闷得透不过气来。
“你可能还不太清楚情况,现在不是要你配合调查,市人民检查院已经批准立案,这是我院出具的批捕文件。”检察官见高俊杰不配合,便把刚才放在桌上的逮捕令展示给他看。
“什么?”高俊杰愕然了,他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严重,一肚子的愤怒和委屈,像堵在了茶壶里,一点儿也倒不出来。
“那么我来提问吧,案发当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检察官捕捉到了高俊杰的情绪变化,乘胜追击。
高俊杰琢磨了一下自己的处境,被带来的时候,还是配合调查,现在莫名其妙地变成逮捕,这中间肯定是出现了不利于自己的证据,为今之计,只有尽最大努力还原案发当时的情况。
他咬了下嘴唇,开始陈述:“当时,所里接到警情……”
那天,高俊杰不当值,他回家补了个觉,醒了之后觉着闷得荒,心想还不如去所里,跟正平逗逗闷子,哪怕在那儿干坐着,有机会多瞧菲菲几眼也好嘛。
孰料,高俊杰刚进门没两分钟,板凳还没坐热,所里就接到警情,一个店铺的老板报警称有人追杀他。
陆正平穿戴装备,准备出发,俊杰见他脸色不对,过去一问,果然连声音都听着发虚,原来是前一天蹲点时间太长,在外边随便对付吃了几口,结果肠胃不适,本以为好得差不多了,没想到这会儿,那股劲又翻腾了上来。
高俊杰立马跟所长请示,调班替正平出警,由于之前也有警情,已经撒出去两组,还得留一组后备,所以现在能出警的只有三个人,所里新警居多,三人中只有高俊杰有持枪证,本来他们组还有个老吴也有证,可昨天和陆正平一起蹲点的正是他,买东西吃的也是他,他目前的情况可比正平还要严重的多。
情况紧急,鉴于报案人的处境十分危险,高俊杰申请了一把六四式手枪,弹匣里装有五发子弹。
当民警们风风火火地赶到报案地址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报案人,他们询问了附近的商户,得知报案人被人追着跑了出去。
为了争取时间,高俊杰和其他两名同事分头寻找,他沿着其中一条路追寻,在一个胡同里与报案人和正挟持着他的人相遇了。
这个胡同不长,一共才不到三十米,两边都是墙,没有住家的门,平时也几乎没人经过。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构成了这幅安静的画面。
被劫持的叫刘天宝,是街头一个铺面的老板,劫持他的人叫杨斌,手里握着个什么东西,顶住刘天宝的前胸,迫使他靠在墙上。
由于距离不是很近,对于杨斌手里到底拿的是什么,高俊杰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只是感觉形状与枪械有些相似,推测有可能是射钉器,那个东西有时候和手枪一样危险,所以高俊杰对他进行了第一次口头警告。
“你是如何警告的?”在讲述停顿的空隙,检察官问道。
“不许动!我是警察,放下你的武器!放开你手中的人质!”高俊杰据实回答。
“警告有何效果?”
“在第一次警告之后,杨斌用威胁的语言阻止我向前移动和呼叫支援……”
杨斌的状态显示他十分愤怒,并且很不理智,他继续用武器抵住刘天宝,并对高俊杰高喊:“你别过来,要不然我对他不客气!”
当高俊杰拿起对讲机准备呼叫支援的时候,杨斌又说:“你不要用那个机器叫人过来,我手一抖可就没准了!”
高俊杰迅速拔出警枪,但并没有打开保险,他用枪指着嫌疑人,做了第二次口头警告:“你有什么诉求可以提出来,现在一切还来得及,我再重复一遍,立即放下你的武器,否则我将采取强制措施!”
但是杨斌仍然没有任何动作上的改变,刘天宝很害怕,开始念叨起来:“不就是十万块钱吗?我回去就把钱给你结了!”
“多少?”
杨斌反手一个嘴巴,抽得刘天宝语调都变了,登时变成了哀求。
“十七万两千三百五!你看我记得准吧,回去就给你,求求你别伤害我!”
之后,刘天宝又开始哼哼唧唧,杨斌听得有些烦躁,就用手里的武器砸了他两下。眼见暴力伤害已经出现,高俊杰果断鸣枪示警。
“你朝哪里开枪?”出现了重要的情节,检察官紧追不舍。
“都说了示警,你说朝哪儿开?”
审讯过程中,要求被审讯人的每一句话都说完整,虽然有的问题会让人觉得是废话,可是严格的程序是为了防止翻供情况的发生,高俊杰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这些“废话”逼得发狂。
“高俊杰,请注意你的态度!”检察官用凌厉的眼神威慑着对面的被审讯人。
“我向天空发射了第一枪,警示嫌疑人。”高俊杰恢复了问答模式,但语调暮气沉沉,正如他此时的心情。
“警示有何效果?”检察官接着问。
“杨斌应该是被吓了一跳,他松开了刘天宝,刘天宝见杨斌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这边,找准时机就跑了。”
“刘天宝向哪个方向跑了?”
“是与我所在的位置相反的方向,他很快就从另一边跑出了那个胡同。”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情况?现场还有谁?”
高俊杰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境,刘天宝跑了之后,胡同里就只剩下他和杨斌两个人,既然没有了威胁,他马上就用手台呼叫了支援。
这时,杨斌开始跟高俊杰说话,情绪貌似比刚才还要激动,有懊悔,也有不甘,一边说一边抹眼泪,所以说话断断续续、含含糊糊。
高俊杰隐约听到他说,他是装修工人,手上拿的是装修时用的射钉器,只是想吓唬报案的店铺老板刘天宝而已。
本着慎重的态度,高俊杰没有轻易地完全相信,他警告杨斌不要动,把手里的武器放在地上,但也许是因为杨斌完全陷入到了自己的极端情绪之中,他并没有照做,仍然把武器对着高俊杰的方向。
高俊杰也保持着举枪的姿势,为了避免突然攻击,此时,手枪已经上膛,蓄势待发。
他慢慢地朝杨斌走了过去,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看到那个所谓的武器,确实是一只射钉器,但尚无法确定能否即时发射。
正在这个时候,高俊杰毫无征兆地骤然被人从后面勒住了肩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