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五天的太原讲课，回到北京。
打开家门，一片狼藉，状若遭了窃贼，心里咯噔一声。
放下行李，小心翼翼查看，鸟雀羽毛四处散落，沙发、书桌、床单、窗台……洒落着白色的鸟粪——已经硬结。
我曾在《麻雀为邻》一文中提及，我家书房的空调洞孔里，十年前便住着一家子麻雀。在经历了最初一段时间的人鸟大战之后，麻雀和我睦邻友好，相安无事。只是每年都有麻雀不慎从洞壁掉入室内，四下惊慌扑腾，误打乱撞。唯恐小小蜗居遭殃，我们只好赶紧打开窗户，为其放行。
为了回家时有个好心情，临行前我特地耗费了四个小时，仔仔细细做了卫生。
我不禁怒火中烧，用镇纸猛敲洞壁。不见有麻雀惊慌飞离，似重拳砸在厚厚的棉花堆里了。我咬牙切齿，又产生了摧毁麻雀老巢的狠毒。
“等我从武汉回来，看我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我默默发誓。
罪魁祸首一定正躲藏在某一个角落，千万别小瞧了麻雀的智商。我赶紧打开所有的纱窗，乞求它赶快滚出我的居所，滚滚滚，越快越好。
虽然旅途劳顿，精神涣散，但我别无选择开始清扫那些私闯民宅的强盗囫囵遗留的污秽。我真的很想骂粗口，但我不想贻笑大方，只得沉默是金，气鼓鼓地往来穿梭。
如此多的羽毛，如此多的粪便，似乎不是一只麻雀所为。我疑心我刚刚离开，麻雀们就集体乘虚而入，难得开一次盛大的室内派对。简直欺人太甚，当我怎么都无法清除那些污秽痕迹，我发誓这一次说什么也得封闭空调洞了，再不能因“妇人之仁”而后患无穷。
最后清理阳台，我就差没气晕过去。我可怜的花草啊，被鸟粪污染得花颜失色，惨不忍睹。还好，它们还活着，总算熬过了没有我的五天。一边为花草们擦澡，一边又加大了封空调洞的决心。
当我终于清除完了所有的粪便，实在是太困了，一躺下就睡了过去。居然还做了一个梦：我在吃力地封空调洞……
一觉醒来，天已黑。洗衣机替我清洗完远行的衣物，我昏头昏脑在阳台上晾挂。模糊中看见地上有一团黑影，蹲下身，原来是一只麻雀瘦小的尸体——没有生蛆，也没有异味。看来，应该是刚死不久。也许，就是在我回家的几个小时前。
可怜的小东西，如果你不在屋里乱飞乱撞，如果你不把自己吓得屁滚尿流，你就能保存一些体力。只要多熬一天，或者半天，或者几个小时，等我回来，你就有救了。阳台上的花盆之间，放着一桶干净的浇花的水。客厅的茶几上放着花生豆、原味葵花子……都是你活命的东东呵。
这些寄居在城市里的麻雀们，竟然还得面对这样的危险？如果我真把空调洞口封了，也许它们反而能找到更好的归宿吧？
明天一大早我要去武汉，我一定不要忘记打开书房的纱窗。
但愿，未来几天，北京不会有狂风暴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