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清新的空气中,传来亲切的棒槌声。
风铃居男耕女织的回忆,梦萦心绪。
许涛从地席上站起,剥开外衣。血痂的肌肤,不见了,出现嫩嫩的麦牙白。他的蜕伤,完全康复。
他走出茅庐,虎眼好奇地观看一景一物。
这里是一片草屋群落。梯形的屋顶,竹制墙壁,单门单窗。简朴的格式,保持着上古遗风。
沿绿色的石板路,往前行走,一汪水泊映入眼帘。
河水蜿蜒曲折,清澈的流水能看见底下的砾石。
水岸边,一群群身着各色衣服的女子,赤脚卷袖,在露出水面的石头上,用棒槌洗涤衣服。
阿朵远离人群,独自在不起眼的地方浆洗。
她赤足水中,双手捧起衣服,脸上默默发呆。
那是许涛换下的迷彩服,在阿朵眼里,却是相识又相忘。她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为何流落在这里?
泪水,不知不觉,湮灭了她的视线。哈、哈、哈、哈,四周的欢声笑语,演变成带有磁性的男声。
声音好熟悉:“阿朵,让我来!”
许涛踏入水中,相思若渴的他,多想把心爱的妻子,深拥入怀。他抑制住情感,轻轻掂起她手中的迷彩服。伸展双臂,紧紧拧干。
“你的蜕伤痊愈了吗?”阿朵嘴里十分关切,表情却很淡漠。她的眼睛,呆直地盯着水面。始终没看他一眼。
“多谢唐先生治疗。感谢阿朵姑娘悉心照料!我恢复正常了。”许涛把衣服装进旁边的藤篓,背在身后。
他牵起阿朵的手,欲带她涉水上岸。
两手相触,阿朵电击般弹开,泛起的波光,倒映着她脸上的冰霜:“阿朵是幻瑶,不懂男女感情。你不要浪费精力。”
“不,你不是幻瑶,你是陈洁……”
阿朵把许涛的宣泄,付之轻蔑一撇。她阴沉道:“这里的女人全是幻瑶,阿朵岂能置身度外。”
许涛嘴里,深吸一口凉气。
整个河谷,少说也有上百人,全是冰冷无情的幻瑶?
假如她们来自妊虞,为什么不经蝉蜕之道?而是献上血引?
许涛背着藤篓,慢慢接近人群。她们长幼有序,服饰鲜明。
年长者头挽黑曼圆帕,上插骨簪。身穿粗布短裾,腰系飘带。
年轻女孩,长发垂腰。不施粉黛,美丑天成。
“想听这些幻瑶的故事吗?”唐林远悄然来到身后,口气深沉。
“前辈……”许涛刚要说话,唐林远挥手止住。他和他并望着河岸的幻瑶,深长地说:“四千年前,妊虞部落日渐强大。先后击败东夷、姒姓联盟。就在一统中州时,妊虞部落的男丁传染上一种怪病,全身灼热,数日后蜕皮而亡。尽管他们卜卦驱灾,仍然无济于事。后来,昊域出现,带领部族男丁来到笔架山。从此,妊虞男女天各一方……”
许涛接着推理:“部族的女子找到笔架山。找到从地伴星回来的男丁。结果,情况更遭糕。他们已经不能生育。蜕皮之苦,更频繁。于是,男人们重新回地伴星。为排解相思,他们恳求昊域王,提取女族血引,制作幻瑶。还令人在笔架山附近,种植镜花,以此观看地伴星的亲人。”
“你猜对了一半!”唐林远感伤道:“献出血引的女人,禁入地伴星,且无一生存。她们葬身在昊域的肚腹。”
“昊域是何等生物,可大可小。不瞒前辈,我们从你的手稿,找到了困住昊域的地宫。把它解救出来。”
“天意,都是天意!老夫的手稿,藏得何等隐秘。你们救出孽畜,只会让更多的人,来地伴星。”
唐林远摇摇头:“昊域来自何方,老夫确实不知。这里真正的主人,只有烙悯。”
“烙悯的身子,为无法动弹的石头。也算是这里的生灵?”
“许公子言论,荒谬之极。”唐林远拈须轻笑:“走,陪我见真正的烙悯。”
“吁……“”唐林远的手指,伸进嘴里,打了个长长的呼哨。
一会儿,前面的地平线,飞驰两匹怪兽。它们头似猎豹,身长鳞甲。
高竖的尾巴,象燕子的剪尾。
唐林远指着它们:“这两匹坐骑叫……”
“前辈,且慢介绍,让我猜猜。”许涛走近它们,细心抚摸身子,笑道:“它们应该叫睛罴兽。适合空地行走。轩辕黄帝的六部中,有个罴部,专门豢养此兽。”
许涛讲解得头头是道,唐林远如找到知音。他拍拍罴身:“可惜它们秉性温驯,比不上马驹。”
唐林远胯上罴,勒紧绳子。他面向前方,耐心教习:“紧勒可令其腾飞,松懈亦是停步。与骑马相反。”
“许涛谨记!”许涛早按捺不住尝试,他跃身上去,驱动缰绳。
罴扬蹄腾飞,向远方疾驰。
耳边,风声呼啸。两旁的景致,未来得及欣赏,便飞快甩在身后。
凌冲片刻,前方出现宽广的平原。一座宏伟的城池拔地而起。
城墙正面长五百米,高约三十米,城垛的间距,瞭望楼的布局,与明代古城颇为相似。
“我们到了应天城!这里是烙悯人最多的地方。”唐林远滑下罴背,牵起罴缰,直进城门。
应天城商铺林立,人头攒动。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
此情此景,许涛想起儿时的大西门。也是这番热闹。
烙悯人五官、身躯,与地球人没多大区别。
唯一让人好笑的,他们头上,并排两根羚羊犄角。
“唐先生好!……”他们对唐林远很尊敬,男男女女走过,都亲切问侯。
“看到没有?这就是真正的烙悯!”
唐林远走近一个摊点,揭开冒着热气的蒙纱。圆圆的竹匾上,出现一堆松糕。他抓起两块松糕,递给许涛一块,聪慧地转动眼珠:“尝尝!”
“好嘞”香气四溢的松糕,令许涛食欲大开。他撕开松软的米糕,塞进嘴里。一种嫩粘微甜的滋味,浸入舌头。
“真好吃!”
“好吃也不能贪心”唐林远被许涛砸吧的吃相逗乐啦。他呵呵一笑,从青布衣掏出两枚紫色的古钱币,递给摊贩。
钱币内方外圆,铸有建文通宝四个大字。看得出,烙悯人已经被唐林远大明化了。
“唐先生,我等怎能收您的钱?”摊贩双手作揖,身子半躬,语言、礼仪,承载着中华之风。
“自兴于策,岂能自废之?”唐林远扶起小贩,把钱币塞进他手中,牵罴离开。
两人来到一处宫殿。屋顶青瓦飞檐,底下大红木柱环绕。门窗雕梁画栋。沿石阶前行,两旁站立数十名身披胄甲,手持兵器的侍卫。从他们肃穆的脸上,显示出皇家的威严。
“唐先生此番前来,想必为了米依集法则?”两人的身后,响起一个奸笑声。
唐林远、许涛回头,看见一大群烙悯,簇拥着一位身着蓝布衣、满脸褐须的人,急急而来。
蓝布衣人身高一米六左右。年岁分辨不清。他和随从一样,头上的犄角,多一些红色的顶端。
“这些烙悯,是亚辛人。此人名唤烈天,是亚辛王手下的大将军。”唐林远压低声音,轻声提醒:“你初来咋到,多看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