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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忽如晴天霹雳来(上)

“你不是在茶楼喝茶么?怎么跑这儿来了?”

凝如习惯了海若平的一惊一乍,远远听见他的呼喊,本还想讥讽他两句。可才抬头,海若平满脸的认真和紧张却让她猛地意识到:问题好像很严重。

她站起身,赶忙迎上去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海若平气喘吁吁,口中的话却已经飞了出来:“方才,府里的下人来报,说淮婶儿的豆腐摊被马太守掀翻了,她自己也被那些人打倒在地!”

“什么?光天化日之下,马书礼身为父母官,怎能如此猖狂!!”说完,凝如高高撸起袖子,满脸气愤地往前冲。

何老四见状,也跟着着急起来:“好好的,马太守打她做什么?”

海若平显然也很吃惊:“我也不清楚,才听了这消息,便赶紧跑来告诉凝如,具体怎么回事儿得过去才知道。”

“叫人了么?”凝如知道这一去肯定要干架,赶忙询问海若平人手齐不齐。

而眼前这个和凝如从小闹到大的家伙,自然也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我差人去找黎叔他们了。咱们先过去,他们随后就到。”

凝如脚下的步子飞了起来,海若平紧跟着她向前跑。何老四见状,顾不上细究,只“嗯”了一声,而后也和他俩一起跑到街上看个究竟。

此时,淮婶儿的豆腐摊边已经被看热闹的人满满当当地围了几层。凝如和海若平艰难地往人堆里挤,马府管家马仁的咒骂声早已传了过来。

“老不死的,儿子都那样了,你还有脸在这儿摆摊,要脸不要脸。”

“买的东西是臭的,人也是臭的,怪不得姓淮的那小子会当叛贼,这家子真是臭到底了!”

霹雳哐啷的声音再次响起,淮婶儿抱着头躲在角落里呜咽,便是淮叔也不敢对抗,只能死死护住自己老婆子,任由零星的拳头砸在自己身上也未曾动弹一分。

“住手!说谁是臭的?!”

才把头挤出来,凝如便看见这些人对淮叔夫妇拳打脚踢。此时,海东海西还没赶到,凝如自然不可能眼巴巴地看下去。

“马太守,你身为父母官,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带头打人,难道不知道有王法在吗?!”凝如使出丹田力,义正词严地斥责了一声。

打得正欢的马仁和下人们被喝住了手脚,落在淮叔和淮婶儿身上的拳脚也因此停了片刻。

边上,冷眼旁观的马太守听得这声斥责,转身看向凝如。凝如根本不把马书礼蔑视的目光放在眼里,径直跑上前,将两位老人扶起来,而后站到他俩身前,将鼻青脸肿的二人护住。

此时,黎叔、孟勇和胡元在城里的兄弟也赶到了。看着凝如上前,他们几个同海若平一道跟在她身后,将淮叔两口子和马太守一伙隔开。

“黄凝如,又是你!”马太守不满地看着凝如,语气里满是嫌弃和气愤。

两伙人对峙着,凝如以为马府那几个下人的嚣张气焰会适度收敛,岂料,马仁的脸皮却比城墙还厚。

面对凝如的责骂,马仁丝毫没有愧疚之感,加上主子在身边,他狰狞的神色自是更甚。

“谁给你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在马大人面前放肆!”马仁狐假虎威地吼了一声,凝如自然不愿妥协。

“父母官敢打人,我就敢放肆!”

一句话,凝如成功地成了马太守和马仁的眼中钉,那群人尚未冷却的打人余兴也一下转到了凝如的身上。

“臭丫头!你他妈活腻了!”马仁咬牙切齿,上前一步,抡起手掌。掌风落下时,凝如并未躲闪。

她恶狠狠地看着对方,一脚蹬上去,立在最前头马仁面前,重重地咬了他一口。

马仁疼得哇哇叫,气焰却丝毫未减。

显然,今日的马仁不像那日的赖茂那么草包,凝如的攻击非但没能控制住局面,反倒把对方的怒火惹了上来。

海若平素来知道凝如风风火火的性子,可他还没反应过来,这个横冲直撞的姑娘已经直直撞到枪口上了。

“竟敢咬你马爷爷!看我不揍死你!!”

黑色狰狞的身影已然压了过来,海若平来不及斥责凝如的鲁莽,一个跨步挡在了凝如身前,生生挡住了狠狠甩来的巴掌。

“啪”!

凝如的那声“若平!”还没喊完,海若平的唇角已流下了一道鲜红的血迹。

凝如愣了一会儿,这才破口大骂:“还有没有王法了!你就不怕朝廷严惩你!”

马书礼却冷冷笑道:“王法?我在哪儿,哪儿就是王法?!”

先前,凝如知道世道不太平,但她依旧坚信大隋是有王法的,便是真有混人在市井胡闹,她也觉得这些人多半不敢造次。但此刻,裴大仁回京,没了制约的马太守纵容马仁仗势欺人的做法,还是刷新了凝如的眼界。

“混蛋!”

凝如几乎是怒吼地把这这两个字喊了出去,但对方依旧无动于衷。

见主子如此淡定,马仁也冲着凝如冷笑:“大人说的是!不过一个孬种叛贼的老不死爹娘,你个臭婊子维护个屁!”

“胡说,谁是叛贼!”凝如本能地反驳了一句。

方才,人群里隐约听到了“叛贼”两个字就让凝如隐隐不安。她隐约觉得这两个字和淮占郴有关,但内心的信任却让她自动屏蔽了这个消息,只当这个罪名只是马仁这条狗胡乱撕咬罢了。

可当这两个字再次提起,凝如的刻意忽视便不再有用了,因为马太守根本没有给凝如缓冲和想象的空间:“圣上征战高丽,淮占郴才到战场就带着兄弟叛逃高丽,还带着敌军攻打大隋军营。如此小人,活该圣上抓他去斩首祭旗!”

“这就是叛贼的下场!”马太守才说完,马仁的咒骂便跟着继续下去,“他死也就算了,连我们大人也因为他这孬种被罚了两年的俸银。今日,我们只打这两个老不死的已经算客气了,要是他还留有全尸,我一定把他挖出来,打个稀巴烂才叫解气!”

整整两个月,凝如天天往馆驿跑,为的只是收到淮占郴一点一滴的消息。可她做梦也没想到,这样的守望最后换来的却是生离死别的结局。

仿若一声惊雷,凝如的脑子被生生炸出一片空白。眼前那张狗嘴还在咂吧着,凝如却硬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脚有些软,凝如下意识地用力撑了撑,可脑袋上的重量丝毫不曾削减,身子还是重重地压了下来。

好在海若平及时撑住了凝如,不然她肯定早就跌倒在地了。只是凝如倒下那一刻,海若平的身子也仿若失去了重心。

原本意气风发的两个人此刻成了霜打的茄子。马太守的话轻飘飘的,但杀伤力却比随后直落在他们身上的拳脚更加厉害。

除了上次马才那顿拳脚,凝如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打。马仁的拳头透过海若平这个人肉“盾牌”的缝隙落在凝如的上,疼痛袭来的瞬间,凝如觉得痛楚,更觉得真切。

切肤之痛的真切让凝如知道自己不是在梦里,可是这种对淮占郴叛逃和死亡的再次肯定,更让她心痛不已。

她辩驳无力,顺着脸颊留下的两行清泪,衬着她倔强的沉默凄凉至极。

身旁,海东、海西和其他兄弟们早已陷入混战,黎叔的嚎啕大哭让整个场面更加凌乱。

淮氏夫妇因为黎叔的悲痛,也跟着哭喊起来。突如其来的丧子之痛,让三个老人一下成了泪人。

而马太守显然对老人们的哭泣很不满意。

“马仁,把嘴给我堵上!”

“是!”

马仁干脆地应了一声,径直扯开豆腐摊上的抹布将三位老者的嘴堵上。老人们被马仁粗暴地压在墙角,丧子的悲痛只能化作无尽的呜咽声。

原先还算势均力敌的场面,一下强弱分明。凝如和海若平在零落如雨的拳脚里狼狈地倒在地上。

这一刻,凝如信仰的“官护子民”没有出现,她相信的“民民相互”也没有出现。

看着他们被打得七零八落,马太守很是满意。

他心情舒畅地踱步到淮叔身边,就着他的头发,以官府命令的方式要求道:“从今往后,谁也不许和叛贼父母来往。违者,与叛乱同罪!”

这样的命令在凝如看来,简直荒唐。因为她固执地认为:坊间的情感并不是官府的蛮横就能拆散的。

可是,当她环视四周,围观者的噤若寒蝉和目光的冷漠却让她的心失望到了极点。

马太守趾高气昂,马仁更为主子的威风“欢喜鼓舞”:“对!从今往后,谁敢同刁民来往,一律按叛贼论处!”

可笑的话,可笑的逻辑。

若在平时,凝如定然会第一个跳出来,用《大业律》和朝廷的法度训斥马仁的猖狂,但此刻,满面泪痕的她却怎么也反驳不了。唯一还在口中呢喃的只有那句“为什么会这样”,其他的言语,仿佛全都从凝如的脑子里飞走了一般。

当街称霸的感觉显然不错,马太守满意地吐了一口唾沫,又满意地整了整衣裳,然后春风得意地带着小厮们离开了。

待其走远,凝如身边围观的人依旧没有散去。

海若平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蹒跚地往凝如身旁走去。

“凝儿,没事吧。”

看着自己怀里才被扶起的姑娘脸上的血迹,海若平只觉得心疼不已。凝如却依旧愣着,只在海若平的话说完时,才抹了一把眼泪。

她故作淡定地回道:“没事,不疼。”

说着,她四下张望了一番,寻见蜷缩在墙角痛哭的淮叔夫妇,这才继续道:“我……我先把淮叔他们送回家,回头再来找你。”

凝如转过身,拔开腿,跑到几位老人身边,将他们口中的布条去掉,一一搀扶起来。

淮婶儿从地上艰难地怕起来,扶着凝如手臂的那一刻禁不住泪流满面:“好端端的孩子,怎么说没没了?!他怎么能做叛贼?怎么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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