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陈右烯走的很快,没有一点要等着乔欢的意思,乔欢只能住着拐杖,尽力的追上他,拐杖着地的声音嘟嘟嘟的响。
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人在车前开门等候,陈右烯大腿一伸坐进了车里,过了一会儿乔欢才赶到车前,看见陈右烯坐在车门边,丝毫没有为她腾出地方的意思。
乔欢站在车前,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在医院门前僵持着,谁也不肯说话,在一旁等候的司机都有些着急了,明明刚刚自己要开车走的时候,少爷还说了一句“再等等。”
这会儿等的人来了,又不说话,还不让人上车。
司机当然不敢出言让陈右烯让座,只能对乔欢说:“乔小姐,不然您还是坐在前面吧!”
看了一眼还是没有任何动作的陈右烯,只能听从司机的建议,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谁知刚刚挪动脚步,就听见陈右烯的声音:“坐到后面。”接着便往一旁挪动。
等到乔欢在后座坐好,已经是几分钟之后了,因为乔欢的拐杖怎么弄都弄不好,放在后面,开车的时候势必要放在两人脚下,或者是腿上,刚刚在摆放拐杖的时候,那拐杖就不小心打到了陈右烯的腿,陈右烯这才让司机将拐杖放在了后备箱中。
车子慢慢的行驶,挡板已经升起,乔欢不知道陈右烯要带自己去哪里。
从上车之后,陈右烯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乔欢的手机屏幕一直在亮着,石代乐一直在给自己打电话,乔欢拿起手机想要接听的时候,偷偷看了陈右烯一眼,本以为他上车后之后一直在闭目休息,没想到这会儿偷看,却被他抓的正着,两个人的目光就这么对上了。
手机被陈右烯一把夺走,打开车窗,走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手机就这么被扔到路上,乔欢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心里有气,可乔欢也不敢出声反对,因为他的手里握着那些证据,那是石代乐今后的人生,是石代乐的一辈子。
似乎是很满意乔欢的忍气吞声,陈右烯看着乔欢不屑的笑了一笑,“果然,你现在为了石代乐,连脾气都收敛了。”
被陈右烯说中的乔欢,只能回答:“右烯,你父亲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石代乐做这些都是为了我,所有的账、所有的仇恨你都可以用在我身上,请你放过石代乐。”
“乔欢,你到现在还在为他说话,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吗?那是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是啊!那是你的父亲。”
所以就算陈海升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她还是选择了隐瞒,还是选择了让那些事情都像陈海升的去世一样,归于尘土。
当曲雯诗告诉陈右烯,乔欢消失的那段时间是被陈海升软禁在陈家折磨,后来被一个叫做徐逸的医生带走,不知道答应了什么条件,那个医生放她回来了,现在陈右烯正在派人查这个人,竟然没有一点痕迹,仿佛没有存在过一样。
“乔欢,你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我的?”
乔欢正要说话,车子却停住了,司机的声音传过来说:“少爷,到了。”
“下车吧!”
陈右烯留下这样一句话,开门便走。
司机已经送来了拐杖,等到乔欢站好之后,才知道陈右烯带自己来的地方是哪里?
是墓园。
——陈氏墓园——
四个大字镶刻在一块大理石上,苍劲有力,这块墓园当年是陈右烯的母亲Allen买下的,说是一家人死了以后也要在一起。
此时这个墓园里只埋葬了两个人,一个是Allen,一个是陈海升。
拾级而上,陈右烯走在前面,乔欢跟在后面,司机在乔欢的身后,看着乔欢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迈着石阶,那摇摇晃晃的身体,司机都替乔欢捏一把汗,可是少爷没有发话,他也不敢上去扶着,只能走在乔欢的后面,以防止乔欢跌倒。
陈右烯带着乔欢来到的先是母亲Allen的墓地,很早之前,她就想带着乔欢来见母亲了,只是一开始先死陈海升昏迷,海升集团动荡不安,之后便是海升易主,再后来就是布爵新启,陈右烯一直没有机会来这里看看母亲。
没想到今天过来,乔欢竟然是害死母亲仇人的女儿。
“沈珂现在在哪?”
看着墓碑上照片,照片已经有些陈旧了,在阳光下,照片有些发黄,可是照片上女子的笑容确让人觉的比阳光还要明媚无比,可以想见,如果这样的女子还在人间,一定是芳华绝代。
“我不知道,也许死了吧!”
当时陈海升怕被人察觉,陈海升带着两个人搭乘私人飞机离开,途中遇到了寒流,沈珂一人打开降落伞降落,等检查其他降落伞的时候,才发现剩下的降落伞已经被沈珂破坏了,她没有给其他人一点机会,甚至是她的亲生女儿乔欢都没有。
最后,飞机平稳行驶过寒流,所有都松了一口气,飞机降落之后,乔欢看着那些被破坏了的降落伞,笑了笑,所谓母亲,不过如此。
记得小时候,乔欢的父亲在外创业,母亲和她守在家里,骤雨的晚上,乔欢突发高烧,沈悦熠用雨衣裹着乔欢在马路上拦车。雨势激烈,根本没有车会为了一个路边不相干的人停下来,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沈悦熠看见一辆私家车驶来,直接向着私家车跑过去,最后跪在私家车前,让人家顺路送自己到医院。
那是一个雨夜,司机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沈悦熠很有可能会被车子撞上,可能会骨折,也可能会被撞死,但是为了乔欢,就算是死,她也是义无反顾的奔跑在雨夜中。
此时,想起沈珂的行为,乔欢甚至觉得那所谓过往十几年的礼物都是一个笑话,笑话自己的出生,笑话自己的存在。谈及母亲生死,竟然这般云淡风轻,乔欢自己都很讶异。
沈珂自降落之后,便失去了消息,陈海升派了很多人去找寻沈珂的足迹,可是沈珂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就这样消失了。
“你父亲恨沈珂,当然更恨我,因为我的存在就是沈珂背叛他和她爱情的证明。”
“所以他才会在沈珂消失之后,软禁你?”
“不,一开始他并没有软禁我,虽然他恨我,但是他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所以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当他知道我接近你是为了能够为我自己报仇之后,他对我就变了......”
“变的......如何?”
“他想要毁了我,他甚至有些察觉石代乐的存在,我一下子慌了,从始至终,石代乐跟陈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他不应该成为这场复仇的牺牲品。”
“所以呢?”
“为了让他降低防备心,我向他说,我只要报仇,至于帮我报仇的人,我不在乎是谁,如果是他?也可以。他可以提出任何条件。”
“他......说了什么条件?”
“他什么都没有说,估计脑子一片混乱,还在想着我是不是像我那个母亲一样,在算计他。于是我闭着眼睛,躺在了一旁的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乔欢看着远处的青绿,那些草经过专人修理,是那样的平整好看,如果人生也能像这些草一样,长得不好了,就修一修,最后始终都会修好的,那样该有多好,可惜,人生根本就没有重来的方法。
有些路,走了,就只能一往无前的走下去,哪怕你知道前面还是一望无边的黑暗。
“后来呢?”
陈右烯扶着母亲的墓碑,拳头紧握,可是语气上还是尽量平静,不让这里所有的人感受到他内心的狂风暴雨,可她的声音听在他的耳朵里,却在颤抖......
“他,慢慢的朝我走过来,我能感觉到他呼吸慢慢的急促,那脚步声越来越沉,越来越轻.......我当时的心里害怕极了,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现在却要和孩子的爷爷.......真是可笑,他也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
陈右烯的指节已经发白,字句卡在他的喉咙处,如鲠一般,他说不出任何的话,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明知道,还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吗?
“他......”乔欢还要继续说下去。
“别说了。”
陈右烯打断了她的话,他已经明白了之后的事情,此时不止乔欢的声音在颤抖,陈右烯的声音都在颤抖。
“是吗?”
“别说了,后面的事情,我都明白了。”
陈右烯咬牙转身,看见乔欢此时已经站在父亲的墓碑前,抚摸着陈海升墓碑上的照片。
墓碑是大理石做的,平整坚硬,乔欢的指甲刻在上面,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她只能感觉到之间的疼痛,陈右烯只能看到乔欢发白的甲床......
她对父亲的恨意,想必不比自己对她母亲沈珂的恨意少多少,只是,此时让陈右烯分不清是自己对于父亲的恨,究竟有多少?
是否多到能够原谅石代乐为了乔欢而让父亲“正常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