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停止了一样,陈右烯只能听见自己胸腔的呼吸声,自己的父亲居然......
呵呵呵,真是讽刺。
乔欢回头看向陈右烯,陈右烯也抬头看着她,四目相对,就像当初在剑桥初见的时候。
当时两个人的目光,有好奇,又不解,总归来说是眼神清明的,可是现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乔欢和陈右烯都不再是当初那个刚刚相识的样子,连目光都变得那样不可测。
一阵微风吹过,乔欢刚好站在上风处,来自她身上的一股清淡的香水味道传来,伴随着乔欢的话语飘向陈右烯。
“他什么都没有做。”
听见这话,陈右烯的眼神瞬间清明,看着乔欢,仿佛在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了,亦或者乔欢是否说错了。
“他......什么都咩有做?”
“嗯。”乔欢说:“什么都没有做。”
“嗯?”
“他确实什么都没有做,他来到我身边,要脱下我的衣服,中途又改变了注意,松开了手,然后慢慢的在房间踱步,头发也被挠的乱糟糟的。”
“内心是在斗争吗?”
此时陈右烯也来到父亲的墓碑前,他从未想过他的父亲竟然在明知道乔欢是自己女朋友的情况下,还曾经动过有关乔欢的念头。
“不清除,也许吧,最后他拉着我的手,竟然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嘴里一直说着不行,不行......”
乔欢猜测或许是他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也或许是想到了自己是沈珂的女儿,也或许什么都没有想,乔欢不知道。
“我从没有想过他会哭,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在那里楞楞的被他拉着手,最后他说:‘只要你离开陈右烯,我是不会动你,至于你母亲的债,当然是由你来偿还了。’我一时之间听不懂他说的话,后来我便被锁到了陈家的地下室下面。”
“我曾经听见过那里有声音,他说是有人在整理。”
陈右烯此时对陈海升的称呼不再是父亲, 也许他更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竟然会为了自己的仇恨会这样对待乔欢。
他曾经见过乔欢后背的伤痕,虽然用了世界上最好的袪痕膏,可每当陈右烯看见乔欢后背上那深浅不一的粉红,都想问乔欢那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有了那么多的伤痕呢?
可是每当陈右烯问起的时候,乔欢总会反问他:“你嫌弃我了?”
陈右烯当然不会嫌弃,只是他好奇,好奇乔欢的曾经,那些乔欢不愿意告诉他的曾经。
只是,陈右烯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那些乔欢不愿言说的曾经,竟然和自己的父亲相关,甚至曾经的自己擦肩而过。
不用乔欢多说什么,陈右烯就猜测到被人关在地下室里那么长时间,它消耗的不只是一个人的体力,还有一个人意志的力量,它会让人感觉毫无希望,毫无阳光可言。
想起自己母亲当初,就是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一天一天又一天,最终将自己心中最后关于美好家庭生活的向往消耗完毕,才选择了跳楼自杀。
“第一天我没有吃任何东西,第二天他喝了很多酒,来到地下室之后,他看着我,叫我沈珂,显然把我当成了沈珂,当鞭子落到我身上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真的把我当成了沈珂,那些恨全都发泄在了我这个女儿的身上。”
“之后,第三天,第四天......他不再只是醉的时候抽打我了,清醒的时候,也会折磨我,不过他清楚的知道我是乔欢,不是沈珂。”
“我坚持了没有几天,就开始感觉小腹疼痛了,为了保护我们的孩子,我只能求饶,可是我的求饶仿佛激起了他更多的施虐的想法,当鞭子落在我身上的时候,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生生的受着,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恨他吗?”
“他让我有了想要杀人的想法,如果我有力气,我一定会掐死他。”
此时陈右烯听着乔欢的语气越来越狠厉,越来越低沉,那曾经的恨意又袭上心头,不过她没有机会掐死陈海升了,此时她能做的只是拳头紧握,指尖在手心中掐的肉发白的疼痛......
“对不起。”陈右烯此时只能说出这样的话。
“后来,他心脏病犯了,我才有了喘息的机会,多亏了刘正,才让我那段时间恢复了一点点,还有苗子,现在他们两个估计已经结婚了吧!”
陈右烯想起去见刘正的时候,家里那个怯生生的女人,他们还有了一个孩子。
“那段时间,是我们的孩子给了我力量,我想象着所有关于他降生人世的美好,他会有爸爸、妈妈,他的妈妈不会抛弃他,他的爸爸不会让他的妈妈伤心,他们一家人会有一个幸福和快乐的结局。”
“可是,最后因为陈嫂,我怀孕的事情暴露了,陈海升很生气,那个时候,我好像听见了你的声音,我拼着最后的力气,爬到地下室门前的时候,我多希望你能够来救我,救救你的孩子。”
“呵呵呵,也许是我坏事做多了,也许是那个孩子和我们的缘分还是太浅,最后你没有听到我的求救,最后我被陈海升一脚踢下楼梯。”
“我身上一片寒凉,可下身确实温热的,那是鲜血的温度,那是孩子流出的鲜血,那个时候我确信我一定会让陈海山痛不欲生的,就为了我的孩子。”
“再然后就是徐逸了......”
“别说了,我不想听。”陈右烯打断乔欢的话。
“你不想知道我和他进行了什么样的交易,他才肯让我离开吗?”
“我不想知道,今天说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听了,跟我走,马上离开。”
说着陈右烯就要拽着乔欢下阶梯,可是乔欢的腿脚不便,一瘸一拐让陈右烯的心情更加急切,索性直接将乔欢抱起来,出了墓园。
乔欢觉得自己最近这一段时间,是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至少不会和陈右烯再来这个地方了。
正字吸烟的司机看见自家少爷抱着乔欢正大步流星的走过来,而且看着脸色很不好,预感到现在的低气压,立刻掐灭烟头,在陈右烯到达车门前的同时,打开了车门。
他先把乔欢放进车里,然后自己也上了车,甩过来一句话:“回去。”
回的是陈右烯的别墅,乔欢的拐杖早就被陈右烯扔在了墓园,下车的时候陈右烯还是抱着乔欢,有佣人来开门,然后乔欢就被放在了卧室的床上,然后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乔欢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也没有想到今天会说的这么多,当然,她曾经幻想过陈右烯知道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可现在看来,自己的幻想没有一种是现实。
佣人端着餐盘进来的时候,乔欢才看清楚那个管家竟然是曾经在医院照顾自己的刘嫂,本以为石代乐辞退她之后,两人再无见面的可能,谁知她竟然在这里做了陈右烯的管家。
“小欢啊!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菜,直达你的要求,肯定是酸多辣少。”
“嗯,谢谢。”
“你和少爷是和好了吗?刚刚他那么着急离开,还返回来让我给你准备你爱吃的呢!”
“是吗?”乔欢对于陈右烯对自己的好,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该作什么反应?
“小欢啊!不是我说少爷好,我是真觉得女人就应该嫁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你看少爷又爱你,还对你好,你就接受他,多好啊!然后再......”
之后的话,刘嫂没有说出口,是因为想到了乔欢现在已经没有了生育的能力。
可乔欢却以为,她不愿提起自己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至于刘嫂说的和陈右烯和好,陈右烯爱她又对她好的事情,乔欢是真的无法苟同。
此时又想起了石代乐,自己跟着陈右烯离开,会对他有什么影响。石代乐的父母还在呢!他们对于婚礼的期望恐怕不比石代乐的少,现在自己就这么消失了,老人家该怎么想?
想到这些,乔欢便不愿再吃了。
“拿下去吧!我不想吃了。”
“少爷还特意嘱咐了,一定要让你吃了这些才行,不然我就一直要看着你。”
听见这话,乔欢只觉得头疼,只能勉强吃了一点,才算完事儿。
陈右烯离开别墅之后,便去了陈家别墅。
陈家别墅自从陈海升去世之后,便一直空置着,定期会有专门的人来打扫 ,本来陈右烯是打算让陈嫂在这里继续住下去,算是颐养天年了,毕竟她照顾陈家一辈子,可是陈嫂坚持要离开,陈右烯也没有办法,只是陈嫂这一离开,就从未再出现过,一点消息也没有了。
怎么一个人的消失就这么容易呢?
沈珂如此、当时的乔欢一样、现在的陈嫂、还有一直让陈右烯在寻找的徐逸,他们消失的时候,干干净净,就像这个世上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当他们再次出现的时候,却有能力让整个世界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