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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虽说没什么值得担心,值得害怕,但几年前那场“运动”让他们至今难忘,不少人被定罪,被劳教,被遣送,完全意想不到。飞来横祸,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龙文冔的异常感觉,传染给乔梦月;乔梦月宽解了男人,自己却没能入睡。龙文冔心事加重了。两人尽量忍着不随意动弹。这样,倒使对方更加敏感,稍稍有些动静,对方都会回应。直到下半夜,才恍恍惚惚入睡。

他俩是被外面乱哄哄的声音弄醒的。跟着有人拍门,发出破响;跟着又有嘶哑的声音在叫喊:“牛鬼蛇神,起来!”

“牛鬼蛇神,起来!”

“打到鬼蛇神!”

“……”

就像大晴天劈头盖脸地砸下密密麻麻的大冰雹,龙文冔一下惊醒了,浑身冒汗,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转眼看梦月,她被吓坏了,紧靠板壁,不能动弹。龙文冔想起爹面临困难时候常说的一句话:“不怕,有我!”

龙文冔冲口而出:“不怕,有我!”

其实,老铁匠讲“有我”这句话,自己并没有把握冲破难关,或者有多大能力扛起重担。但他敢担当,有了他这句话,恐惧没了,办法有了,即便看不到希望在哪里,也有无穷的信心。因为这句话,爹在他脑子里的形象是刚强汉子,只要爹在,没有过不去的坎。他和陈友斋、杨欢喜在一起,几次碰到大难题,都凭这句话闯了过来。龙文冔第一次讲这话的时候是十七年前。他们不知道“八路”就是解放军,加上谣言四起,差不多把“八路”想象成青面獠牙的魔鬼,听说八路来了,一直往玉田小后山跑。翻一座山,累得跑不动了,东倒西歪地倒在草地上,陈友斋开始愁眉苦脸,说:“倒霉……咋办啊……”

龙文冔想起爹讲的这句话:“不怕,有我。”

杨欢喜看看龙文冔比自己瘦弱,都这样硬棒,鼓鼓勇气,说:“还有我。”

陈友斋受了感染,说:“还有我!”

天黑尽了,陈友斋、杨欢喜才进家;龙文冔进家的时候,一家人都睡了,他不觉得害怕。1961年毕业分配,龙文冔、乔梦月知道分到县城,会遇到很多困难,脸没了笑容,龙文冔安慰说:“不怕,有我。”

开头,梦月是靠着这棵并不比自己粗壮的“大树”过日子,感觉哪怕天塌下来,也有男人撑着;后来,她自己也慢慢长成了大树,有了难处,她会说:“不怕,有我!”

梦月抹一把额头密密的虚汗,说:“还有我!”

外面有人大声喊:“牛鬼蛇神,出来!”

龙文冔、乔梦月拉抻衣服,挺直胸,走出门。乔梦月跟在后面,走几步,站住,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胡叫乱喊的学生后退几步,龙文冔厉声问:“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好一阵没人说话,一个黑脸学生站出来,举手呼口号:“打倒牛鬼蛇神!”

跟着来的学生跟着喊:“打倒牛鬼蛇神!”

龙文冔往前逼一步,看清楚喊口号的学生就是他班上的学生宋家平。清河县中除了家在县城的学生,既有来自本县村镇的学生,也有外县学生。班主任对大多数学生只能通过简单的履历表了解他们家庭情况。宋家平父亲是县武装部政委,本人学习不用功,成绩偏差,却优越感十足。宋家平在龙文冔跟前讲过他想当班长,在爸爸面前脸上有光。同学偏偏不选他,宋家平认为是班主任不买账。不知道怎么一来,他知道乔梦月的爹是伪区长,还听说中国有人写小说反党,龙文冔写了那么多小说,不是在干反党勾当是什么?联系上面传来的消息,宋家平认为出恶气的时候到了,找来几个平时在一起玩的高一年级小兄弟,写了第一张大字报,第一幅特长标语。

宋家平率“革命学生”到龙文冔住处外喊口号,是要打打龙文冔的威风,却不料龙文冔并不是一吓就垮的那一类。宋家平伸手来揪乔梦月,龙文冔用身子挡住,说:“你敢动,我对你不客气!”

宋家平不敢动手,样子却还是恶狠狠的,说:“到班上去说说清楚就放你!”

梦月悄悄说:“不能去。”

“你没有资格命令我。”龙文冔说,“你赶快把人喊开,别耽误我上班!”

宋家平还是不敢耍横,嘟嘟囔囔地离开了。龙文冔虽然感觉昏头昏脑,四肢无力,还是硬撑着,抬头挺胸地下石级,朝办公楼走去。走到半路,龙文冔跟梦月说:“狗都怕恶人,谁敢乱来就跟他干,看他能把我们俩生吃了?”

梦月说:“事情不会就完。”

龙文冔说:“不怕,有我!”

“还有我。”梦月说,龙文冔讲述的故事至今还鼓励着她。只是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发颤,像风中的一片叶子。

学校没有宣布停课,却是停课了。教学楼走道上、校园里,到处散着学生。他们目光散乱、犹豫、茫然,不知该干什么,更不知跟着会发生什么事。不少学生、教职工朝大坝中间那棵大树张望,神色惊讶、恐惧,似乎那不是高大的梧桐树,而是狰狞可怖的虎豹,或者是一具死尸、死亡陷阱……

等龙文冔夫妻俩下到大坝上,目光投向那棵高大的梧桐树的时候,他的眼前一片黑暗,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但不能想事,连字也不认识了。定定地站几分钟,才认出那是从树干向旁边伸开的第一枝开始,一直贴到地上的巨幅白底黑字标语,连起来是“揪出资产阶级学术权威、新生反革命分子龙文冔”二十个大字。

办公楼大门旁边也有一幅白纸黑字标语,“揪出伪区长小姐乔梦月”,两幅标语字都写得歪歪倒倒,不像出自高二学生之手。有低年级学生朝他俩吐口水,扔小石头,表示“革命小将”愤恨牛鬼蛇神的情绪。在学生们眼里,龙文冔、乔梦月和在省城捣乱的一伙反革命分子是一丘之貉,是他们的共同敌人。

龙文冔、乔梦月在办公室门前站一阵,不知道该去哪里,还有什么事可做。他俩仿佛被人类抛弃了一样。一会,党支部秘书汤扬出来,先指龙文冔,再指乔梦月,最后指唐济世说:“你,你,还有你,到语文教研室开会。”

据说唐济世任过国民党汉口兵工厂翻译官,结论是历史反革命。他英语口译、笔译都很棒,学校英语教师奇缺,上级同意安排工作,控制使用。这种小县城,不要说和外国人打交道,学习口语,连英语本科生也很难要到。英语组的几个教师,一半是靠自学的“洋泾浜”,唐济世当然就成了教研组里的权威。

龙文冔和乔梦月昏昏忽忽走进旧砖教学楼二楼,进了他们熟悉的教研室。教研室主任本来由李仕川担任。李仕川是临县调来的老教师,五十出头,经历过旧社会的“六腊之战”。那时,教师饭碗没有保障,一到暑期开始和寒假到来,学校人员变动,教师们不得不四处奔波,寻找应聘学校,紧张得和打仗差不多。解放后,他家参加教师思想改造,分来清河中学。李仕川世代以教书为业,他本人老实本分,兢兢业业,却没多大能耐。龙文冔到清河中学来的第二年,高大全找他谈话,说:“你的水平大家都知道,学校希望你多想想办法,培养人才。如果能像你当年那样,冒出几个小作家来,为学校争光,学校要给你送一面大奖旗。”

龙文冔不知道这位比他高好几届的校友要说什么,认真地听下去。

“你来接李老师的工作吧。”高大全说,“我跟他谈谈,就可以交接。”

龙文冔推辞说:“李老师德高望重,我新来乍到,不合适。”

高大全说:“就这样定啦。”

龙文冔接过教研组工作,把乔梦月也拉进来,组织了两次全校性作文竞赛,推荐了两篇作文到省报上发表,高大全和清河县语文教研室因而上了省报。

语文教研室门上贴了一张白纸,上书“第一学习组”。办公室里二十多张桌子,围成长方形。龙文冔、乔梦月找到自己用的办公桌、座椅,坐下。龙文冔一万个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牛鬼蛇神”?省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以至于这边远县城的中学,也弄得人心惶惶?

范文长进来,宣布说:“经党支部研究,第一学习组组长由姚德利老师担任。”

范文长说完,朝姚德利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并在一起弯了两下,说:“在党支部办公室开会。”

姚德利出去了。姚德利一出门,立即有人朝他做鬼脸,意思是“看吧,小人得志。”

龙文冔、乔梦月从不跟人拉小圈子,不听人说闲话,也不议论东家长、西家短,不知道姚德利是个怎么样的人。再说,眼下也没心思想别的事。他不知道等待梦月的是怎样的命运,投给她鼓励的一瞥。梦月还给龙文冔一个眼神,告诉他不要担心她。

每次运动,都把唐济世弄出来批判一通,但由于在旧社会他没有血债,又找不出任何新问题,学校要挣面子,争升学率,不能没有他,批归批,用归用。他坐在龙文冔对面,纹丝不动。龙文冔忽然幽默感迸发,想起庄子在《达生》中说的一则寓言。纪渻子为周宣王养斗鸡,有一套特殊评判方法。显示自己能耐的斗鸡不行,气盛的不行,呆若木鸡的才行。将斗鸡训练到呆若木鸡的地步,才达到斗鸡的最高境界。看唐济世这纹风不动的样子,修炼得离木鸡不远了。

龙文冔正沿着这一有趣的思路往下想,姚德利已经回到办公室。姚德利说:“我通知两件事,一、上级通知停课学习,什么时候复课,听候通知。二、大家回去拿《毛泽东选集》第四卷,一个小时之内回到学习组。”

“到底要干什么?”龙文冔回到家,这样问梦月。

“看来是针对我们俩来的。”梦月说。

“要把我们俩怎么样,总得讲证据吧?”龙文冔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瞬间,进G大校园以后目睹的一场场批判会,那么清晰地出现在龙文冔眼前。一些被戴上右派帽子,送劳动教养的人,顶多也就是说了过激的话,结果成了敌人。参加那么多批判会,得到的益处只有一条:千万别乱说话。这样的想法,虽然和龙文冔的天性是那样格格不入,做起来是那样憋气,但为了梦月,还是强迫自己把真实想法藏得深深的,像穿了厚厚的盔甲。他说:“我仔细想了想,我们没说过什么错话。”

“每天要上那么多课,说那么多话,你能说句句话都没空子可钻?”梦月说,“不必想,想也没用。”

没法往下想,没法想就不想,真希望自己眨眼间变成不会想事的傻子,免得老被“想不通”所折磨。

龙文冔和梦月一人拿一本“毛选”第四卷、笔记本,吸足钢笔墨水,离开家。走过院坝大梧桐树旁,忍不住要看一眼那条该死的标语,压住涌上来的痛楚,再走过办公楼前,扫一眼那张写得歪歪倒倒的标语,才上教学楼二楼,走进龙文冔和乔梦月待了快五年的地方。龙文冔忽然觉得过去的那些日子是那样美好,说不定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陪伴他俩的说不定是黑暗的牢房,随后是整天被人监督的劳改生活……想到这里,一个想法在他胸膛膨胀:“天哪,这事要是让爹知道,不是要他命吗?”

姚德利蛮像回事地坐在桌前,开始主持学习,他说:“我先宣布几条纪律,一、党支部规定,每天学习时间是上午八点开始,十二点结束;下午两点开始,六点结束,不准迟到早退,不是特殊情况不许请假。二、会上的发言,一律不准外传。三、有什么看法、意见和情况,可以写大字报。”

姚德利本来是学俄语专业的大学毕业生,由于和苏联闹翻,学校停开俄语课,一批俄语教师改教英语。姚德利认定政治课教师吃香,改教了政治课。殊不知姚德利生就一副死脑筋,只懂得巴结领导,根本弄不明白许多深奥的哲学理论。有一次,学生问:“老师,你说对立面不能统一在一个事物之中,是这样的吗?”

姚德利说:“是。你想想,无产阶级怎么和资产阶级统一在一起?这是个立场问题,立场问题是个严重问题,得好好学习,啊?”

这位学生偏不信邪,不但翻了哲学大辞典,还专门请教另一位政治课教师文史传。文史传是武汉大学哲学系毕业的,科班出身,给这位学生做了详细解答。学生不再问姚德利,却把他的谬误传出来,传得全教研室的人都知道。政治课教师对这位政治教研室主任不感冒,却也不敢得罪他。

姚德利生怕他领导下的学习组成不了先进组,只恨爹妈没给他个聪明头脑,否则,他会生出一千条、一万条坏主意来。这阵,他看大家一眼,说:“大家请翻开一千四百二十八页,听我读这一段话。”

大家“哗哗”的翻一阵,翻到那一页,“哗哗”声戛然而止。很像合唱队唱歌,整齐划一。

姚德利常常念错字音,而且像和他作对似的,越怕错越弄错。

“必须,学会在城市,中向帝国主义,者,国民党,资产阶级,作政治,斗争,经济,斗争……”姚德利开始念,“和,文化,斗争……”姚德利结结巴巴地念完,说,“我个人的看法,这一段话,啊,要特别注意这样几句话:在拿枪,的敌人,被消灭以后,啊……不拿枪,的敌人,依然存在,啊……”

姚德利新学到手一点官腔,几句话一连说了三个“啊”,龙文冔一阵恶心,差些呕吐。龙文冔想象不出照书本也念不清楚的人,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如何站得下来?学生如何熬得过去?

龙文冔在笔记本里抄下这样两段话:

在拿枪的敌人被消灭以后,不拿枪的敌人依然存在;他们必然地要和我们作拼死的斗争,我们决不可以轻视这些敌人。如果我们现在不是这样地提出问题和认识问题,我们就要犯极大的错误。

敌人的武力是不能征服我们的,这点已经得到证明了。资产阶级的捧场则可能征服我们队伍中的意志薄弱者。可能有这样一些共产党人,他们在这些敌人面前不愧为英雄的称号,但是经不起人们用糖衣裹着的炮弹的攻击,他们在糖衣炮弹面前要打败仗。我们必须预防这种情况。

度过难熬的两个小时。中午,龙文冔、乔梦月随学习组人流走过大坝,上石级,回到家。以往,夫妻俩回到家,一起动手做午饭。清河中学教学任务很重。龙文冔、乔梦月都上两个班语文课,兼一个班班主任。上午下午一般都有课,加上参加班会、指导学生课外兴趣小组活动,中午只能简单地对付,面、炒饭、咸菜下泡饭轮番上桌。尽管这样,两人都同时下厨。能帮忙帮帮忙,帮不上在一起说说话。

这天,梦月回到家,这里站站,那里站站,不知道该做什么。龙文冔一到家就脱掉上衣,下厨煮面。等梦月想起该去下厨做午餐时,龙文冔已经端两碗面进来,放在小桌上。梦月只觉得胸口堵得慌,没胃口,说:“我吃不下,你吃吧。”

龙文冔胸口也堵得难受,但有个想法顽强地支持着他:不能垮,垮了那些人更高兴。龙文冔、乔梦月都不是很明确究竟是什么人恨他俩、嫉妒他俩,但这样的人的确存在,他们已多次感觉到这一点。他说:“要吃,一定要吃,晚上还要改善伙食。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气死那些王八蛋!”

龙文冔已经吃了个碗底朝天,梦月还是不动筷子,龙文冔端起碗,坐在梦月对面,夹起一筷面条,说:“我喂你。”

梦月定定地看龙文冔的脸,眼眶里闪着泪光,移碗到自己面前,一口一口地往下咽。吃罢,龙文冔抢先洗了碗。梦月很累,却不想睡。文冔在她旁边坐下,梦月软软地靠着男人。文冔揽着梦月,随即吟了一首诗:

你累的时候,

我是你的土地。

躺下吧,

我胸怀宽厚无比。

你坐下来的时候,我是你身后的大树。

靠着吧,

除非我变成一抔土。

你把一切给了我,我把一切给了你。

在一起,

已经没有我和你。

生在一起,

死在一起。

是暴风雨,

把我们凝结成一体!

梦月听罢诗,拿过笔记本,记下这首诗。写完,说:“起个题吧。”

文冔随口回答说:“就叫《我和你》。”

梦月说:“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是你成为我的男人。”

文冔说:“我作为一个男人,竟然没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是最大的耻辱……”

梦月已经哭成了泪人,说:“是梦月拖累了你,你不嫌我,梦月已经很幸运。梦月什么都不求,只求永远和你在一起……”

龙文冔说:“快要上班了,洗洗脸吧,在人面前千万不能有一点倒霉相。”

教师们按时到达学习组,姚德利宣布说:“下午是看大字报和写大字报时间,五点半钟回学习组集中。”

没事,本来该松一口气,弦却绷得更紧了。那么多学生赶场似的你来我往,学习组也有人进进出出,知道谁写了大字报?谁挨写大字报?挨了写大字报,就离牛鬼蛇神不远了。那些不愿意削尖脑袋往上钻的人,则犹犹豫豫。要知道,一张大字报贴出去,可能结怨一辈子,永远是仇人了。

离开学习组的时候,多数教师目光游移,步履迟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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