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月楼
王凤欣、李姨太、梁姨太、方姨太在厢房打麻将。
“谭太太,看你最近气色不错,手运也来了,今天赢了不少吧?”王凤欣上家方姨太打出一张六条看着王凤欣,夹讽带嘲的问道。
“那当然,气色好了,运气自然来。”王凤欣摸了张三万自杠,又补了一张卡隆七万,高兴得笑出了声。
“看来你们家谭老板还是喜欢你这种骚货样的……哈哈……”对面的梁姨太笑着打出了一张九万。
“是啊!我们家阿全现在对我好了很多……等等,我胡了,哈哈,清一色,哈哈,给钱……”王凤欣没有理会梁姨太的话,倒了牌。
“你也是,谭太太自杠三万,手上都打筒子和条子,你还敢打个九万,真是该你输钱。”王凤欣下家的李姨太看了王凤欣的牌,把梁姨太数落一番。
“我哪知道她自杠三万,还要胡三、六、九万,我又不是神仙。”梁姨太一边说一边给钱。
“时间不早了,我这腰坐的痛,不想打了,吸完这支烟我就要回家了。”梁姨太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后点上一支烟。
“我最近手运刚来,你又说不打了。来,再打一圈。”王凤欣收了钱,高兴得齐牌。
“谭太太,我前一阵子听说你和这‘醉月楼’老板闹得不合,是怎么会事?”李姨太拉着王凤欣的手问道。
“没有这事,我都不认识他,怎么会闹呢。梁姨太既然不打了,那我们就准备回家吧,我这脖子也有点痛。”李姨太的话让王凤欣的脸一下全白了,她把钱收到包里,转身出门。
“这也生气?只是问问,又没真当有这会事。一说这事就走,看来她们肯定有不可见光的事。”梁姨太抽完了烟,朝李姨太看了一眼。
“嗯,我看也是有那么点不干净……”方姨太接了话,把抽屉里剩下不多的钱放到包里往外走。
“就她这个狐狸精样,见谁有钱就往谁怀里钻,真是贱……”李姨太骂了一句收拾东西起身出门。
“谭太太,这会儿就不打了?再多打会儿,我叫丫头给你们送些新鲜水果尝尝。”王凤欣下楼走到门口,迎面撞上从外面回来的梁少正。
“你给我让开……”王凤欣看了梁少正一眼,甩包出门。
“梁老板,当心染一身臊味。”
“方太太,手气怎么样?”梁少正见方姨太走过来忙笑着迎上去。
“不输不赢。我给你讲,这种女人,你最好离她远点,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方姨太看着梁少正那德性,扯了扯他的领子。
“要不方太太给我做个媒,让我这老男人也有个归宿。”说着,梁少正伸手去摸她的手。
“还真巧,有一个和大户一个姓的女人,长像没得说。不过,也是个厉害角色,就怕你镇不住。”
说完,方姨太缩回手慢步出了门。
“我没有见过,怎么知道能不能镇住……”
梁少正边说边往楼上走。
谭家宅院
“阿全,你听。”
“我听到了,是留声机放出来的曲子……”
两人刚到家门口,一段优美的曲调从王凤欣的房间传出来。叶少红喜欢那甜美的声音,她拉着谭福全站在那里静静的听。
“我记得那时凤欣正怀阿红,她很无聊,你要忙茶楼里的事,也没有时间陪她,她又不喜欢和我说话,你就给她买下了这个留声机。当时这个留声机是不是很贵?我记得我大哥家里也有一台。”
“嗯!那个时候要二十六块大洋。九年了,她还留着,好些时间没有听到这些熟悉的曲子了。”谭福全点点头。
听着这些曲调,他感觉空气里正弥漫着旧情复燃的味道……
“那个时候三妹妹喜欢唱几句。后来有了留声机,她就天天在屋里跟着唱。二妹妹不喜欢听曲子,多次叫小菱去告诉小钗让……阿全,这曲子真好听,就是不知道是谁唱的。”
叶少红无意讲到郑怡芳,她怕他伤心,急忙绕开话。
“是好听,我也不知道是谁唱的,听说都是大上海的一些名伶。那个时候,……她是无聊,就算是很无聊,她可以去做别的事,我都能接受。但是她不应该去染上赌博,抽起大烟。甚至还过分到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女人叫到家里来玩,搞得家里乌烟瘴气……。”说到这里,谭福全舒缓的面庞又沉了下来。
“阿全,事情过去很久了,你就消消气。现在大家的关系好了一些,这家也就越来越好。三妹妹现在应该一边听着曲子,一边小声哼着调吧?”
叶少红不想谭福全提起以前不高兴的事去冷落王凤欣母女,便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希望是那样。进屋吧,外面有凉。”谭福全伸手搂着叶少红往屋里走。
“你就不打算进去里面和她说说话?你已经很久没有过去了。一个女人怎么能安奈得住没有人说话的日子,去吧!逗逗阿珠、阿红也好。冬至节的时候,阿珠、阿红在你的怀里,不知道多开心、多幸福,让这种开心和幸福永远陪着她们。我先回屋,晚点回来或是不回来都好,家和万事兴。”叶少红望着王凤欣房间里的灯光,把帐本递到了他的手中。
谭福全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进去了能和她说些什么。那么多年对她不冷不热,也没有语言上的交流。或许那种感觉已经不是从前的感觉,那份感情也不再是从前的感情。是过期?还是变质?谭福全无从知道。如果没有阿珠、阿红,他甚至都觉得这个院里没有这样一个女人。
“这是谁要死了?大晚上的放那破留声机。小钗,还不出来帮老娘拿包。”就在谭福全准备进去坐坐随便找个话聊聊的时候。王凤欣在大门口远远的骂起来。
“对不起,三奶奶。是二小姐想听,我也不知道怎么弄,后来才……”
“谁让你动我的东西了?那是你能动的吗?不要脸的下贱东西,也不照照镜子,你也配动那些东西。”
小钗跑出房间接过王凤欣肩膀上的包,低头任由她大骂。
王凤欣骂完了就往房间走。
“老爷,您回来了?”
小钗转身见谭福全正瞧着她,忙低头打招呼。
“阿……全……你,我刚……”
听到小钗在给谭福全行礼打招呼,王凤欣本能的扭头望了一眼。她见他就在自己的正后方站着,想张嘴解释,却一时语塞。
看着她那副蛮横的面孔,谭福全眼里闪过一道寒光。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取下帽子往书房走。
“这年,又难过。”叶少红在台阶处看着这个场景,摇了摇头。
王凤欣回到房间,想起谭福全刚才的眼神,仿佛自己又一次掉在了冰窖里。她不知道命运将如何安排后面的一切,她只觉得前日体内的余温在开始慢慢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