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的夜空下,忽然毫无征兆的开始刮起狂风。
抬眼看去,天空中一丝星子也无。
黑压压的像是张大嘴巴的怪兽,一口就能将人吞噬掉。
伴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何祁甚至不敢去看坐在车后座的沈年。
周身萦绕着的冷意,冻得人浑身哆嗦。
这会儿已经接近凌晨时分,可是沈年却直接赶往易家。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是去骚扰易家最好的时机。
城东那块地因为上面的一纸发文,所以迟迟不能动工,此次沈年之所以将余念交出去,也不过就是希望能够平息易振东的怒意。
就连何祁都看得出来,现在如果沈年去易家,那么等同于是城东的那块拍下来的地整个就废掉了。
如果被董事会知道,很可能沈年这总经理的位置,怕是再也坐不安稳。
一路上,沈年始终抿唇沉默不语,脸色阴鸷的几乎能滴出水。
何祁想劝,可是到底不敢开口。
突然,车前方冲出一辆车挡在他们车前,司机连忙踩下刹车。
几乎是差一点点儿,两辆车就要蹭上。
何祁见状,立即对坐在后座的沈年说,“我去看看。”
可是没过一会儿,何祁立即敲了敲后座的车窗,待车窗降下,露出沈年紧抿的薄唇时,他才说,“沈总,是莫小姐,她想请您下车谈谈。”
沈年的眉头始终紧皱着,声音很淡,“告诉她,什么都不用说,她劝不住我。”
何祁见沈年脸上冷意浮动,不敢再多说什么。
没过多久,莫沉曦亲自走了过来,看着坐在车内脸色阴沉的沈年,眉头紧皱,语气带着明显的劝慰,“沈年,你明知道,现在就算你去易家,也不会有结果。”
沈年侧过脸,漆黑如同两汪寒潭的眸落在莫沉曦的脸上,声音如同掺杂了冰碴子一般,“这一点,我很清楚,现在把你的车挪开!”
听见沈年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说话方式,近乎无情的语气,让莫沉曦怔愣了一下。
而后沈年直接吩咐司机,“开车!”
站在莫沉曦身边的何祁看了她一眼,然后上车。
莫沉曦见沈年执意要过去,眼眶微微红了红,盯住沈年完美的侧脸,一字一句说,“沈年,你别忘记,如果你失掉北川集团总经理的位置,那么你父亲势必会出面!”
可是沈年始终抿唇,没有一丝回应。
车重新疾驰出去,莫沉曦看着远远驶去的商务车,心脏是被人狠狠握住,堵的她喘不过气来。
豆大的雨滴突然开始往下坠落,莫沉曦伸手,看着雨滴一滴滴顺着她的指缝流泻出去,唇角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红唇微掀,“余念,我们走着瞧!”
车在易家大门口停下,何祁立即下车去敲门。
没过一会儿,看门的管家起床,见是沈年过来了,立即匆匆去通报。
没过一会儿,整个易家灯火通明。
沈年坐在车内,透过雨帘,看着车窗外灯火通明的易家,眼神冰冷。
准备好一切,何祁将车门拉开,然后替沈年撑着伞说,“易书记才起,一听见您来了,这会儿正从院子内赶过来。”
话音刚落,两人正好跨过易家的铁门,就看见易振华撑着伞穿着一身休闲衣匆匆走了过来,见到沈年满脸笑着说,“沈老弟,深夜来访,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沈年停下脚步,看着面前明显才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易振华,不同平日里的意气风发,这会子他看起来倒的确像是个五十来岁该有的模样。
沈年薄唇微掀,声音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雨滴一字一句说,“我那位侄女儿如今可还在看守所里?”
易振华闻言,看着沈年,眉心微拧,语气沉了几分,“沈总大半夜来访,为的就是那个小丫头?”
还不等沈年回应,易振华顿时冷哼一声,面上深色冷然,“既然沈总舍不得,那又何必装大方,让我将人带走?如今事情尚未调查到水落石出,沈总这是打算从我这儿要人了?”
看着易振华脸上毫不掩饰的怒意,似乎明显是不满沈年深夜来访为的就是询问余念之事。
沈年微微眯起双眼,薄唇微掀,声线冰冷,“易书记确定,人还在看守所么?”
易振华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怎么?沈总这是以为我动用私刑,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对付了小丫头?”
听着易振华语气里的斩钉截铁之意。
闻言,沈年冷笑,下颚弧线几乎紧绷成一条直线,眉宇间冷色翻动,“那就请易书记现在打电话去确定一下,人是不是还完好无损的在看守所里!”
见沈年脸上冷色浮动,易振华对着身边的管家招招手,低声吩咐,“去给看守所那边打个电话,看看人还在不在。”
管家闻言立即去办。
而易振华的语气则稍稍缓和了一些,对着沈年说,“外面雨大,沈总不然里面坐坐,避避雨?”
因为余念失踪之事,沈年本就心里不痛快,对于易振华,自然是不给好脸色。
所以他只是淡淡启唇,吐出三个字,“不用了。“
易振华被直截了当的拒绝,老脸上到底挂不住,他身为一市书记,多少人巴结都巴结不上,他给了沈年脸,他还落他的面子?
就在易振华眼底怒意浮动时,那个去打电话的管家,行色匆匆的撑着伞从屋内快步走到易振华面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完,易振华略微有些震惊的看向那个管家,像是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你确定?”
那个管家连连点头,“千真万确。”
顿时,易振华低低咒骂了一句,“一群饭桶!连个人都看不住!”
这下,人在他手里丢了,易振华的确理亏,毕竟当时他说将人带走,只说让余念承担她该承担的责任,可是事到如今,人却丢了。
易振华只能对着站在面前的沈年笑了笑,语气缓和了些说,“沈老弟,你放心,人我一定会给你找到。”
可是沈年却眼神晦涩的问,“易书记觉着,我深夜冒雨前来,要的只是你这一句一定会给我找到么?”
易振华本来还觉着人在自己这里丢的,自己的确是欠沈年一个交代,可是现在蛇年一再的落自己面子,明显是不把自己当回事儿。
于是说话语气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好商好量的,而是强硬了一些,“那沈总想怎么样?是你那个侄女儿惹事儿在先,我儿子如今因为她名誉尽毁,这笔账沈总又打算怎么算?“
沈年抿唇,周身冰冷的气势越发浓烈,“易书记这是执意要跟我清算到底了?“
站在沈年身边的何祁见状,眉心拧紧了些,刚要开口劝慰,兜里的手机就叫嚣起来。
他立即去接电话,没过一会儿,他立即表情凝重的走到沈年身边,低声说,“沈总,顾小姐说她似乎查到了小姐的行踪,让您过去一趟。”
闻言,沈年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何祁赶紧撑伞跟上。
身后,易振华看着沈年匆匆离开的背影,脸上神情冷然,对着身边的管家吩咐,“去把易泽那小子给我叫起来!我倒要看看,他到底给我干了什么蠢事儿!”
管家见易振华脸上明显满脸怒意,心里不禁替小少爷捏了一把汗。
易振华转身时,一边走一边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帮着外人害老子!今天老子非得打断他的腿!”
……
一路上,车子开的飞快,可是沈年却还是觉着不够快,不断催促司机,“速度在快点儿。”
因为外面下着暴雨,能见度低,这已经是司机所能开出的最快速度了,可是后面的那座冰山还在催促。
车开到一半,沈年眉头拧的很紧,对着司机沉声说,“停车!”
何祁突然明白过来沈年想干什么,立即对沈年说,“沈总,不然还是我来开吧?”
沈年直接推门下车,无视迎面而来的风雨,淡淡回应,“不用。”
司机被换到后面坐着,驾驶室内换成了沈年。
车重新疾驰出去时,坐在后座的司机,看着车窗外如同走马灯一样的场景,顿时紧紧屏住呼吸。
一路上他不断的听见其他车主的咒骂声以及刺耳的刹车声。
这是司机第一次见识到这位高高在上的沈总的车技。
果然,优秀的人做什么都是优秀的。
车到达目的地后,沈年直接推开车门走了出去,甚至不顾外面豆大的雨滴,就那样冲进了雨幕里。
而司机整个人瘫软在后座上,对着同样状态也不是太好的何祁有气无力的说,“何秘书,沈总开车,一向这么……惊心动魄么?”
何祁无声的苦笑了下,无奈的回应,“我也是第一次坐沈总开的车。”
因为有这个殊荣能让沈总开车的,至今只有那位如今下落不明的小姐。
……
一座冰冷的铁门前,躺着一个如同尸体一样的人,一动不动,不断有血水从她的身下流了出来,在雨水的带动下,流出很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