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调动让朱春柳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境地,见到我总觉得不好意思,低着头,不敢拿正眼瞧我。这怎么可能呢?我们住同屋,食同桌,训练同一门火炮,我又是全班学习、训练、生产、内务的总指挥,他是班里的一员,全班就像一个大家庭,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他怎么可能不看我呢?怎么回避得了我呢?这也太难为他了!于是我就决定抽时间找他好好谈谈,打消他思想上的顾虑,让他放下包袱,轻装上阵。
谈话是在周末的傍晚进行的。
我首先打破沉默,询问朱春柳的家庭情况,父母怎么样,身体可好,在家排行老几,弟妹学习如何。然后问他当兵前干过些什么?有没有什么特长,比如会不会种菜等等。他起先很少说话,问一句答一句,像挤牙膏。当谈到种菜时,他的话就明显多起来,说他家在赣南Y县城的郊区,家里以种菜为主,他从小就跟父母种菜,并谈了不少有关种菜的经验体会。我因势利导地说,你当兵晚一年,没赶上开荒造地的战斗,但是地开好了,你可要发挥自己的一技之长,把班里的生产搞上去,为改善连队的伙食出把力,作贡献。朱肯定地点点头。我大喜过望,看来我们班生产的翻身仗有指望了。
连队不仅对每个班的学习、军训、内务有考核,对生产同样有严格的考核。我们每个班都分有几块菜地,每个月上缴伙房什么品种的菜,几斤几两,价值多少,全都登记在册,上表上墙,挂在饭堂最醒目的地方,每月一评比,前三名插红旗,后三名插绿旗,中间的插黄旗。为了多插红旗,各班铆足了劲,谁也不甘落后。因为这些看似平常的东西,却都与评功授奖、入党提干密切相关啊。
后来事情的发展既在我的意料之中,又在我的意料之外。自从我与朱春柳谈过话之后,朱的顾虑打消了,心情也开朗多了,虽然话依然不多,但劲头是更足了,尤其是在生产上很用心,一有空就扑在菜地里,松土、施肥、浇水、采摘,非常细心,认真负责。不出两个月,我班的生产形势明显改观,不仅蔬菜生长势头很好,上缴的数量与质量都直线上升,赢得的红旗也多起来,艳羡和嫉妒的目光也多起来。
就在红旗招展胜利在望之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天,三炮手马贵康把我叫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吞吞吐吐地向我反映一件事,说朱二炮经常把班里种的菜送人。他指的朱二炮就是朱春柳。我盯着马三炮也就是马贵康审视了好半天没说话。马被我盯得心里直发毛,惊慌失措地说:你盯着我干什么?我可没有说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