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事件以后,甘靖和月秀的关系倒了个个儿,以前,首先“放电”的是甘靖,视线放出来半天,捕捉月秀的目光,月秀装痴作傻,只做不知。现在放电的成了月秀,吊起线来,目光痴痴的,直直的,甘靖的目光却变得忽忽悠悠,好像有了什么心事,拿不定主意。
从甘靖那天在戏台上一亮相,月秀就猜出是甘靖请回了他们学校宣传队,专门要村剧团的好看,目标针对的是她伯伯,破坏得她最拿手的《沙有浜》几乎演不成,也让她丢了脸。月秀哭了好几次。回到家里后,她看到伯伯气得摔东西,爹阴沉着脸骂哥哥不争气,说以后再和甘玉琳那二小子来往我打断你的腿,眼睛却看着月秀。月秀知道爹这是在警告她。哥哥是爹前妻的儿子,月秀娘是带着月秀嫁给刘会同的,月秀亲爹在煤矿上出事时,月秀还在襁褓中,来到刘会同家时,月秀才三岁。刘会同从来不打骂月秀,这次刘会同是真生了气。月秀没受过气,被爹骂得心紧缩着,手足冰凉,跑到地里呜呜咽咽哭了一场。
刘家人都在背后骂甘靖,月秀忽然感到自己不是刘家人,刘家人越骂甘靖,她越想见甘靖。以前甘靖向自己表示爱慕,她只感到好奇,感到有意思,偶然给他个笑脸,他高兴得容光焕发,如果不理他,他便魂不守舍似的。月秀并没把和甘靖的以目传情真正当回事,甘靖几次言语挑逗,约她到地里或其它地方去,她都躲避了。现在她忽然感到她很想和甘靖谈谈,但甘靖倒躲闪起来,这使月秀很伤心,常常想,是不是甘靖因为和刘家人的关系恨了自己,或者又和村里哪个女孩好上了?后来她对甘靖说,她那些日子可真体会到魂不守舍是什么滋味了。
甘靖说,他那时真是有了心事,宣传队演出那几天,他从队员们口中得知,孙善成透露说,上面有精神,中学学生不管念了几年,不管什么类型的学校一律发毕业证离校,却没有说什么时候招生。甘靖在学校是尖子学生,一心想上高中,考大学,如今希望破灭,忧心忡忡。
孙善成的话不久成了事实,我们这些杂牌学校去年秋天就放了长假,他们比我们在学校多呆了半年。大家同时发了一纸印着伟大领袖头像的毕业证,彻底回了家。
甘靖回村后担任了三小队的小队会计。接着,大队班子也变了,郑欢当了煤矿工人,刘青山到了公社林场,李满田接任了支书兼大队革委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