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出去找活干,先是跟人抬了多半天的家具,傍黑时分,我又跟人家干了一份搬家的活。晚上十点了,我手攥着一天挣来的三十块钱回到了小旅馆,春叶早已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小屋和大门口之间来来回回走了几十趟。
春叶说,你一出去就一整天,连个信儿也没有,想把俺吓死。我说,我那儿没电话,我也不知道老板这边的电话。光想着干活了,也没来得及。
春叶说,不行,明天儿我跟你一起出去,看看有俺干的活没。
我不愿意春叶出头露面,何况她头还伤着。就说,城里都是些重活,没有合适你的。
春叶不信,说,不会吧,你看那个张嫂不是也在打工挣钱吗?我又困又乏,听着她的数叨睡着了。
第二天,我又干了一天送家具的活,晚上九点回来时,却发现春叶正在灯下的院子里洗床单。我急了,问她这是干什么?头还没好呢!春叶用手指挑了挑垂下来的头发,一脸兴奋地跟我说,我也找到工作了,老板娘让我帮她打扫卫生,洗洗被褥,一天给我十五块钱,多好的事呀!
我没说话,偷偷地把她拉到屋里来,训她,你傻呀!给你十五块你就干,别人打一天工都三十块呢!春叶不认识似的看着我,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人家对咱不错,还帮咱,就是不要钱也该帮人家干一些,怎么没在城里待两天,俺觉得让我快认不出你了。
我没了话说,一头扎在床上,蒙头要睡觉,春叶说,把你的上衣和裤子脱下来,我给你洗洗,把脸和脚洗洗再上床,在城里干活,别让人家笑话咱土。
我也不知道春叶几点睡的觉,反正我早上起床的时候,她在她的床上睡的正香。我没敢打搅她,反锁了门出去。
清早就下起了雨,家具店里基本没有什么生意,好不容易找了一个装车的活,还被一个蹬三轮的小子给抢了生意。
晚上我闷闷不乐地回到了旅馆里,春叶正挨个房里给他们送水。
这个小旅馆住的大多是城乡交汇区的男人,他们看起来个个彪悍粗鲁,根本不管你他娘的男人还是女人,他们敢穿着三角裤头在院子里到处晃荡,喝着烧酒啃着鸡腿乌烟瘴气满嘴脏话地在那儿猛甩扑克,甚至有的竟敢站在房门口或犄角旮旯儿里一边撒尿一边忘情胡唱,或者站在院里光着屁股对着水龙头冲澡,老板娘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在那儿叫骂一通完事,她知道,她没有理由撵他们走,如果他们不住这里,那倒是安静了,可她的钱又会从哪里出来呢?听春叶说,老板娘还养着个游手好闲吃喝耍赌的儿子和已经下岗两年多的儿媳妇。
春叶用手指着门口的小楼上,你看见没,一群人正在打牌呢。那其中就有她的儿子和媳妇。
也真够难为她了,唉!这城里的人到底咋了?咋连谁该养活谁都分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