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是一个没有阴谋的季节。它既不像春天一样细雨绵绵,让人感觉周身湿漉漉的,迈不开步子,让人立于窗前,目光凄迷,心生哀怨,还会滋生起种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也不像冬天一般沉郁,把人们困在房间里,显得孤独和无助。夏天的幽城似乎被冲洗过,阳光是鲜嫩的,树叶也稠密起来,并且发出耀眼的绿,一切仿佛是新的开始。在长长的街道上,他们不慌不忙地行走着,独自一人,或者三五成群。虽然还未到真正意义上的夏天,就是说夏天还不稳定,偶尔会遭遇一场寒流,但人们已经迫不及待地脱去了毛衣和外套,穿起了短袖,姑娘们干脆穿着裙子出门,她们可能对温暖期待太久了。花花绿绿的裙子迎风舞动,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无限生机。
他们从商场里出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满脸挂着笑容,步伐十分坚定,展现出他们对生活的自信和从容。在这个晴朗的夏日午后,我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我心事重重,没有目标,走得很犹豫,所以我似乎不是自己在行走,而是被他们推着走的。
随着人流,我来到了一处花坛边。我走不动了,因为那开得浓艳无比的花朵吸引了我。他们很快地散落到花坛的四周,他们找到想看的东西,他们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我。鲜嫩的阳光照着,花朵散发出扑鼻的芳香,蜜蜂在其间飞来飞去,其实,说“吸引”有些过了,只是我的视线中出现了异样的东西,我没有心情看,春天滋生的连强子也闹不明白的家事,困扰了我多日,很有可能还要让我困扰下去。我就呆呆地站在那里,耳边回荡着他们的说话声,夹杂一些笑声。一辆洒水车开了过来,我没察觉,身边一阵惊呼过后,一道道水流便喷向了我,使我的下半身几乎湿透。我抬头望了望开车的司机,司机目光注视着前方,不顾及左右两边的情况,更不会考虑后面怎么样,当然也不会在乎我。我想前去理论一番,考虑到他也是在为人民服务,我就原谅了他。
这时候,我想回家了。在我刚要迈开步子的一刹那,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突然站在我的面前,并指着我追问:“你不就是孔曼的侄子吗?”
我张开嘴巴,惊诧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你姑妈还是一个人过吧?”问过之后,她马上又说:“我想应该是的。”停顿了几秒钟,她开始埋怨起来:“孔曼也真是,人这一辈子哪有什么事都顺顺利利呢?碰到一个坎就迈不过去了,到头来还是苦了自己。”
姑妈的事与你何干?我心里想着,但没有说出来。
见我不吭声,她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这个妈对你还好吧?”
“这个妈”是何意思?我发觉她在有意侮辱我,我愤怒地说:“你认错人了。”
她被我的愤怒吓得一怔,半天都未回过神来。她最终觉得无趣,转身走了。可刚走几步,她回身说:“我错把你当成我同事的儿子了。”
“神经兮兮的。”我内心暗暗地说了一句。
我想我该回家了。
一对年轻夫妇牵着个小孩,迎面慢悠悠地走来,一边欣赏着周围五花八门的广告,一边议论着什么。小孩走路的姿势笨拙而可爱,还时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他们不该受到伤害。”我默默地说,“他们应该敞亮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