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闭眼等死的房间突然被人从脖领子一把拉起,顺势抛进道旁的一家绸布庄里,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此时外面的熙州城已经乱作一团,到处人仰马翻好不热闹。
“快跑呀.....羌人打进城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句,凡事就怕扇偏风,一阵火上浇油的大呼小叫又掀起一场本不该有的人为骚乱。
有睡懒觉的莫名其妙就被人拉出被子往外跑。满大街哭爹叫娘,一眼望去有光脚片的,提裤子的,穿衣服的,甚至还有光腚满街跑的......谣言四起人心惶惶,熙州城不到晌午时候就乱成了一锅粥。
房间四仰八叉躺在绸布庄大堂地上,等他缓过神来,才发现绸布庄里早就乱成一团。掌柜的和伙计慌慌张张护住绸缎布匹,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房间身上。
房间摸了一把生疼的屁股,正要解释。还没等他说出话来,一个矮胖身影突然窜进绸布庄。来人双手迅疾掩上门户,背靠着门板呲溜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嘴里嘟囔着:“我滴个天老爷呀,好险,好险......”。吓得柜台角落里躲着两个女子尖叫一声,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房间定睛一看来人不是旁的,正是这场骚乱的始作俑者吕三庞。吕三庞气还没喘匀就发现房间也在这绸布庄里,赶紧连滚带爬凑到房间跟前,一脸无辜地解释:“房公子,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好端端骑的马却出来个怂老汉领的小碎娃惊了马,你说这这这......”吕三庞乞求地望着房间,“这纯属意外,纯属意外!咋能想到会是这样?意外,绝对的意外!”
房间又摸了一把生疼的屁股,恨不能给眼前的这个吕三庞两个大耳刮子。明明就是他自己逞能显摆,偏却要把祸事赖给别人。
“吕掌柜啊吕掌柜你听过什么叫猪队友吗?”吕三庞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无辜地看着房间。
气得房间几乎要石化了:“赶紧叫你的张老爷来收拾局面吧。”
吕三庞哪里知道“猪队友”的梗,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称是,扶着房间说:“是是是,只不过是惊了几匹马而已,不打紧。”吕三庞扶起房间继续说道:“我这就去张老爷家禀报,相信我很快就会没事的。”
“你听听外面喊的什么?”房间冲着吕三庞吼道,“羌人打进城了!这还是几匹马惊了的小事吗?”吕三庞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灰溜溜地逃出了绸布庄,奔他的“张老爷”家而去。
房间这才转回身向绸布庄的掌柜、伙计作揖赔罪:“外面只是马惊了,没什么大事。别听外面胡说什么羌人打进来了,这就是一场误会,是不明就里的人胡乱造谣生事,诸位切莫惊慌。”屋里的人面面相觑,根本没人信房间的话。“外面的那些马是我赶来的,绝对不是羌人打进城了,我向天起誓!”
听了房间发誓赌咒的解释,屋里的气氛方才和缓下来。柜台角落里刚才还在瑟瑟发抖的两个女子,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小娘子,咱赶紧回府吧。”说话女子从装束打扮看应该是个丫鬟婢女,虽然衣襟短小却收拾的利落整齐。她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后边的小娘子,用警惕的目光盯着房间,小心翼翼向门口挪动。房间连连作揖道歉,赶紧侧身让在一边。
两个女子从房间让出的通道向外走去,房间抬眼间正好和后面的小娘子四目相对。那想一瞥之间风情万状摄人心魄,就算貂蝉在世也不过如此,直看得房间举止无措傻呆呆站在那里,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熙州出美女,貂蝉正是熙州人。眼前这位小娘子粉面含春,一脸娇羞。月白缎面的抹胸上外罩一件淡黄褙子,莲步轻盈就要离去,“慢慢慢,”房间几乎要喊出声来。眼见小娘子虽是面有怒色但却楚楚可怜,房间的胖脸早已涨的通红,心头小鹿狂撞,两眼迷离。其实和女人打交道一直是房间的短板,只是会瞎起哄却不敢有真招,常有贼心却没一点贼胆说的就是他。好美呀!小娘子的美天然去雕饰,没有半点千年后的媚气,俗气和改装气。
隔在前面的小婢女看见房间色眼迷离,立刻一脸怒气的说道:“你横冲直撞进来,却没羞没臊的抓住了我家小娘子的......”说到一半自己也觉得不能继续说下去了,只是凶巴巴瞪了房间一眼,“你你你,等着......”。说完两人便消失在慌乱的街头。
房间听完小婢女的一番指责,丈二和尚头如斗大,嗯?怎么了,瞎说我摸到哪里了?房间仔细回忆每一个细节,只记起有人把他抛进绸布店之后......不对,好像自己扑倒在地,手确实碰到了什么,但即便是有那绝对是无心之举。
“美女呀,美女!”房间一脸怅然地看着小娘子的背影喃喃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催护所经历的瞬间,如今给我遇上了,若有缘可再相见否?”
绸布庄的伙计探出身子观察街面上的变化,突然冒出一句:“官军来啦,掌柜的官军来啦!”
房间愣了一下,强拽回飘飞的思绪往外看去。果然一大队熙河路的厢军步卒出现在街头,队伍里有老有少直向受惊的马群方向追去。队伍最后一名老卒敲着铜锣一路高喊:“没有羌兵,各安其业,造谣生事,八十大板!”
房间怎么也想不通,偌大的熙州城居然被一群受惊的马搅了个天翻地覆,实在超出了房间的预料。熙州城见马色变竟如此不堪?尽管房间是从未来而来的穿越者,但遇到这种古典乱子,他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坐等王川他们收拾了。不过房间倒是不嫌事大,心想正好将计就计越大越好!干脆走出绸布庄远远跟在老卒后边旁观。
熙州从地理上看,是连接陇右与河湟及河西诸州的枢纽重镇,自古便是中原王朝西陲戍守要地。北宋自神宗熙宁变法之后,王安石全面推行改革新政,不仅府库充盈,武备军事也一改往日颓势,达到一个高峰。
为了解除帝国西北的肘腋之患,王安石力排众议强力支持王韶的开边策略,王韶终于不负众望打了一个漂亮熙河之役。王韶经营熙河,设置市易司,利用王安石的关系向朝廷要来钱帛五十万为市易司本钱,借给商贾,使与各蕃部贸易,以所得利息充作军费。熙宁五年十月,以熙、河、洮、岷州及通远军为熙河一路,以熙州为帅府,王韶知熙州。
王安石失势,王韶被贬人去政息。如今算来建中靖国已距王韶去世近二十载。
不过房间记得北宋朝廷镇守熙河武力过甚,杀蕃部老弱、焚荡帐户不计其数,致使熙河一路,“自用兵以来,诛斩万计,遗骸暴野,游魂无依”。王韶走了,河、洮、岷、叠州的吐蕃诸部皆群起反抗。
再联想到熙州城今天表现的如同惊弓之鸟,自然也与这段过往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