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是阴森骇人的话,男子却说的很是平淡,那儒雅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竟反而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上官元尘努力睁大着眼睛,想要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前人的模样,却怎么也看不清。索性便也放弃了,淡淡笑道:“既然敢来找我,为什么不将我的底细调查清楚再来?”
男子道:“我们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
上官元尘笑着摇了摇头:“还不够!”
“哦?”男子的终于像是有了些兴趣,问道,“哪里不够?”
上官元尘慵懒的道:“熟悉我的人都知道,上官元尘并不是一个大方的人。向来不会将自己的东西借手他人,又特别是敌人!”
男子仍是淡淡的道:“无所谓。就算上官大人不借,陆某多费些功夫抢来也是可以的!”
上官元尘闻言沉思片刻,看向男子的目光中多了一些耐人寻味的意味:“你是陆子琪吧?”
“哦?”陆子琪显然没想到三两句就被对方看破了身份,很是讶异,“早就听闻上官大人智计无双,今日倒真是让陆某开了眼界了!”
上官元尘呵呵一笑:“哪里!在下素来谨小慎微,如今又仇敌遍天下。出门在外,多做些功夫总是常情吧!”
“有道理!”陆子琪略微思量,点头应和。
上官元尘又问道:“那不知公子今日前来,咱们是往日有冤还是近日有仇?就算要我死,也总该让我死个明白不是?”
陆子琪却是摇摇头道:“在下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是借!倘若上官大人不借,在下做一回贼人来抢也是可以的!”
话音落下,脚步轻抬,一步便是踏了出来。就这么轻轻的一步,落在姚冰与秋栀的眼中却仿如一座高山坠落下来,一种无形的压力油然而生,悄悄的落在二女的身上。
前有强敌,溪流阻道。心知已无可退的姚冰就要迎上,却不想另一道身影更早了瞬息踏了出来,仅是一步,便来到二人身前,挡去了所有的压力。
姚冰身上忽觉一轻,凝神看向秋栀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握冰凌剑的手紧了紧便也要踏出那一步,上官元尘却好像早有预料一般冲她摇了摇头。
姚冰见此,只好作罢。拖着上官元尘退开两丈站定,才是再度将目光落在秋栀身上。
眼见着秋栀站在自己身前,陆子琪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认真的道:“在陆某认识的女子中,你的战力足以排进前五。当日那惊艳的一剑,便是我也不敢说能接得下来!”
见秋栀面上古井无波,似并没有被自己这番话所惊动,陆子琪并不失望,再度向前踏出一步:“虽然你很强,让陆某很是忌惮。但,也仅仅是忌惮罢了!”
秋栀闻言,杏眼微合。眼看着陆子琪就要踏出第三步,秋栀整个人毫无预兆的,如离弦之箭般迸射而出。曼妙的身影在空中划出数道残影,眨眼间便已是来到陆子琪的身前。
斩尘剑寒芒一闪,剑已出鞘。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势,陆子琪却并不慌乱,面对秋栀这迅猛绝伦的一剑,只见他缓缓伸出手,朝着空中某处轻轻一点,顿时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斩尘剑被击中剑身,剑路顿时发生了偏移。
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的化解自己的攻击,秋栀虽惊不乱,剑锋翻转,斩尘剑由刺转劈,横着一剑划了开来。
陆子琪显然也早有预料,只见他身子微倾,又是险险避过。
秋栀手腕翻转,将斩尘剑的轻巧灵动彻底发挥出来。说时迟那时快,短短片刻间,已是出了数招,却均被陆子琪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但秋栀却并不气馁,身法配合剑法,再加上此地极为开阔,将自身的优势完全的发挥了出来。速度越来越快,剑法也越来越凌厉。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陆子琪都是稳稳的站在那儿。看似全身都是破绽,却每每刁钻的攻来总会被对方轻而易举的化险为夷。
在上官元尘和姚冰的眼中,场间情形仿似是秋栀在压着陆子琪打,但二人眼光何等犀利,哪里看不出这其中猫腻?
姚冰神情凝重道:“秋栀虽说攻势迅猛,配合身法极为不凡。但这剑法显得有些杂乱无章,攻守之间漏洞百出,才会被陆子琪这般戏耍,这样下去,落败是迟早的事。”
上官元尘点头道:“不错,这般攻势,若是其他高手,却是很难应付,但遇到这等宗师级高手,却是一点用也没有了!”
“不过。”上官元尘看向前方,秋栀的身法诡谲难辨,剑锋扫荡之际破空声不绝于耳。冷声笑道,“可即便如此,陆机想要胜她,却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陆机若想以拖延战术消耗秋栀姑娘的体力与真气,怕是要失算了。”
看他还有闲心如此气定神闲的评论,姚冰却是有些着急:“他们这般阵势,只怕很快就会将其他人引来。到时候陷入绝境的依然还是我们!况且,秋栀姑娘还有伤在身,实在不宜久战!”
上官元尘意外赞许的看了姚冰一眼,道:“没错,局中局,网中网。为了对付我他们也算是煞费苦心了。陆子琪之所以跟秋栀战的这般逍遥自在,除了想要打消耗战之外,应该也是想拖延时间,将我们的所有退路彻底封死。如此一来才能不给我们任何逃脱的余地!”
上官元尘知晓,那三十六路封困阵虽说被自己三人硬生生斩开一路,但想必此时早已被察觉了,甚至已经重新补全了。
借着这星空月色,有多少双眼睛正围着自己等人上官元尘想都不用想去想,那张为自己张开的巨网,就等着一个合适的契机给予自己一次致命的袭击。
姚冰看上官元尘神情平静,知晓他必是对此有所应对。但两人虽是朝夕相处,可对于后者的行为做派却向来甚少了解。如此大的布局,现在虽说只是显露了冰山一角,来的却是一位宗师境大高手,这又如何能让姚冰心安?
再加上秋栀虽说也已臻至宗师之境,比自己修为更高,但毕竟重伤未愈,此时对上同为宗师境的陆子琪,虽说尚能匹敌,但落败也都是可以想象之事。
二人说话间,战场却更加显得白热化了。长久的攻势下,秋栀的攻击不要说有任何回落,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强横。一开始陆子琪尚能轻松应对,可如今却已是两手并用,面上也再无了那淡然的神情,反而更显凝重了许多。
当日秋栀战风无月,虽说只出了一剑,但十步凝势之锋芒,自己虽说并未亲身应对,但身为宗师级存在,这等级别的战斗,即便只是远远的观望,也能从中看出不少门道来。至少陆子琪不得不承认,风无月没能接下的那一剑,落在他陆子琪的身上,也同样接不下。
而今时过数日,换作自己来面对,才发现自以为自己对这位姑娘的看中原来还是轻了几分。若是任由这般下去若真让她再凝聚那种势发出那一剑,对自己而言显然是极为不妙的。虽然说那样或许秋栀也会像上次一样彻底失去战力,但自己的处境应该也是不好过的,到时再有姚冰在旁虎视眈眈。自己笑傲江湖这么些年,若今日栽在了两位姑娘手里,那可真的是连死了都要被人耻笑的。
感到手上的压力仍在以微弱的趋势加大,陆子琪心中轻叹。自己虽说有心拖延,但奈何这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秋栀姑娘显然诡奇的厉害,竟是愈战愈勇,仿佛没有尽头。
心下有了定义,陆子琪也不拖沓,双手大开大合震开各处要害侵袭而来的寒芒。在秋栀密集如雨的攻势中,竟是硬生生划开了一处缝隙。然后真气凝聚于双掌之间,感受到那一道寒芒迎面而来之际,猛然间双手合十!
刹那间,万物皆寂。
秋栀那诡异的身法与灵动的剑招,竟被陆子琪硬生生破去。莫说上官元尘,姚冰看着眼前的一幕竟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只见陆子琪仍是端立在那儿,双手合十于胸前,双掌间,斩尘剑紫色的剑身仿佛长在了上面,剑尖离胸口只差不过寸余,却仿佛隔着天谴,怎么也刺不进去。
秋栀心中惊骇之际想要抽剑再攻,但略一用力才发现自己有些小瞧了陆子琪着双掌合一的劲道。当机立断松开剑柄之际,体内真元如蛟龙出海,瞬息间游遍周身各处,最后汇聚于右掌心处。
顿时,紫光沛然间,一股无与伦比的掌劲轰然爆发,猛地击在了斩尘剑的剑柄上。
秋栀这一击又快又猛,从陆子琪夹住剑柄到她发出这一掌之间并没有任何的停顿。晓是以陆子琪的能为,也显然没想到都到这种地步了她的攻势竟还是这般迅猛无匹。
“轰”的一声巨响声传来,斩尘剑连带着陆子琪被生生击退数十丈远。
画面再次定格,秋栀仍保持着出掌的姿势,而数十丈外的陆子琪也仍是双掌合十,无声无息。
夜寂静无声,场间四人谁也没有什么动作。姚冰死死的盯着陆子琪,斩尘剑上的最后一点紫光悄然隐去。而上官元尘则是静静的看着秋栀,一息,两息,三息……
原本很快便过去的时间此时却慢如蜗牛,转眼间十息时间过去,见秋栀仍是没有任何异样,上官元尘的心中悄悄松了口气,然后转眼看向陆子琪。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正当上官元尘目光转过去之际,突然一阵轻笑传来,在这寂静的场间显得很是张狂。
然后,陆子琪动了,只见他将双掌往外送了寸许,然后随手将之丢在一边的草地上。一边往回走一边说着,话语间却听不出任何情绪:“想我陆某纵横江湖数十载,自问天下奇才也见过不少,但如姑娘这般惊才绝艳的却真真是头一个。若非是敌人,陆某还真心想与姑娘结交一番……”
说话间,陆子琪已是走了回来。上官元尘明显看到,后者那原本洁净的胸口上,一道细小的伤口透过衣衫,依稀有鲜血浸透而出,显然刚刚秋栀那出人意料的一掌,还是让陆子琪吃了不小的亏。
可看陆子琪如今非但没有恼怒的样子,反而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模样。上官元尘原本专注的神情又多了几分凝重感。
“也罢!”说着,陆子琪叹了口气,认真的看着秋栀,整个人的气势陡然爆发,“先前看轻你是陆某的不对。只是接下来,还望姑娘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