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娘依言坐下,伸了手腕让兰亭诊了脉。
兰亭沉吟半晌,方才说道:“夫人这个脉象,似乎是常年郁结,导致血脉不畅、心绪不稳。若我所料不差,夫人该是经常夜惊心悸、寝不得安,饮食方面,只怕胃口也不强吧?”
秦姨娘还不及回答,倒是正座上的吴忠泰出言说道:“兰小大夫所言不错,她确实是有个夜惊的毛病,也是积年的了。只不知如何诊治才好?”
兰亭笑笑,说道:“各位也不必担心。这病,要说治,容易,却也不容易。只需要解开心结,每日里和乐安详度日,慢慢地,心脉通畅,病自然就好了。”
吴忠泰等闻言,都沉默下来。只有秦姨娘张嘴欲待分辨,终究也没说出口。
兰亭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话有所不妥,慌忙补救道:“身处凡世俗尘,难免杂事扰心。依我看,倒是去到佛门净地,静住一段时间,受些佛理熏陶,或可好得快些。”顿了顿,又道:“我来了有几个月了,倒是听说大兴东门附近有座狮山,二十年前来了个得道高僧元真大师,在那里起了个小小的庙宇,香火日盛。慢慢地,那狮山也被唤作了释山。后来离那庙宇不远的地方,又修了个尼姑庵,听说环境十分清幽雅静,城里许多夫人小姐都去那儿礼佛投宿过。哦,对了,那儿的送子观音据说最有名,周围武阳等地的人,多有去那里求子的呢。”
吴忠泰一听这许多好处,不禁眼中放光,目光灼灼地盯着秦姨娘,似乎在等着她表态。
秦姨娘本来不大想去那什么尼姑庵里去,在吴府有吃有喝有人伺候,到了尼姑庵里,吃穿住肯定比不上吴府,而且又离了吴忠泰,只怕日后再回来,他跟前就有了新人了。但那送子观音的名头,确实也是诱人。因此她一时也下不了决断,只是低头不语。
窦氏见她似乎不太想去的样子,便开始打圆场:“唉,心境安宁,自然在哪儿都能心静,又何必去那什么尼姑庵。我看这世间的寺庙庵堂,多有虚名,那什么送子观音,只怕也是吹嘘的成分居多。子女都是命中定,该当有时自然有,都是强求不来的。我们也就别去做那庸人自扰的事了,徒给佛祖添笑料罢了。”
秦姨娘听窦氏这话,竟是说自己命中注定无子,便是求了佛祖也没用的意思。顿时激起她一腔好强之心,只觉得不论付出何种代价,都要生出个孩子来。别说去尼姑庵住几天,就是住上几年,她也敢去!只是她不好当面驳窦氏的话,只得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抬眼去看吴忠泰。
吴忠泰却也正好在看着她,一见到她的眼神,便知晓她的意思。立马说道:“夫人此言差矣。似我这等读书人,早有孔圣人说过的圣言,不语怪力乱神。你们妇道人家,些许信点,也无伤大雅。既然那送子观音能有如此大的名声,那说明多少还是管些用的。我们也不求万事让观音管,但拜着些,倒也安心。我看不如这样,先让秦姨娘去那庵里住上几日,这边也烦请兰小大夫开些药,我们双管齐下。夫人以为如何?”
窦氏脸色不大好看,只冷冷地说:“既然老爷觉得好,那便是好罢。”
吴忠泰也不计较她话里的讽刺之意,一抚手掌笑道:“那就这么决定了。秦姨娘你且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就让太太派了马车送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