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展得韬就起来了,并且成功地吵醒了包彬彬:
“大清早的,漱口动静不要那么大!!”
“OK大包。”包彬彬的脑袋从厕所门后探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还在床上躺着的好兄弟,“昨天那些事太刺激了,我都想不到公孙青鸾得癔症随口一说会这么准,就在那个位置找到的,真是厉害。”
“从侧面证明咱们这个案子能够破获,里面的巧合因素会占50%……”包彬彬不满地嘟囔着,“还有,我真的想睡觉……”
说完他就把脑袋埋在枕头里装死了,看样子真是想睡了。
“大包,早饭我给你买还是你自己下去吃?”展得韬走到门口,靠在门框上穿着鞋子,“等下有了什么消息,我立刻给你发。”
“早饭我自己下楼去吃……”包彬彬嘟囔着,而展得韬这个时候鞋子也穿好了,蹦蹦跳跳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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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顾崆一起吃了当地特产的“彩虹面”,展得韬跟着顾崆一起驱车前往了古磬镇——不得不说顾崆还真是有钱,和展得韬同龄的人居然有自己的私家车,这简直无法想象。
其实在古磬镇的调查主力是当地派出所的警官,展得韬和顾崆他俩就是来当指挥的,顺便前去监视赵浦的工厂,所以那些派出所的家伙只是当他俩钦差而已,并不是很在乎他们的意见,所以他俩在古磬镇呆了一个多小时,90%的时间都是在和张光荣喝茶下棋。
顾崆这人看上去寡言少语自闭青年的模样,结果和张光荣下棋杀得有来有回,看得展得韬眼珠子乱转都看不懂,而张光荣很是高兴,一直在夸顾崆是个厉害孩子,顾崆问什么就说什么,就像把顾崆当做了亲儿子一样。
“小顾啊,你又赢了。”看着顾崆将军了自己,张光荣笑得合不拢嘴,仿佛之前没有因为警察误判而蹲班房一样,“我在附近下棋好几年了,一直以来就没有人可以和我旗鼓相当。”
“张叔,你对赵浦这个人,了解多少啊?”顾崆捏着一枚棋子,微笑着看着张光荣,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张光荣思考片刻,回答顾崆道:“赵浦这个人,在咱们这边也是相当有名气的一个大富豪,但是我们都不是很喜欢他……准确来说,是敢怒不敢言。”
“为什么要这么说?”
“这个人还没有从周迎波手上买到工厂,只是个小包工头的时候,我们就特别讨厌他,不只是他杀人骗保,还有……咱们都怀疑他和人贩子有关系。”
“人贩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镇子里,夜深人静的时候大家总是会听见小孩子的哭泣声,走夜路的人也经常看到有人抓着一些小孩子往车里塞,但是从来没有监控录下过实际证据,只是我们之间口耳相传,后来咱们当中有人儿子女儿是当警察的,回来时无意中提起最近几十年儿童失踪案呈高发态势,并且咱们镇子上也有很多孩子失踪了,这个时候咱们才引起重视。
“观察了很久之后我们发现,每次都是在赵浦回家的时候儿童失踪案案发率才会大幅度上升,平时虽然偏高但也不那么明显,同时他一个小包工头买下周迎波的公司……嗯……从这个时候开始很多人都怀疑他是人贩子了。”
“然后?”
“就是氢氟酸那件事,我们都知道是他干的,因为只有他那么缺德,我还在的时候,他的工厂就经常把蓝矾溶液排放到河里,只有来检查了他才会老实一段时间。”
“那你们对前厂主周迎波了解多少?”
“周迎波?挺有名的,‘周家姐妹花’吗,但深居简出,几乎见不到她,连我这个她厂子里的老员工也只记得她长得特别漂亮,无法形容的那种漂亮;是个寡妇,有个女儿,好像叫‘周馨兰’的,后来突然就失踪了,活到现在的话,她应该也有我家老二那么大,三十多岁了。”
“那就有点奇怪了,周迎波不可能不知道赵浦可能是人贩子的事情,她的女儿失踪了,她为什么还要把厂子卖给很有可能就是导致她女儿失踪的罪魁祸首?”
“我也不清楚,在她女儿失踪过后厂子的效益越来越差,后面差点倒闭,连她自己也不想经营了,加上赵浦又低价购买,无奈也只能接受了。”
“那张叔知道周迎波后来去了哪里吗?”
张光荣摇摇头:“只听人说是去外省了。”
“那张叔在之前和赵浦打交道的时候去过他的厂子吗?感觉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顾崆一边摆着棋子,一边问。
“之前确实没觉得有什么,因为我以前也是那里的员工,对那个厂子也很熟悉,但是出了舒先生那件事后,我越想越觉得厂子里不对劲。”张光荣先出棋,“门卫室旁边有个寄存处,一直都是游客们用来暂时存放行李的,每次我去赵浦家要钱的时候,都能看到那个寄存处里放着几件一模一样的行李;厂子里更是有个一直有股血腥味从里面冒出来的房间,赵浦千方百计不让我靠近,说里面是装‘野货’的。”
“那张叔,之前我还听你说你以前在迷雾岭里见过锡疫,具体你能够说说吗?”顾崆推出一个棋子,同时说道。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和人进山勘察,无意中看到的。”张光荣一看自己又要输了,马上还击,“看到一把锡制汤匙在寒风之中变成了灰尘。”
“你们吃饭还带着锡制汤匙吗?”顾崆这次失误了,但是一旁观看的展得韬不懂棋也知道他是在让对面的老头。
“不是,山上一个人给我的,感谢我救了他的。”张光荣淡淡地说,仿佛这就是一件普通的事情。
但是他不知道,他对面的年轻人眼睛眯了起来,从那小小的缝隙中射出了阴冷的光芒,仿佛在告诉诸位,他并不相信这个老人所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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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派出所后听那些便衣的汇报,跟张光荣说的差不多,赵浦确实在民众中臭名昭著,他谋杀当地农民工骗保和拐卖儿童的传言也真实存在,但是当地警方并没有重视这个问题——很简单,没证据。
“没证据……真还算个比较合理的理由……”用眼镜联内网翻阅着卷宗的展得韬很累了,“我还以为只有我们那边的派出所才会这样。”
“基层派出所的普遍问题:懒,不想跑。”顾崆倒是挺淡定的,“更何况这些事一直停留在传闻水平,都没有人过来报警。”
展得韬听到顾崆这么说,也忍不住点点头:“这个确实,要是换以前,我也有可能不会理他们。”
“所以不要为此觉得很奇怪和很愤怒,他们这毛病,只有他们自己吃了亏才知道。”顾崆总结性地说,“这次张光荣可以说立了大功,如果不是他来报警,我们也不会发现那颗银假牙,更不会通过银假牙确定了舒哲瀚失踪后已经死亡的事实。”
“不过这也有点奇怪,张光荣看到的‘旅行者’,公孙青鸾突然发病也自称是舒哲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来展得韬也在思考这些事,“大包说这个案子能破,原因里巧合应该占50%,果然没说错。”
“再多巧合,咱们也查出来舒哲瀚已经死了,并且尸体很有可能被人熔了做成了金属制品,但是这颗假牙却保存在了锡瓶里。”顾崆分析道,“不过还是有些问题要解决:锡瓶是赵浦自己的工厂制作的还是他托人花钱买的外面的?如果凶手是赵浦,那他是怎么无声无息把人给抓走的?如果不是,那又是谁?还有那个叫‘叶明煦’的人,他和案件有什么关系?韦逸云现在都下落不明,他是死还是活?”
“赵浦好像是失信被执行人吧,他不能买这种奢侈品的吧?”展得韬提出了一个猜测,“那来自于他家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但是赵浦是在一个月前被确定为失信被执行人的,他在此之前买下这个锡瓶和它的配套锡器也不是不可能。”突然顾崆提到了一个问题,“可是我始终都想不通,就算赵浦一直在赌博,就走访调查的结果来看,他们家的工厂还是能供得起他买豪车的,一千块钱自然也不是问题,那为什么一直不肯还给张光荣呢?”
展得韬这个时候没有说话了,虽然他认为是因为赵浦赌博没钱还了,但是仔细想想问题还是挺大的:
张光荣都给顾崆说过赵浦成天开着豪车到处跑,如果真会穷的一千块都还不起话早就卖了,还会拖到今天?而如果真的还得起,那为什么要拖到现在才还钱?
这就是个纯逻辑问题了,赵浦是出于何种心态才不肯给张光荣还那一千块钱的?是纯脑抽还是另有隐情?
展得韬这个时候想不出来答案,他确实猜不出赵浦的心态,既然猜不出,就还是把重心放在看卷宗上吧。
展得韬敲了两下眼镜框,他现在要翻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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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彬彬今天在宾馆里装了大半天的死,依旧改变不了晚上还是要和展得韬、公孙青鸾他们一起商讨案情的现实,而这让包彬彬异常自闭:跟着两个之前从来没有任何调查案件经验的人分析案件,怕不是要活活累死……
虽然之前确实有过案件讨论和分析,但是包彬彬依旧不放心,所以在讨论案件的时候,他一直在想办法成为主导人物,而就现在的结果来看,他的计划很是成功。
“失踪在柏舟山附近的人挺多的,顾崆那么淡定的人看到这些资料都发飙了,当着局长的面把好几个所长抓过来骂了。”展得韬看着墙上的卷宗投影吐槽道,“那些人也是缺德,明明知道这些事,就是不给上面汇报,专坑自己的上司。”
“顾崆这么厉害?听说他跟你一样大,跟你一样都是新人,现在居然可以骂所长了?”包彬彬非常惊讶了,他二十五岁连自己的下属都不敢吼,顾崆二十五岁骂所长,简直疯了!
“我听说他是有点背景,具体就不清楚了,不过看他那辆迈巴赫和大家叫他‘顾二少’,估计不是有矿就是有背景。”展得韬给了一个看上去比较靠谱的解释,不过包彬彬想到了以前自己坐赵星驰的劳斯莱斯去上班,结果被笑了半年的“包劳斯”,而顾崆居然在已经被人讥讽为“顾二少”的情况下开着迈巴赫来上班,让包彬彬只觉得顾崆已经不是心大,而是纯脸皮太厚了。
不过还是要讨论主要话题的:“不过这个柏舟山附近几个地方的所长还真是很坑人了,简直神来之笔级的拖后腿。”
“这气也没用,只能让他们吃瘪了之后才知道道理。”展得韬已经看透这些坑爹的基层佬了,“这次顾崆和他上头的人已经让他们吃瘪吃个爽了,估计以后要老实点了。”
包彬彬点头:“这瘪吃得这么大,再不老实就晚了。”
展得韬点点头,包彬彬也正要发表自己的意见的时候,包彬彬的电话居然响了,震耳欲聋的“叱咤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差点把展得韬吓得摔个屁股蹲:“哎呀!大包,你也喜欢‘孢子之乱’前的歌啊?”
“啐,随便下的。”包彬彬开玩笑似的啐了一口,笑着按了一下眼镜,“诶,师父,半夜打什么电话啊?”
“德水今天本来想给你送点哈密瓜,但是又因为你正在出差,所以让星波给你送过来。”电话那头的师父缓缓说道,“等下不要半天不给别人开门。”
“好的,好的,师父,代我给陈叔道谢!”说完包彬彬就挂了电话,“二韬,公孙小姐,等下有水果可以吃了!”
“什么水果?谁送过来?”从进门就一言不发的公孙青鸾突然说话了,并且还是用那种甜腻腻的语气说话,着实把展得韬吓了一跳。
“是哈密瓜,我陈叔陈德水,他的螟蛉子张星波给我送过来。”包彬彬笑眯眯地说,“陈叔选的水果都特别好吃。”
“真的?”一听到吃的展得韬眼睛也亮了,马上跑到门口,靠在门旁,一脸甜丝丝的微笑,“什么时候送过来?我快要等不及了。”
看到这样的展得韬,包彬彬笑的更灿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