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让小二连忙将热气腾腾的饭菜和温好的热酒端上桌,给几位官爷享用。
几个骑兵一边吃菜喝酒一边说话。
“阴家这些年是洛阳城中最大的权贵,可一夜之间,外戚被连根拔除,世事多变啊。”
“三百多口人处斩,大的花甲,小的不过孩提,那日刑场的血流了一地。”
“唉……”一个骑兵摇了摇头。
热汤和菜摆放在桌上,阴婉月拿起馒头咬了一口。
只是小说中的人物而已。
就算被处斩也不会疼的,他们不是真的人。
阴婉月努力这么想,可看到周围的人吃饼喝汤。
提醒着阴婉月他们和你一样,也是活生生的人。
阴婉月放下馒头,心里复杂情绪翻涌。
阴婉月起身站起,突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晕倒在地上。
“掌柜的!”小二看到戴着斗笠的姑娘突然倒地不起,吓了一跳,连忙叫掌柜。
掌柜看向小二,“将这位姑娘送到她的厢房,然后快去请个大夫。”
“是,掌柜的。”
白胡子大夫坐在床边诊完脉,走到桌旁写了一份药方,然后递给站在旁边的小二,“按这方子抓两副药来。”
小二拿着药方走了出去。
阴婉月躺在床上,看向桌旁摸着白胡须的大夫,“大夫,我为何会突然晕倒?”
“姑娘安心,你的身子没有大碍。”大夫抚着胡须淡笑,“姑娘这是喜脉。”
喜脉?
“不可能,我从没吐过!”阴婉月说完,似想到什么。
赶路这些日子她没来过月事……
“姑娘的确已有三月多的身孕。”老大夫笑呵呵道。
床上的阴婉月大惊坐起,不可置信地抚上腹部。
她怀了孩子?
阴婉月与裴璋有过数次私情。
阴婉月啊阴婉月,你竟然有了裴璋的孩子。
阴婉月苦笑。
“我是该喜还是……该悲。”
南宫。
野草丛生的院子里,穿着布衣,满头白发的老妇坐在地上,紧紧抱着怀中的那顶凤凰金冠。
吱呀一声,紧闭的院门被推开。
一个小太监端着粗食走进来,离老妇十步之外站定将饭菜放下。
见人靠近,老妇惊慌大叫。
“别过来,别过来,你不能抢走哀家的尊位!”
“哀家是太皇太后,是临朝称制的太皇太后!不肖孙裴璋啊。”
“哀家可是你的皇祖母啊!”
小太监摇头叹息,转身离开了。
御书房,紧闭的宫门外,台阶下一个年逾五十,穿着绯色官服的男人跪在地上。
嘴唇干裂,双腿酸麻的李丞相伸手揉了揉腰腿。
皇上宣他进宫,可他已经在这里跪了两个多时辰了,皇上还不让他进去。
尽管心里埋怨,李丞相也不敢拂袖而去。
若是以前他倒是敢,以前皇上敢让他跪这么久,他早就摆出丞相的气势斥责皇上了。
可太皇太后和三族外戚都被这位皇上不声不响地除掉了。
他才知道皇上的城府深沉,心狠手辣无人能及。
殿门被打开,皇上身边的总管公公走出来,“丞相大人,皇上让你进去。”
“谢皇上。”李丞相从地上起来,腿太麻差点一个不稳摔下去。
李丞相慢慢地走进宫殿,对着上方那位帝王跪下来。
“老臣参见皇上。”
“朕方才批阅奏折,一时竟忘了丞相还跪在外头,还望丞相别数落朕。”
轻飘飘一句话却是吓得丞相急忙跪下,“臣不敢数落皇上,臣才识浅薄,治国理政远不及皇上,以往是臣太不自知,今后臣再不会数落皇上。”
上方的人从宝座上起身,一双金丝云纹锦靴踏着御阶走下来。
地上的李丞相看到锦靴落在面前,将头又低了低。
“丞相恭卑如此,倒是让朕恍然,以前丞相在朕面前虽然也跪,但背脊挺直,以前丞相对朕说话虽然也恭敬,但恭敬中带着不屑。”
闻言,李丞相身体一僵,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
“听说丞相身有寒疾,可好些了?”
“皇上费心,有大夫调养好些了,只是一到冬日,臣这寒腿还是会发作。所以每到冬日,臣都得偎在火炉边,吃很多大热的食物。”
从宫殿里出来,李丞相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叹了口气,往宫外而去。
丞相府,府中的家人和下人看到李丞相平安回来,都松了一口气。
丞相夫人扶着李丞相刚在太师椅上坐下,皇宫的一队禁卫军来了。
看到披着大红披风的男人走进来,李丞相忙恭迎他。
这个萧卓可是皇上的心腹近臣。
“不知萧统领过来,有何贵干?”
萧卓古怪地笑着,“皇上让我来给丞相大人送些东西。”
萧卓挥了挥手,一个禁卫端着一个盘子走来,萧卓拿起盖子,盘子里是两只焖熟的螃蟹。
李丞相看到螃蟹,双眼瞪大,然后晕了过去。
“老爷。”丞相夫人惊叫。
顿时屋厅乱作一团。
安静的房间里,床上的李丞相睁眼醒过来。
李丞相唤来一个下人问,“那盘螃蟹呢?”
“老爷晕倒后,萧统领放下螃蟹就带着人走了,夫人让人将螃蟹放在厨房温着呢。”
李丞相默了默,随后开口,“把它端来。”
“是。”
下人将螃蟹端来放在桌上。
“下去吧,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进来。”
“是。”下人脚步轻轻地退了下去。
拿起筷子,李丞相一边洒泪一边将两只螃蟹吃完。
末了,翻出一条白绫搭在屋梁上,打个结。
外面的下人们听到房间里哐当一声,是凳子倒在地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