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已得知,姜无月具有得天独厚的武力支撑,她不能再为自己找任何的借口当作退路。她必须一往无前。
她要杀掉狼子野心的唐闻,不让他再为祸江湖,不让更多的宗门再遭受灭门重创,不让更多的人像她一样流离失所。
姜无月将剑穗往朔影剑上一缠,剑穗上的玉珠“啪”地炸裂,一道幽蓝色的怪异文字环绕在她的身侧,随后她听到了一个从未听过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阿月......”
是阿父!是她的父亲姜清痕!
“很遗憾,我们不能陪着你一起成长。但是既然你已得到了朔影剑的认可,那就说明你就应当属于这个江湖。你要记住,它不是一把邪剑,它会是你最坚实可靠的朋友,一定要相信它。望你能始终坚守少年心的同时也保护好自己,我们与你同在。”
光芒暗淡下去,姜无月的周围又再次陷入黑暗。
朔影剑呼唤着引导着姜无月,她持剑在废墟里练起姜清痕的望月七脉诀。
空中忽然下起了雨,尽管淋湿了身上的衣衫,泥泞了脚下的长靴,从起式到终了都不曾停顿过。
躲在一旁偷看的谢邀在原地看呆了。
此时此刻的姜无月剑法已然纯熟,从招式到身形,她已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嗡——”
一声剑鸣,是朔影剑的欢腾。
姜无月提剑,一道寒光袭来,在谢邀身侧的大树上劈开一道剑痕,吓得谢邀直哆嗦。
“偷看了这么久,不想死就快滚!”
谢邀连滚带爬再也不敢停留。
肚子一声咕噜瞬间破灭了姜无月的威风,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看来行走江湖,武功再高也是会被一顿三餐打败的。
远处一道气流的声音惊动了姜无月,她挥剑转身,一个包袱在她面前被斩断成两半,被油纸包好的干粮洒了出来。看着被雨水浸湿的干粮,姜无月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牵着马匆匆忙忙找了处勉强可以避雨的角落避雨。
安顿好马匹她才翻开包袱看看里面有些什么。
除了有炕饼还有火筒和一吊铜板。看这些雪中送炭的物品,姜无月窝在墙角开始狼吞虎咽,边吃边痛哭流涕,一个人的江湖真的好难。
待到吃饱喝足,姜无月才想到那个一直尾随她的人,不仅没有恶意还武功在她之上许多......会是西风吗?
姜无月赶紧摇摇头,她大骂道:“都怪狗屁西风把我一个人丢下!恨死你了!”
不远处有人撑着雪青色的油纸伞在隐秘处看着那边的火光,他轻轻笑出了声:“西风可不就是混蛋一个。”
......
拂晓,唐星岁才回到驿站。
他收起伞抖了抖雨水,里屋就有人跑了出来。
“怎么样?阿月她没事吧?”容涓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唐星岁拍拍身上的雨水,无奈地看着她,这究竟谁使唤谁呢?
“你要我送去的东西我都送到了,看样子她现在应该能应付眼前的困难了。”唐星岁还不忘讥讽一番:“逍遥派前前后后所有的苦难都用来为她一人打造荣耀的铠甲了,真不知道她这算福星还是灾星。”
容涓懒得理他,总有唐星岁看不惯的。
容涓甩了一条热毛巾给唐星岁,对他说道:“也不知道唐闻究竟给西风灌了什么迷魂汤,他现在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对阿月完全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的。”
“你见过西风了?”唐星岁擦了擦手,抬眼问。
“我没敢见他,我怕吓着他。”
唐星岁噗嗤一笑,他凑上前仔细看了看容涓的脸。其实她的脸只有一点点缝合的痕迹,唐星岁还每日给她化妆掩盖。只是这身上和手上的皮肤有些破碎得厉害,如若仔细看,是看得出来容涓已无生命迹象。
真是让人无奈。不能淋雨不能暴晒,也不服侍自己,遇事还要自己亲自出马,唐星岁真觉得自己是请了个祖宗回来。可是看着已经死去的容涓还能思考能活动,他又开始欣慰起来。
“我绝对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傀儡师,唐闻他就靠边站吧。”唐星岁哈哈大笑起来。
容涓翻了个白眼,唐星岁又开始日常犯病了。
“唐闻他......究竟让西风去做什么事了?”
唐星岁已准备就寝,他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淅沥的雨幕严肃下来思考容涓的疑问。
“不知道,但对于西风来说绝对是不好的事情。”
容涓低着头,摩擦着手里的环佩,那是当时孟骁给她的信物。
她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睡眠,这多余出来的时间真的太多余。她一旦闲下来,坏情绪就开始在心中翻涌着巨浪。
唐星岁借着昏暗的油灯看容涓,他有些不知道他强行为容涓逆天改命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你,想见他吗?”
容涓抬头看向他,他从她眼里读到她的心意了。可是容涓还是垂下头摇了摇头。
“这样的我,再也不能站在阳光下看他。”
唐星岁接不上话,又想不出能让她轻松些的,辗转反侧又睡不着,他坐在床上一顿挠腮抓耳。
“不行,我花了那么大代价,你不能当个废物。你起来,跟我去练招。”
唐星岁翻下床,拽着容涓就去院内过招去了。
容涓的战斗力比刚适应身体时已恢复许多,虽然改变了武功路数,她能达到的威力远不如在北府时,但她的配合力度比普通傀儡好太多。
这次的英雄大会,他唐星岁可得好好出出风头!他要让唐闻知道,谁才是摘星阁武艺最高强的人。
自从北府的主人更替后,北府四周的禁戒更严密了。一股肃杀之气,令人胆寒。
南宫子毅提着一个食盒,心情大好地穿过回廊,向方妙仪的院子走去。
还未走近就听见了方妙仪雀鸟般的说话声。
“我早跟南宫子毅说了,他就是脑子有病,就应该让我给他扎几针。这节骨眼儿上做什么把你派去清剿匪患,他那么多人没人可用了吗?”
说着方妙仪就给戚若翾肩上一巴掌,疼得戚若翾直叫唤。
“姐姐姐,我自己来就好了。”
方妙仪拍开他的手又开始侍弄他的伤口,南宫子毅侧立在门外没有打算进来的意思。
“他先是害死了大哥,又坑死了府卿,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还要把我俩分开看守,他就是个狼心狗肺的混蛋!我要是喜欢他那我就是眼瞎了!”
戚若翾太阳穴直跳,他扯了扯方妙仪的袖子,疯狂给她使眼色,可方妙仪就是不搭理他,该骂还是一顿臭骂。
屋外的人也听了一耳朵,站了一会儿把食盒轻轻放下就走了。
方妙仪舒了口气,把小鸡仔似的戚若翾放开。
“三姐,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外面啊?”
方妙仪不答。
“你惹他干嘛呀,回头他又要我去南山挖芋头怎么办?”
方妙仪不理他。
“三姐,你俩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对你的心意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可怎么你就......”
“感情的事情不是大家希望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的。”
戚若翾被方妙仪一语噎住。
南宫子毅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他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可唯有方妙仪,就是他所有的例外。
方妙仪出门把食盒提了进来,她掀开一看,是精巧可爱的果子。
“这啥?”戚若翾凑过去看。“姐,我给你试试毒!”
戚若翾的爪子就要伸向那些糕点,又被方妙仪赏了。
“这都是他自己亲手做的......”方妙仪心里很不是滋味。
“哇塞,不是吧他?他那双砍人的手能做得了这个?”
平时爱笑爱闹爱说话的方妙仪变得沉闷了,她把戚若翾轰了出去,把自己锁在房中。
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是时间赋予人的变化实在是翻天覆地。
南宫子毅第一次对方妙仪袒露心声的时候,方妙仪深知,他将来为了权利利益还会有更多的女人,而方妙仪一心悬壶济世为民为江湖,她不愿被锁在高墙豪宅里守着一个男人和几个女人过一辈子。方妙仪婉拒了南宫子毅。
南宫子毅第二次对方妙仪真情告白的时候,正值竞选府卿之位失败受挫,是方妙仪陪着他挺过的低谷期。可是那时方妙仪已经不再把男女情爱放在人生目标的首位了,她的肩上开始担负起了来自肆翎卫的职责。南宫子毅原本与肆翎卫的关系尤为要好,可是因为他们各自的“道”,他们分道扬镳。南宫子毅遭到拒绝后与方妙仪从此形同陌路。
现在,南宫子毅回来了,他成长了太多,不再是那个少年意气的王爷,他变得精于算计利害得失,变得手段狠厉毒辣,他变得让方妙仪再难与他同行。但是也唯有这样的他,才能在那深宫大院里,文武朝堂上生存下去。
过去的他们还未成为最好的自己,都没有能够在一起的勇气和资本。
而现在的都是最好的他们,却相隔了千山万水,再也不能相爱相守。
......
南宫子毅回到房中在窗边站了许久,他手中一直把玩着薛绫光留下的钥匙。
那是北府府库的钥匙,薛绫光先前带他进去看过,倒确实是有不得了的东西。孟仲庭当府卿这么些年,倒也没白当。
至于方妙仪,南宫子毅叹了口气。
若两个人相知相许过于困难,“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或许是个好出路吧。但至少,他们还都能看得到彼此,还没有走到绝境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