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蜀拖着腿,坡子似的走向萧远。
他走一步,就颤一次拖一程,走得无比艰难,无比狼狈,再配合他脸上的悲苦屈辱神情,好似一个亡国君主,在无比屈辱地走向受降者。
每一步都似在滴血,都似一把大刀在西帝国民众心上狠狠剜了一刀!
“无论唐蜀决裁生涯如何暴戾残酷,如何傻逼乱政,可他终究代表着我西帝国的国格。”
“他在干什么?像个小丑一样去乞求萧远吗?”
“唐唐第一帝国,傲世寰宇三百载,他唐蜀就算是个白痴,也不能如此屈辱丑陋,让我帝国尊严蒙羞!混蛋!表子养的唐蜀,他在践踏帝国的尊严!”
很多西帝国民心底生出这个念头,就再也挥之不去。
“萧远那是什么态度神情?他在蔑视唐蜀,蔑视唐蜀,就是在蔑视帝国!”
“唐蜀再有千般不好,终究是我们伟大帝国的大帝,我们可以羞辱他,让他滚蛋,但外人没有这个资格。”
“他萧远今天敢这样对待唐蜀,蔑视帝国尊严,就能把三十百六十国君主当小丑戏弄,把三百六十国民众当牲口样,就能像对待畜生一般对待我们!”
“没错,这是一场阴谋!一场关于报复的阴谋!过去我们把神州践踏到尘埃里,如今神州翻身,萧远和韩雨又怎会真像他们说的那么好心?什么共遵天道,一视同仁,都是骗人的鬼话。神州十几亿人绝对不会忘记仇恨,我们就算加入神州籍,也绝对得不到和神州民众一样的待遇。
我们远赴星空之后,就是神州报复之时。同胞们,醒醒吧!”
“他萧远若真的想履行承诺,通过天道,我们自己就能把唐蜀他们这群吸血鬼弄下台,他萧远就能在我们帝国的土地上建学院,凭什么要背井离乡迁徙星空?”
“神州不但想要占领我们的家园,还想让我们成为他们开辟星空的奴隶!萧远韩雨压根就不是和平使者,而是地狱恶魔!”
……
……
这些声音一开始只是在西帝国局部地区窃窃嘈嘈地私语,渐渐喧嚣,突然之间就蔓延遍七十六州,三亿民众尽皆讨论叫嚣起来。
七十六州的音浪汇聚成甚嚣尘上的浩荡示威声,逆上天穹,传入帝都宫城,传到临时作为发布会的广场上,传入在座所有人的耳中。
萧远依旧云淡风轻好整以暇,甚至端起桌上招待媒体的丰盛自助餐,自顾吃了起来。
边吃边提点他身边的西帝国官员:
“你们的大帝,用一次昏倒,和十分钟的苦情戏,成功激发了你们帝国民众的众志成城,正以帝国尊严为大义,誓要把我赶出西帝国。
你们却在我身边惧于我的凶威,瑟瑟发抖敢怒不敢言……
你们想想,要是帝都民众游行赶到这里,看到你们这副怂包样,是会先把我赶出去再弄死你们,还是先弄死你们再针对我?”
萧远恨铁不成钢道:“长点心吧,你们这群软蛋!民众意志已经筑就血肉洪流,你们这些决裁者,此时难道不应该义愤填膺地站出来,表现出那种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慷慨气势,成为你们帝国民众的洪流先驱,把生死置之度外,先一步声讨我,辱骂我,将功赎罪,甚至从新赢回你们在民众心中的信任吗?”
在场官员和媒体人,目瞪口呆!
他们无比惊愕、无比愤怒!
两种情绪混杂着,看恶魔一样看向萧远!
“你特么现在是反派!你一个反派如此明目张胆地把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先说出来了,你还叫我们如何演好这场大义凛然的、叫嚣着抛头颅撒热血的戏份?”
“再说了,你特么是三亿民众共同驱逐的对象,居然还怕我们领悟不到,如此积极主动地教唆我们攻击你、驱逐你?”
“王八蛋!阴谋!你小子如此不惊不慌,一定是在憋什么坏!老子们要听你的,只怕真会死在民众意志织就的洪流中!”
“混蛋!神州人玩弄人心都这么贱的吗?我们西方才是心理学的发源地好伐?”
几千官员和媒体人本就是打算等游行民众汇聚到广场才准备发难的,此时被萧远提前点破,顿时大眼瞪小眼,心底憋着口老血却怎么也吐不出,只感觉闷得发慌!
他们都是善于操纵人性的精英,自然都明白:
所有虚伪的大义,只要被提前点破伪装,就彻底失去意义了。
没有人相信你是自发的,也就再无大义可言。
“太特么毒了!把我们的路堵死了,让我们无路可走!”
现场几千人恨不得弄死萧远。
可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们,这人真弄不死。
甚至不需要他出手,天道法度就会觉醒,弄死所有对萧远出手的人。
唐蜀拖着腿前行的脚步也是一顿,心中有一万只羊驼想要破口而出,却被他生生忍住了这次粗口。
原本一切都在计划中,示敌以弱,表现屈辱,激起民众的家国尊严,从而让民众汇聚都城广场,示威驱逐萧远,滔滔民众洪流之前,他唐蜀只需带领百官先民众一步,上演一出宁死不屈的悲怆壮歌,萧远一定会考虑影响,不得不暂时妥协。
只要萧远妥协,他就能凭借大势,反将萧远一军。
不!是三连将!
却没想到萧远只是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攻心之语,就把他们这群决裁者以退为进的谋划鞭笞得支离破碎。
原本只需要八分演技就能达到十二分效果的,现在却需要十二分力气来卖力演,但还达不到预想中的一分效果。
一句话,就从新唤起了帝国民众对唐蜀他们这群决裁者的猜疑!
萧远看着现场几千人愤怒难抑却又不敢发作,还不得不继续演这场戏的憋屈模样,笑着雪上加霜道:
“搞得像我不会玩弄人性似的!老子只是不屑而已!
这种戏码,在我们神州早就烂大街了知道吗?
利用民众的善忘心理,你们这群垃圾,无论生平作下多大的恶,只要打悲情牌,引导舆论,把一件事情放大到国格或大义的高度,再站出来振臂悲呼一句“誓与帝国共存亡!”,或者“宁在雨中高歌死,不在别人篱下活。”,表现出一副与国同休,死在民众前面的架势,无论胜败,民众都会自动原谅你们以前犯下的所有恶,而牢牢记住你们舍生取义的事迹。你们以为还是三千年前,民众都是愚昧不堪,任凭你们牵着鼻子走的傻子吗?”
萧远分析得鞭辟入里,好似在给一群学生上权谋课,最终还来了句精简总结:
“不炫耀地告诉你们,这种计谋,现在被神州简称为:上价值。三岁小儿都懂!
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你们是帝国的决裁层,就得做民众滔滔洪流的前浪,就算被我点破,你们注定会死在沙滩上,也得含泪把这出戏演完!”
萧远把自助餐盘子往桌上一放,一副准备看大戏的表情,笑道:“来吧老唐头,开始你们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