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了御王不解的询问她为何弹的纯熟却对乐谱一知半解,呈晚在纸上大概画了一个六线谱和五线谱的模样说:“我云游四海的老师教我的并非宫商角徵羽,而是五线谱和六线谱。更加一目了然。只是这里人不识得。”
楚晔参详着线谱颌首“姑娘的老师是何人?能有如此才气,不怪能教导出孟姑娘这样才情横溢的女子。”
又是这个问题,复又出那套说辞糊弄道:“是个世外高人,说我琴艺大成之前不许我透露他的姓名以免辱没了他的尊名。”
“难道是琴圣白燮的弟子?孟姑娘说你家原在南方石头城可是邑州地界,南行山附近?听闻白燮正是归隐在南行山。”
“.......”先前很多人问过她住在哪,都谎说是住在南方的一座小城,父亲的祖家孟家石头城。没人听过的呈晚都推说因为远,从未有人这样刨根问底过。南行山是哪里?邑州是哪里?完全没概念,其实她也早就想过有这样一天,一直都想寻个地图看看自己到底身处何地,还想找史书研究自己身处的时代。
可惜古代的地图和书籍都很珍贵,很难寻到。这个白燮不知道几岁什么特征,不好随便冒领别人的名字,强做冷静胡诌一气“不是,南行山这名字挺熟但并不在家附近。”
“比南行山还要南吗?可过了盘沧江?”御王冷静瞧着乐谱上呈晚独特的字,不动声色。
“不知道。”呈晚涌上焦躁烦心,脱口说了真话:“我对地名不大熟悉。我家那边有一条长江,王爷可听过?”
“不曾。”他抬头瞧她,眼神依旧不改温润“大约比盘沧江还要南吧,姑娘家是哪州地界?怎会如此之远千里迢迢来到滦州?”
“出来游历。”
“姑娘祖家既然是盘踞一方的大族,怎么会除了外祖再无别的亲人?”
呃,她上次好像是这么跟知府夫人说的,怎么圆呢?在心中默默胡编了出大戏“我父亲独爱我母亲,母亲无后只有我这么一个姑娘,父亲也不肯再娶。祖父死后,叔伯说我父亲不孝气死的祖父。勾结官府加了好些罪名,抢了我家的田产地产。父亲不愿与他们为伍,变卖了财物带了我和母亲出来游历天下。父亲都不愿回去,那些亲戚我自也是不认的。”感谢这些年的宅斗宫斗电视剧给的灵感,呈晚以袖遮面作悲切状。
御王抬着明眸目光凝在她脸上肃然道:“告诉本王你家是何州,本王诺你,必助你取回家产。”
“..............”
御王言语坚定,似是真情实意。只是她哪有家产要夺?怎么编什么州?肯定一开口就得被戳穿。只盼他赶紧翻篇。心虚撇过头淡淡道:“父母既然不在了,那个地方我也不想回去了。多谢王爷好意。”
他默了一刻,转着手里的茶盏温声道:“不想家吗?”
一句何其温柔的想家,呈晚毫无防备的被刺中,怎么能不想家?不止一次午夜梦回以为自己在家中,却在清醒之后品尝最深切的失望。落在这么个地方,吃不惯睡不惯,什么都不适应,每日忍耐着心急迷茫恐惧不安,小心翼翼的在这一个接一个的撒谎。
她很想知道爸爸有没有发现她失去踪迹,君君,猫主子现在都怎么样,她的生活都丢失的彻底,又或者说是自己丢失的彻底,她这样渺小无能,想不出什么办法,不论如何深思最终得出的结果都是绝望和痛苦。
楚晔一直安静审视,莫名看抱着吉他,低头说再给他奏一遍曲子加深印象的呈晚,分明是红了眼眶,本来柔婉的曲子更加凄哀,只觉得心中涌上一阵沉郁气闷。
她的诗词是才华绝然,玳王下了功夫培养也不无可能,但昨日听了她的曲便知道自己又错了,手法卓绝,超然世外,让人欲罢不能的仙曲,泠泠弦上。这样妙人可遇不可求,并不是俗人能教的出来。
少有他弄不懂的事情,对她难以查实的身份更是好奇,那些胡诌,楚晔自然没有全信,只是.......看这模样......想来这事背后不论是谁在策划,她来此都不是自愿。
曲音惨淡伤恸缭绕耳边,心中说不出的厌烦,恼怒上前按住她的手:“别弹了。”
呈晚讶然抬头,看着御王一向温润如玉的眼神变得有些严峻,又低头瞧他按在自己手上的手,她应该害羞的抽走手吗,还是说这样的小接触在这是正常事,应该淡定些?还没等她想好,他已经收回手,顺势拿走了她的吉他。
原来是想要她的吉他,却仍有些不明所以。昨天聊的好好的忽然逐客,今天弹的好好的又忽然叫停,呈晚瞧着他微颦的俊眉心中颇为忐忑,刚刚得罪他竟还没揭过去么?
御王立在她面前,翩翩的身影挡着她眼前“孟姑娘。”他低头看着她欲言又止。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