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又不高兴了。我发现莲子和俊子竟然走的越来越近,在队里干活的时候,莲子总能想方设法的出现在俊子身边,而更生气的是,周围的人好像都默认了这种关系。
晚上,大家一溜坐在俊子家炕沿上,有什么吃食,俊子娘只问莲子吃不吃,大家都起哄的笑。莲子自己好像已经是俊子家媳妇了一样:“你们再瞎起哄,就把你们赶出去了哈。”“真把这里当你家了?把我们赶出去,光剩你俩吗?”大家起哄的更厉害了,莲子羞红了脸,扎在旁边人的肩膀上。
我恨不得把大牙咬掉了,我把纸条递给俊子,纸条上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直到我星期天下午要回城里了,俊子也没有给我回信,我满以为他会给我一个解释。这个村子忽然变成我的伤心地,我再也不想回来。
但是一到星期天,我还是忍不住盼着回家。等我再回家,又是一个天大的事件。“你知道吗?俊子验上兵了,下个月就要去当兵了!”三妹兴奋的跟我说。
我一下子差点没站住,三妹看着我说:“俊子去当兵,你激动啥!”
顾不了那么多,我转头就跑到俊子家,也顾不上找山香,我直接奔着俊子去,“俊子,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俊子楞了一下,跟在我后面出来了。
“你要去当兵了?”
“嗯”
“去几年?”
“至少三年”
“那你和莲子咋回事?”
“她是她,我是我。”
“……”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问什么,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我站了一会儿,转过身往家走。
“等着我。”俊子在我转身的时候说。
我听得很清楚,又听得很模糊。我没有再问,也没有再回头,一直跑到了河边。我坐在那里,眼前的小河哗哗啦啦,九月的河风已经能吹透衣裳,“等着我”,俊子的话一遍一遍的穿透哗啦啦的流水声,展现在我的眼前。
俊子离家的那天,穿着绿色的军装,胸前别着一朵大红花,几个同样穿着绿军装的人把他带到一辆绿色的解放牌军车前,俊子一家人和村里的老老少少一直跟着他们,送到村口的石桥前。我没办法上前和他说话,我只能远远的跟在队伍后面。我远远的望着他,他的脸在这身军装的衬托下,更是硬朗,更加了几分帅气。他上车以后,和其他几个新兵一起,站在车斗里。俊子娘一个劲的抹泪,五个姐姐也陪着一起掉泪。为首的军官说:“大娘,您别哭,这是光荣的事。您把儿子交给我们,您就放心吧。”俊子娘一个劲的点头,却说不出一个字。
我也想哭,但是我只能憋着。“等着我”,这句话一个劲的在我脑子里打转,我知道在这么多送别的人群里,我应该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因为只有我有承诺,也只有我,好像能看到将来的事情。我不愿意俊子离开,却又为这离开高兴,我总告诉我自己,总有一天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车里启动了,慢慢的离开,俊子站在车上向人群里敬军礼。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俊子站在车上一动不动,但是我们却越来越远。穿着绿色军装的俊子,渐渐模糊在我的眼泪里。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我更不知道我们何时能再见。他在我的眼泪里,挥手,我仿佛听着他说“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