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山,鲜血海,煌煌天日下地狱冲出黑暗,不可一世地挥舞屠刀。只可惜地狱之门前并没有待宰的羔羊,严阵以待的是刚毅之勇士。
“轰!”
震天的爆炸声响起,顷刻间血花四溅。伊果抢先出手,灿烂的魔法光辉掀起翻滚的浪花,猛烈的冲击几乎要把摆渡人的船给撕碎。
摆渡人不甘示弱,连声怒吼,高举镰刀唤起冲天的血柱。血柱螺旋飞升,恍若一柱图腾遮蔽了太阳,光线也黯淡下来。再一指,那血柱变作一条张开血盆大口的赤蟒,嘶嚎着杀向在白骨间躲闪跳跃的伊果。
伊果面色一冷,抬手又是雨点般的魔咒打出,不同属性的魔力纠缠在一起化作五彩光箭射入赤蟒口中,元素湮灭引发足以媲美攻城火炮的猛烈爆炸。
与此同时,希伯尼和弗罗蒙特纷纷各显神通,无属性奥术飞弹和撕裂空间的魔纹一齐向摆渡人脸上招呼。
那飞弹宛如划破天际的璀璨流星,卷起的呼啸狂风绞碎了沿途的白骨,诞生的狂暴热能蒸发了惊恐的海水,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带来毁灭的冲击;而魔纹则在空中撕开一条长长的裂缝,向着目标延伸而去,好似宣告终结的雷霆之手,血水都倒灌入其中幻化作虚无。
即使是千百人的军列和最坚固的城墙也抵挡不了任意一击的威力,寻常的强者面对两者的夹击必死无疑。然而,身为被诅咒的守门人,衔接本源的死亡之力在那具业已干枯的身体内流淌,赋予了无限的可能性。
只见摆渡人轻轻一招手,血海便仿佛凝固,从其中升起一面赤色高墙。那沉默的卫士硬生生抗住了飞弹和魔纹的轮番轰炸,坑坑洼洼却屹立不倒。
“有些棘手。”
希伯尼悬浮空中,凝神观察,嘴角的微笑却恬然自若。
话音刚落,那面高墙霍地散开,当空化为百支血色长矛,朝着两人激射而出!摆渡人桀桀狂笑,挥舞镰刀甩出一圈铺天盖地的赤色刀光,向四面八方斩去!
弗罗蒙特当即大喊:“伊果!照顾好那两个小家伙!速战速决,我们来打主阵!”
他抬指在空中轻巧一点,蓝色的涟漪在垂直平面扩散,没入其中的长矛和刀光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伊果不满地嘀咕,但行动麻利,一把抓住躲藏在白骨堆后的曼洛克和暗梦向后撤退:“大人物打架,小孩子就别掺和!”
曼洛克不爽地瞧了他一眼,他还没机会上场呢!而暗梦则默认了伊果的调侃,刺客的作用在狂轰滥炸的正面战场上无限缩小。
赤色刀光无情地逼近,和半空中几乎无穷无尽的魔法护盾剧烈摩擦,终于被刮出一道缺口,容三人安全躲过。
摆渡人张狂大叫:“没用的!你们都要成为我的祭品!”
他手中的镰刀犹如权杖,只随意一挥,无穷鲜血便遵从号令。十二条赤色狂蟒冲天而起,冲不同的方向吐着芯子,恶毒的三角眼中射出择人而噬的凶光。
“休想!”
弗罗蒙特手腕一翻,蓝色涟漪霎时凝滞,化为一面平静的镜面,镜面中竟是原本的血矛与刀光!
“说大话前,先尝尝这个!”
“咻咻咻!”
那矛与刀光飞射而出,却势头更足,比闪电还快,加倍奉还给它们狂妄的主人!无数小型奥术飞弹夹杂在其中,织成一张闪闪发亮的破坏之网。
几乎饱和的火力轰击下,狂蟒在悲鸣中化作飞灰。摆渡人反应不及,只勉强横卧镰刀挡在胸前。爆裂的火光瞬息间绽放,犹如一朵尖叫的曼殊沙华。
一时间,血海沸腾,红雾四起,冲击波将一切都搅得天翻地覆。众人眯起眼睛、咬紧牙关,留心朦胧烟雾里的一举一动。
片刻,烟尘散去,但见朽木之上,一道身影挣扎着站起。
众人心一沉。
“呵,”破旧的黑袍早已变成碎布条挂在身上,摆渡人低着头,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呵呵呵……”
他脚下的渡船此刻像极了一具漂浮的黑色棺木。
希伯尼藐视着他:“怎么?后悔了吗?”
摆渡人忽地止住了笑。他一动不动,所有的声音须臾间隐遁。
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
仿佛万古的寒霜降临这里。
伊果躲在远处一个白骨山垛后,面色发白,两手摁住曼洛克和暗梦的脑袋:“藏好!有什么好看的!”
摆渡人捡起断成半截的镰刀,在窒息的氛围里抬起头。只见一颗脑袋,下半部分还是惨白干瘦的人脸,上半部分却是光溜溜的骷髅,眼窝里燃烧着苍白的灵魂之火,火光里是不加掩饰的愤怒、嘲讽和轻蔑!
死亡的仆人显露出真容,嘴角是狰狞的笑。
弗罗蒙特凝重地望着摆渡人,每一根手指上都缠绕着足以搅动空间的强大符咒,随时准备发动雷霆一击。希伯尼冷面睥睨,逐渐亮起的瞳孔中有万千影子在闪烁。
血海开始狂乱,犹如一颗狂怒的心。
再迟钝的愚者也会感到不对劲,未知的幕布后面,魔鬼在低语,野兽在叫嚣。
豆大的汗滴从曼洛克的额角滑下,他握紧剑柄,那一丝冰凉并不能令他心安。
摆渡人将断开的两截镰刀高举过头顶,用冷漠的、恐怖的、怨毒的口吻说道:
“我看守地狱的大门,往返人间和幽冥,死亡的权威即是我的权威。挑衅死亡的愚者,注定和从前千千万万的愚者一样,葬身于死亡的河流之下。”
随着他的诅咒落地,天地一震,青色的苍穹被千千万万的倒影所覆盖,倒影里悬浮着无数死亡的景象。随着最后一个音节坠入地底,乾坤一晃,飞鸟被剪去翅膀,而高高在上的魔导师们被拽向地表。
无法形容的伟力卷起波纹,血色的海面起伏不息。
随着第一声咆哮,溺毙于死亡之河的万千活尸从幽深的牢笼中苏醒,带着满腔的怒火和永恒的痛苦,将苍白的利爪伸向亵渎了死亡的生者。无法解脱的魂灵在生死之间永久徘徊,无尽岁月的踟蹰早已榨干了最后一滴人性。他们贪婪地呻吟,扭曲地渴求着新鲜的血与肉!
“血中尸。”
摆渡人淡淡地说了一句,看着活尸将白骨的岸堤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