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歌者
“缩地成寸，乃六甲之术，是我先贤武圣所创……六甲之外还有六丁，比六甲更难百倍，而六甲注重心算，所以，易、理荒废了，也就学不会六甲术，如今世道，人人妄想长生却不学无术，就算有奇门天术，也会失传……”
“那先生也是精于算计的人咯……”
“臭小子，此算非彼算，再耍滑头，我打爆你的脑壳！”
“是是是，可天文地理要算奇门遁甲要算，推演卜爻还要算，儒学就是算学咯？”
“嗯……问的好，非也非也，算法只是其中一支，还要学韬略，通人伦，格物志，辨纲常。融会贯通，才能成一大家。”
“儒学好苦，我爹爹教我七年，也只是教了皮毛，等我学成了，岂不是垂垂老矣，每天光读书好了……”
“又错，大错特错！咳咳……儒学最讲究入世，唯有入世才能精进，世事洞明皆学问，死读书也就成了别人嘴里的酸儒腐儒了。”
“是啊是啊，说到这里，我想吃豆腐乳了。”
“啪！”
“哎呀，老头儿，别打人呐。”
高养自从脱离险地，那丹丘生输他一段内力，只能维持三两个时辰，待逃出生天，他不愿浪费，又输导给老夫子，助他护住心脉，此时内力，十不足一二，却勉强让老夫子有了精神，便闲扯起来。
两个彼此心知肚明，绝口不提丹丘生的事，徒增伤悲。
只是对于山魈尸体未能带出来，老夫子大为光火，又不说因由。高养不敢惹他生气，一路向北，马上进入中原地界，进入中原，便要跨越大江。
大江名字就是大江，横贯夏国大地，将疆土分南北，其水绵绵不绝，一路向东。
“先生，那浮江只用一苇是真的么？”高养又想起丹丘生，这几日脑海反复展现他死前模样。
“当然！但你内力不够。别试了，老夫不想喂王八。”
无奈，只好等待渡船，恰逢夏与魔金对峙，渡船并无几个。
“滚滚一江东流水，
去者难复归，
我若高歌醉一杯，
管他几轮回，
不过是秋黄春再晖
前人死，后人悲，
更有后者哭不悔。
迢迢大道载是非，
不知断者谁，
我若高歌再一杯，
管他是何辈。
不过是嗔痴贪喜悲，
七情去，六欲回，
醉卧比那神仙美”
高养听那曲调顺滑，歌词又有趣，直叫声好，声音响亮。
江心里，一个头戴斗笠的船夫听到叫好，循声望，也叫道：“要渡江么！”
“是了，是了！”高养回道。
江水宽阔，船夫半天才将船停在岸边。
“小哥，前面打仗，想过去恐怕难了，你如果执意过去，我只能载你顺流下去，在下游找找有没登陆的渡口。”
“也好，船资怎么算。”
“有缘不要钱，无缘金不换！”船夫爽朗道。高养拜谢，隔着斗笠见不全他真容，老夫子已昏沉睡去。
船向下游行进，到天黑也没有找到渡口，两岸旌旗飘扬，一里一岗五里一哨，铁通似的护着河堤。
“你是为这老先生求医吧？”船夫问。
“是了，病情紧急，所以耽误不起。”高养看了一眼依旧牙关闭上的老夫子。
“这样，我且往下游走，有渡口就下船，若没有，就直入东海，再折道向北去，况且，我还知道那东海蓬莱有仙人岛的，里面天材地宝众多，说不定有解救老先生的灵药，何不一试！”船夫给了建议，等高养回复。
“你……你摸不是江湖骗子罢！”高养被那勃儿骗了小半年，此时如出一辙的话，让他顿时警觉。
“哈哈哈，小哥，随你。”船夫不再划桨，小船自己漂流。
漂流一夜，仍然没见到渡口，高养答应东渡。
洪天畴为新帝招募来了许多能士，先帝时本就建有供奉修士居住修行的殿堂，新帝依照旧例让奇能异士入住，待到冬至日择优录取。
是日，天寒，新帝端坐观礼台，洪天畴领着众异士拜见。
帝曰：天罡坠落，国运凋敝，朕知诸位多是苦修隐士，不愿参与俗世，但国之社稷，天降神器，若无国，修士亦不能安心问道。故而招募诸位，为国效忠，朕为诸位提供修行用度，无论何种天材地宝灵丹妙药必以倾国之力辅助。
众人拜谢。
接下来考评。分武学，法术两项。
第一个上前的，自号“金光上人”，报家号乃南郡世家，会法术。
然后开始表演，但见上人手持木剑，另一手挂了两张符箓，饮一口酒，自言自语起来，半晌，再饮一口酒，将符箓串在木剑上，口酒喷出，符箓燃起火焰，舞动一圈，火焰抛在半空。
上人禀道：此为祭火术。言犹未尽。那飘在半空的火焰突然落在他头顶，须发皆着，引得满堂哄笑。
新帝脸色难看，却又听到那上人吃痛，不争气的呼喊出来，新帝终于爆发，一挥手，左右御林军拖出斩首。
首级悬挂到殿门前。
自此，许久无人敢上前斗法，洪天畴正着急，有一老妪上来，众人虽不敢再笑，却个个面露讥色。
老妪愠怒，将手中拐杖捣地，但见地砖断裂，于裂缝中升腾起阵阵黑雾，转瞬将老妪笼罩其中，帝正好奇，想看那雾中情形，突然感觉右首有人凝视，转脸却见一张恐怖的妇人面孔，大惊失色，洪天畴亦怒，责令卫士拿下。
新帝摆手示意卫士退下，那老妪一笑，满脸枯皮蓬松，堆叠在一起，更吓人了，笑罢，她一招手，那在大殿里升腾的黑雾化作万千蚊虫向她飞来。
“陛下，老身这招可过得了关？”老妪退后三步拱手道，那些蚊虫甫一靠近，便钻进她体内，不见了踪影。
“呃……好，甚好，爱卿还有其他法术么！”新帝强颜欢笑。
“好！”老妪邪魅一笑，伸出手指一点一旁卫士中一人，一道隐约的黑线直至其眉心，老妪手指一勾，卫士离队出来，“自裁！”
声音不带丝毫烟火气息，那卫士如同木头人偶任她摆布，当场抽刀斩断脖颈动脉，喷血而亡。
“啊……高！高！你过关了，洪爱卿……快，请到聚仙殿去！”新帝慌忙道，这老妪浑身死气，着实瘆人。
如此这般。
冬至日，聚仙殿共聚异士七十二人，个个身怀绝技。新帝敕封：聚仙七十二地煞。
魔金国，吴都，仪征殿。
巫儿秭巫，此时已初长成，因开平八年献箴言有功，司马哲建国后敕封为监天少府，司马哲其人也是不世出的高手，内力深厚已臻化境，他出任夏国大将军时可谓威震四方，不仅凭那武力，此人韬略亦有独到。
甫一建国，他便招揽异士，在吴都设无极宫，专门豢养修士，无论品行只重能力，在建国之初开疆拓土，修士们立了头功。
到开平十六年冬至聚仙殿成立时，无极宫已有三百修者，筑基三十六名。
秭巫对于无极宫，并无好感，他自小被人视为怪胎，喜独处，这几日，一本无名书籍引发了他极大兴致。这书籍乃一练气修士讨好他相赠，书中记载也是修仙法门，特别的是这法门主修预言之力，与儒学后知先觉的预言不同，这书中法门独辟蹊径，主张先知先觉，未知幻觉，以万灵之精养魂，以自身魂力为代价预知未来，小成时通晓卜算，大成时灵台自成未来幻象。
他有心潜修，定下决心，便与司马哲辞行，并发下心神毒誓，小成必来报效，司马帝甚悦，将秭巫所需灵药材料清单下发内府，遍寻帝库国库，尽心凑齐。
秭巫于吴都三百里外开洞府，具体位置无人知晓。
……
渡船行走到大江尽头时，视野大为开阔，这教高养有种释怀的豪气，只想天地之大可任我行。
“北上，还是东进，你来定。”船夫问高养。
“还是北上罢！我不能把老先生生死放在未知之上。”
“好，北上，三日可到济州，到时你再从济州去那斜月山就方便了。”
“我只想问，你为何帮我，这世上应该没有无缘无故。”高养越来越觉得这船夫奇怪。
“是没有无缘无故，但你我二人有缘，有缘自然有故。”船夫笑，仍然不回答。
带着一路疑惑。
济州东郡就在海滨，城墙并不高大，大江对峙的战火气息似乎丝毫没有波及这里，城中市民歌舞升平，颇有先帝盛世时的气象。
船夫跟着高养下了船，高养也不再问，他已习惯了，凡事自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