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夜抄十册:巫医道
我听闻上古有巫者万千,人人可行巫术,无论龟甲、兽骨、芥草,皆可用来一测吉凶祸福。
上古之后巫之术又分:祝、卜、史、祀、医、祭等。
祝之术,以祷告神灵、庇佑、显瑞降福为主,多在宫廷中。
卜之术,以推演预测为主,多借鉴道儒经学之法,世间广为流传,以烧龟甲、拆蓍草来测吉凶。
史乃宫廷巫吏,专职撰写记录巫家预言、国之大事以及天象、征战等,后延续万年,寻常人等亦可从事。
祭、祀二术乃同根同源,上位者祭拜宗庙多用祀,诸姓小民缅怀祖宗多用祭,祀者多为国师,祭者多行走民间。数万年来,祀者日渐势微,祭者日盛,如今之巫,多源于祭者,以解世间疑难疾苦为主,常借器物施展法术。
医之术,渊源流长,曾一时间世人说巫必言医,说医必言巫,后医术与道家阴阳融合,独树一帜,成一大派。其间能人如云,为世人康体祛邪养生。
又有通灵之巫,可与生灵自然沟通,以为其用,日久成蛊术。
更有旁门左道之流与巫融汇,名目繁多。
传上古有神大禹,治水,于水滨舞蹈,便是巫术一种,有豢龙氏相助,取来九龙,铸九鼎,镇于河川,水患不复。
后有凡人帝君破江河,取九鼎,置于九州,未出数年,天下大乱,此乃巫术被破所致。水患复来,隔绝出诸多海洋大陆,天下割裂。
又有传说前代大巫桑田,史载:
公疾病,求医于秦。
秦伯使医缓为之。未至,公梦疾为二竖子,曰:‘彼良医也,惧伤我,焉逃之?’其一曰:‘居肓之上,膏之下,若我何!’
医至,曰:‘疾不可为也。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达之不所及,药不至焉,不可为也。”
公曰:“良医也!”厚为之礼而归之。六月丙午,晋侯欲麦,使甸人献麦,馈人为之。召桑田巫,示而杀之。将食,张;如厕,陷而卒。
全文大略曰:有晋公梦到恶鬼奉天帝之命,前来索命。醒来病倒,久治不愈,桑田巫者预测晋公恐怕吃不到明年新麦。第二年新麦熟,晋公身体康复,遂令人杀桑田巫,正要煮食新麦,恰逢此时晋公内急,如厕,跌落茅厕身亡。
此典籍中可知两点。
其一,医多赖药,药不至,难愈。而巫术医人多用术。
其二,巫之言,多惹火上身,故有: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说。此言语竟出自儒学先贤之口,是以两家学术应互有相通。
追根溯源,有史《春秋勿躬》曰:巫彭作医,巫咸作筮。此二者皆上古巫。
又传言东海滨常有不老生,卖不老药为生。
我与陈司农为先帝寻方问药,曾一同赴济州东海,于胶、琅琊郡多有农人樵夫忙时耕伐,闲时出而贩药,问其功效不甚明了,只道神仙遗法,炮制而成,可长生,何其荒唐。
我曾怒斥郡守,责令严管,郡守回道:此等药物并非胡乱炮制,东海之人擅生养之道,有长寿者已二百余岁。司农陈恒亦力挺。
我二人同去水滨山野访问,果遇一老生,身长体阔,道貌岸然,问其姓名,自号安期先生,又问其寿,曰三千。
司农跪拜,称其神仙,我以为此等人,哗众取宠、语不惊人而不休,遂扬长而去。
三日后陈恒讪讪而归,我问他安期之事。
陈恒道:安期先生同我攀谈一夜,尽言颐养之道,我尽数记载至《索隐》,奈何我向此仙索药,只道“千年前已有凡人帝君索取,其人治国却无道,众叛亲离竞相争夺仙药,只害了自己性命。如今又来一个,不会再给。本尊可怜东海百姓人生苦短,才授予养生之方,未料不过百年,竟至利欲熏心,将养生之道作为谋利手段,人心难养,就此作罢!”
那仙人说完竟跨上一尾长鲸破水而去,其鲸长十余丈,水遁之快远盛我等楼船,我于东海石碣追至海中六七百里处,只遥遥见得海上一仙台,高耸入云,仙人御鲸登台隐于苍穹。
我初时怀疑,后亲临东海石碣,竟有数千年前“始皇帝君”亲立石碑,上刻:仙来石。
等我回琅琊府,陈恒已返帝都,本欲一睹《索隐》中仙人颐养之法,只好作罢。陈恒著《索隐》与我《夜抄手卷》如出一辙,乃天下奇闻异录,供先帝御览。
至此,安期先生乃我所闻诸异士中第一个医者,他口中:体魄可愈,人心难养之说,堪称精辟。
恰逢此时我儿出生,取养字为名,以寄安养人心之意。
在吴地时,我曾见巫者祛邪,用古兽假面遮脸,腰间挂带奇异甲骨,巫者持手杖,顶端竟镶嵌人类头骨,真是惊世骇俗。
有左右道:巫者世代相传,手杖上头骨乃其先人,待此位逝去,也会将自己的头骨传于后人,巫人笃信灵魂不灭星火相传。有先人灵魂庇佑,便能无所不敌。
此乃吴地黑巫。
风闻监天令洪天畴入儒门前,是白巫出身,擅祝、祀之术,祝术者多以请神恩赐为主,未曾得见,传言祝术通天者可越过九重天请得上古诸神附体,得上古神三分法力,已是人间无敌般存在。
祀术,与祭术无二,祭祀多借外物为己用,人言祭祀修炼多借助冥想之力,是以精神感应强过寻常人百倍,具体施法,不甚了解。
总之,先贤道:人而无恒,不可作巫医。若是没有坚毅恒力,连巫和医这样的事都做不好。虽有轻视之嫌,却都是至理名言。纵观诸道修行,非有恒心者,道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