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青梁之乱(1)
01.
高养骑着马，马儿倦怠，马上的人也倦怠，整个官道也跟着倦怠，反正无几个活人在路上……
梁州有小梁王，是夏帝堂兄。
萨摩有三世子，叫乌张，祁连乌张。
小梁王屡次出城挑战乌张，乌张却不理睬，旁人看了，浑然不觉得乌张是攻城围堵的一方。
乌张说，唯小梁王与祁连贺托可与猪狗一比高低，一个死在硝火里了，另一个也该尾随而去了。
萨摩帅营里列座将军默然。
纵然腹诽，不可忤逆！
……
高养距离梁州五十里歇脚，这村镇荒芜，只有一间酒肆，他迈步进去，三台桌子围了十来人。
“天柱峰顺应星辰九子号令，已经决定参与对萨摩的战争了，诸位兄弟再等一夜，天柱小会的使者很快会来接我们的。”一个披头散发的胖子道，以他为中心七八人围坐，应是熟人。
“柳兄，天柱小会竟也向江湖宵小散布英雄贴？未免太自贱了罢！”一个华服青眉少年调笑道。
“非常时期，非常之法。”被问的柳姓青年是个寡言的人，他只管喝酒，一身粗布衣裳与青眉少年截然不同。
“啪！”
青眉少年应声屈身，再起来时，右手捏着一枚镖，镖似金鱼，头尖尾薄。
接了镖，少年冷眉横扫，在另一桌的披发胖子身上停下。
“你的镖？”
“我的！”
“好！”
“嘿。”
高养抱肩站在门口，也不进，只看戏，那青眉显然是个炼气期的修者，他高养虽神识低微，灵气的感应，还是有些的……
青眉少年蓬勃气动，灵气瞬间灌注身周，一个纵跃跳到了披发胖子桌上，头一低，用一对青眉下的眸子直视那胖子。
高养一笑，心道：这是要瞪死人么。可下一秒，那笑意便转成了寒意，青眉少年眸子变得粉红，与一双青色眉毛搭在一块，青红相衬，格格不入，颇让观者深感诡异。
披发的胖子凝重的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七八个同伴心头疑窦大起，一侧目，只看那胖子满头汗水，双眼空洞幽黑。
“画眉！罢了！”柳姓男子低语，又喝一口酒，看也不看邻桌的众人。
“他娘的！招呼他……”胖子的七八个兄弟这才看出为首的大哥情形不对，明晃晃的刀枪纷纷从腰里抽出。
“啊……哈哈哈……”被唤作画眉的少年撤回目光，一个鹞子翻身又落回自己座位，端端正正，好似从未动，也懒得动……
“呼……”披发胖子长出一气，一枚镖扣在手心里，被汗水浸透了。“点子扎手！”
七八个江湖人听大哥如此说，又都坐下，却不再嬉笑随便。
“柳兄哪里都好！就是太规矩，你少出门，却不知守规守矩，人欺一世……”画眉继续调笑，旁若无人。
“嗯！”柳姓男子应声，又举杯喝酒。
画眉一时间无趣，忽然一转首，看到了看热闹的一个人，站在门口抱肩而立。
“又一个同道，兄台！来坐来坐！”画眉显然也看出高养身怀灵基道气，自来熟一样招呼。
“叫我？”高养一指点自己鼻头。
“呵呵，我叫别人……也没人敢应呀！”
画眉说罢，又冲披发胖子一笑，那胖子一缩头，勉力强支不失面子。
“也好！恭敬不如从命。”高养大咧咧过来，冲二修一抱拳坐下。
“兄台莫不是也来凑天柱小会的热闹？是了是了，这等小会，三年才得一次机会参与，怎能轻易放过。”画眉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问道。
“这个……”高养挠头，“什么天柱小会？”
“天柱峰顶修士小会，夏国境内散修集会，大会有大修，小会只有炼气修士。”
不等画眉张口，柳姓男子淡淡道。
“原来有这等好事！”高养不禁欢欣，自从修行以来，只在那世俗界里摸爬滚打，难得见几个修者，炼气期的同辈更是未见一个，“说实话，我刚修行而已……什么法术也不会……”
“哈哈。”画眉大笑，“兄台还真是个实诚的人，你有福了，能进那小会里一聚，包管你见识修仙界真面目！不如这样了，我二人带你去，无需请帖，我这双眉毛，便是请帖了！”
二人一时推杯换盏，柳姓男子依旧闷头喝酒。
原来那画眉本名风青螺，只因儿时眉青又浓，好似卧在额头两只田螺，家人取了这姓名，待年纪上来了，那眉竟然舒展，众人又戏称他画眉儿，他也不恼，日子久了画眉也成了名字。
“高兄竟然亲身参与了那济州大战，真是一番了不起的经历！”风青螺羡慕道，“要不是柳兄拖累我，我也一定去那沙场里游戏一二。”
“青螺兄不要说笑，战阵厮杀，血腥残忍，多少人死，多少人孤，落到自家头上可不是说笑的！”高养脸色一绷，话语沉重起来，此时他依然记得老师的哀愁，还有那飞白凤，父亲身死，悲恸昏厥，“唉！我情愿没那经历！”
画眉风青螺表情一滞，心道：这家伙，还以为性情相投，没想到又是个呆头呆脑的人。
柳姓男子听高养如此说，却投来赞许目光。罕有的张口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若刍狗也不仁了，将如何视天地？”
“柳兄问的好！”高养一端杯敬柳姓男子，柳姓修士却不回应，仿佛心事在胸，痴痴呆呆。
“切！”画眉一撇嘴，大口吃肉。
去天柱峰，从酒肆反梁州城方向再去六十里便是，高养誓要见识那修士集会，自然随同画眉二人，三个人走在山野里，初夏风盛，草木葱郁，风里灵气越靠近那天柱峰越发浓厚，三人不禁精神大振。
02.
陈雨楼坐在静室里，眉头大皱，她一低头，轻轻嗅着身上散发的味道，心道：这《长生决》修炼下来，怎么会从身体里排出这么恶心的东西，湿哒哒粘一身，晦气！好在终于有了炼气二层的境界，无极宫传出来的灵药真是名不虚传，若是只靠打坐，起码也要耗费个两三年才有这种成效吧？
转念又想起为了换这些灵药，竟将家传的数枚玉佩给了那些内门的女弟子，她心头一阵肉痛，但若是与报父仇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了。
一抬手，她掌心灵气若隐若现，掌心处空气一阵紊乱，一个小小的状如鸡蛋大小的冰球浮现而出。
“嘻嘻！总算有了点法术小神通了，这寒冰召唤的虽然费力，好歹是学成了，试试威力如何吧……”
心意转动，掌心的冰球晃晃悠悠飘到半空，陈雨楼一皱眉，对自己的操控能力颇为不满，心一横，她神识全开，灌注掌心，冰球光芒倍增，一甩手，半空中的冰球击打在静室顶端。
“呲呲”声大起，整个静室石顶结了一层冰霜。
“嘿嘿，”陈雨楼欣喜，“威力倒是跟期待的一样呢。”
忽然此时，她只感觉脑海一阵眩晕，灵台神识猛然回缩，差点昏厥。
看来以炼气二层的修为，强行操控那五六层时才能修习的法术，确实太难。
她索性瘫软在地，彻底放松。状若婴儿抱怀安眠。
若不是仇恨，豆蔻年纪怎会如此不堪？
她这样想着，渐渐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