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买剑得笺
01.
“高兄,你可真是撞到宝了,”李嗣道羡慕的看高养将灵石袋揣在腰间,“接下来要不要我带你逛逛这幻妙园最出众的铺子?”
高养一沉吟道:
“无妨,你我结识一场,先去你相中的法器那家铺子。”
“这……”李嗣道悻悻然,“灵石差许多呢,还是以后……”
“师兄,你先去看,凑不够的我替你补上,日后有了再还我罢!”行走江湖中,仗义当先,高养一拍李嗣道肩膀,“我拿着如此多灵石也无用!”
“呀!高兄,你此话当真?”嗣道大喜,旋即狐疑。
“大丈夫岂能食言?走吧。”高养率先出来易仙楼,心里亦美滋滋的。
“嘿嘿,高兄仗义,我李嗣道记下了,将来在化一门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嗣道从惊喜里醒转,一溜小跑跟上来。
“我又不图你回报。”高养淡淡一笑,“那家铺子在何处?”
“直走,名字叫做百炼居。”
不多时,二人在铺子前停住,略一打量,那铺子不大,混在数百家铺面里并不起眼,有一老者拎着根水烟管坐在门前吞云吐雾,一看到李嗣道,嘴一撇道:
“混小子,灵石不够就别再来了,那法器可是极品。”
“哼!小爷今非昔比,快带我进去吧!”李嗣道腰杆挺起,一把扯住老头水烟,手上转动,骨碌碌,那烟管一滑,就要落下。
“嘿!少来这套。”老者一张口,一大蓬烟雾喷到嗣道脸上,呛得他直咳嗽,再抬头时,烟管已妥妥地插在老者腰带里。
“咦……老先生,使得一手好擒拿啊!”高养离得远,将那老头夺回烟管的手法看的真真的。
“嘿嘿,小友,混口饭吃,艺多不压身,走吧,你们灵石够多,我什么都卖!”
百炼居不大,摆放的法器也只有几十样,与大铺子数以百计的货柜不同,这铺子小巧的很,似乎里面也没有伙计,就老者一人。
老头领着二人,却不在铺子里停留,右手轻挥,铺子的门应声关了,咿呀一声,前铺通往后院的门洞开,高养刚进院,心下欣然,这院子里正中央有一株古杏,冠如伞盖,枝繁叶茂,时值临夏,那枝头悬挂的杏子却火红一片,将小院不大的天空罩得满满当当,杏树下有一煅炉,炉中火旺,老头一屁股在一尊青石上坐下,手掌摊开。
高李二人一怔。
“灵石拿来罢!”老者不耐烦道。
“切!”李嗣道取出储物袋,喷出几十粒亮晶晶的灵石,攥在手心里,左数数,右点点,“啪”的一声拍到老头手心。
“七十颗!先拿剑出来。”
“嘿,瞧你熊样。”老头嘿嘿一笑,收了灵石,单掌一拍地,那地表微微一颤,“噌”地一声,一剑竟从泥土里飞起。
“你这老头,藏得倒出人意料。”李嗣道一把夺过飞剑,爱不释手,其剑长不过三尺,脊厚不盈寸,宽不过三指,剑身黄澄澄的,剑柄则裹了青木,剑首(剑柄顶端)雕了只凶兽牙口,并无剑格(剑柄护手)。
“老先生,铸剑无剑格,岂不自伤嘛……”高养亦端详此剑良久,确实是把品相很好的剑,只是美中不足,忘了穿配剑格。
“人有格,那剑自然有格,人若是无格,要剑格何用。”老者懒洋洋道。
李嗣道一心扑倒剑上,对二人话语充耳不闻,高养苦笑着摇头,还是取出三枚中阶灵石,捧给老者,老者哈哈一笑,将李嗣道的七十颗小巧低阶灵石还给高养。
“好啦好啦,腥黄剑也算有主了。”老者说罢,脸上竟然黯淡下来,直勾勾瞅着满天红杏出神。
“嘿!”李嗣道擎着腥黄剑,左右一斩,淡淡剑影浮现,倒也十分趁手,一提丹田法力,神识大放附着剑上,那剑一声闷响飞到半空里,嗣道双指连抖,掐了一式化一门的剑决,那决唤作“疾风”,打在剑上,腥黄一阵颤抖化作一道黄光直插院子里一方青石,“噼嚓”一声,腥黄连同剑柄直没石中。
“好剑!”高养在一旁赞叹。
“好痛快!”李嗣道长吐一口气,突然脸色一变,内视丹田气海,体内灵气竟然消耗了三分之一,心下大骇:我修为再低,也有八层炼气功力,这剑……也太能吸了吧?
“什么狗屁剑法,”老者突然瞧见腥黄刺进石中,鼻子里一声冷哼,似颇为心痛,“糟蹋了我的剑。”
说完他突然一抬手,腥黄“嗡”的从石中抽出,飞到老者手心里,另一只手掌轻抚剑神,那剑顿时光华一现。
“叫你看看怎么使剑。”老头儿单手握住剑,手腕一抖,耍了个剑花,腥黄划破虚空似的,带出七八道剑影来,“入!”老者低呼一声,松开剑柄,腥黄直插入土中,不见了丝毫踪迹,略一提气,只见老者手指飞转如簧,遥遥一指先前那方青石,“噌噌噌噌……”青石下陡现七柄腥黄,直从青石底部透出剑尖,那露出的剑身,几乎一模一样,难辨雌雄。
“开!”
高养直盯着那石中剑,只闻老者一声令下,那七柄剑同时绞动,哗啦啦,青石瞬间化为粉芥。
“……”李嗣道看的呆住了,好一会儿突然跳起来,一把抱住高养:“高……高兄,我适才还说你撞到宝,这会才明白,我才是撞到大宝啦!”
高养哭笑不得,心中却对老者敬服不已,原本以为柳生和东方师兄是用剑的高手了,其实老者剑道之高,远盛二人,而他修为……
高养一惊,老者只有炼气七层,甚至都不如李嗣道这个小道士!
“哼,拿了剑就赶紧滚蛋。”老头松开手上法印,腥黄“铿锵”一声从虚空中浮现,跌落到地上,光华顿消,黯淡失色……
“老……”高养刚张口。
“别废话,除了剑法,问别的付我灵石,”老者脸上黯淡一扫而空,又恢复了七分市井颜色,不等高养再张口,又说:“我不谈剑法,只铸剑!”
“呃……”高养无奈,正要作别,突然脑际一闪,想起一物来,“老先生,我不问你剑法,也不聊别的,你既然深谙炼器一道,想必见多识广,只请你帮忙鉴定一物!”
“啪!”一只古朴的匣子落在老者身前,正是勃儿斤只最初哄骗他盛放大宝的匣子。
“嗯!”老者捡起匣子,仔细端详,那匣无甚奇特,颜色倒是古朴,上面雕了些花饰,“灵石五十枚!”
“啊?”李嗣道早已收起腥黄剑,听到老头开口,不禁惊笑,“老头儿,抢劫也没你的生意来的快!”
“爱付不付,匣子上有玄机,错过不侯!”老者翘起腿,盯着高养,似乎吃准了这个“大户”。
“好,接着!”高养抛给他五十枚灵石。
“嘿嘿,这才对嘛……”老头收了灵石,双手摆弄起匣子,一只手摁住顶,一只手托住底,“咔嚓”一拧,那匣子竟能转动,双掌翻飞不过七八次,匣子“啪”的一声脆响,六面匣壁纷纷展开,成了一张木板,老头手上一抖,那木板竟是双层,中间有道缝隙,缝隙里跌落一叶“纸”,仔细看,又不是纸,好似一张兽皮。“喏,这世俗中木匠们的把戏,遇到老夫,算你幸运,不过这种璇玑匣的使用,多是世家大族里传递隐秘消息用的。”
高养看的惊了,全然未料这木匣里有玄机,他一直想弄清楚在天柱小会的时候,为何那个“邋遢鬼”会见匣大恸。更添勃儿斤只戕害的那名修士与“邋遢鬼”是同族人的猜想。他急于搜寻其中秘密,今日竟意外得破,而且如此简单,其实砸了那匣子也能做到吧,他心中暗暗叫屈,心疼五十枚灵石。
“给你,”老者将兽皮连同木片一起抛给他,“看看你祖上给你留了什么,你也别心疼灵石,就算砸了匣子也得不到那张兽皮的,不信你看那木片里是不是涂抹了硝黄火药。”
高养接过来,一翻转,果然,木片中有土黄色硝火磷粉,若是蛮力去砸,摩擦之下,定然焚烧。再看那兽皮,只用古篆写了四个字:北冥南宫。
“哈哈哈哈哈哈……”老头一阵大笑,似乎在嘲弄高养千金买字。
高养眉头大皱,扯住李嗣道直往外走。
“哎哎,高兄,何必恼火,那种老匹夫,脑子里有毛病。”
“我干嘛要恼火?”
高养一转头说道,看着瞠目结舌的李嗣道憨笑。
“多亏了这个老先生解开宝匣机密,看到这兽皮,我似乎想到了什么!”
02.
陈雨楼重归长生殿,已是入夏,青梁陷落,归于萨摩治下,她虽是夏国人,父亲更是大夏能臣,不过于她眼中看,都是些过眼云烟了,只是在梁州城死人堆里救下的那人……
哎,她轻皱眉头,心下思绪如麻,索性不再打坐苦修,娇躯一仰大咧咧地躺在宽大蒲团上,目光所及,雕栋画梁穹顶高深,是呀,她心道,这儿不再是渊州城里烟花易冷的“流云阁”了,自己也不再是被人赎身为妻的“红尘中人”,帮那西南舵主找到大风鸟骨,一路又入长生殿外门,到现在,更是入了内门的弟子了,除去无聊打坐时间,自己的“江湖”生涯,竟无时不刻与那个傻子不期而遇。
“她以后就是你媳妇儿了!”青须客爽朗的叫声犹在耳畔,却已经是两年前的光景了。
想到这里,陈雨楼脸颊竟红润起来,突然,又一个幻影浮现脑际:是父亲!
她突地从蒲团上坐起,强行将一切杂念挥去,昨日服用的“长生丹”还有些微效力未被炼化,炼气八层瓶颈突破迫在眉睫,
“我不能分心!”雨楼重重说道,却口是心非,心中杂念又起,这次不再是那个傻子和冤死的父亲,而是另一个神秘人!
“梁玉这个女人,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雨楼心中暗自揣度,自从梁州之役以后,四瞳女妖与雷尊兄弟不知所踪,而长生殿无极宫与魔金无极宫的人火药味渐浓,差点火并起来。还是萨摩王一力化解,以双方上层口谕强压众修,两方人马亦见战事已毕,任务也完成了,最后不欢而散。回到长生殿,内门果然没有食言,将参与行动的外门弟子都招入了无极宫,自此晋升内门子弟。
梁玉找过她三次。
第一次,虚言恭贺一番,口气都换了,与雨楼真正以姐妹相称呼。并暗示她莫要忘记最初约定:与内门某人传递消息。
第二次,梁玉到小明宫听议殿中例会,陈雨楼也在殿门外执勤,临走时此女塞给她一封密笺,回来无极宫她才细看,信笺封面上写着:月满之时,浅塘投石。
原来无极宫中,尊者居东宫,弟子居西宫,而西宫中正有一座园子里有池塘唤作:浅塘,塘前有一小汀叫投石矶。依信封上言语,她如约而至,却不见接头人,独自在那水畔熬了一夜,冥冥中总觉得有人在窥视她,即便如此不安,她还是留守到天亮,回到舍下自然怒不可遏,将那信笺撕了,却从中滑出一笺,上面只写着:回去吧!
第三次梁玉再找到陈雨楼时,雨楼视而不见,梁玉一路纠缠,解释道:对方疑心颇重的,那一次全是对方要试试妹妹诚信,妹妹再送三次信笺,我便不再叨扰,还能帮忙筹集一些炼气期提升修为所需的丹药来。
雨楼只好同意,从梁玉手中接了信。
这一次依旧是投石矶,依旧是十五之夜,那人来了,身姿飘忽,玉树临风,其人身长七尺,穿了一身紫黑长袍披散了长发,看不清真容,在寂静夜里,莫名凄美。雨楼将信笺交给他,指尖抵触,一片冰冷,来人低着头,淡淡道:
“受累!我是无极御史南宫婴。”
说罢,此人隐入了夜色。
无极宫中职务,雨楼是略知一二的,内门低阶弟子统称长史,筑基以上的称为大行,丹修则尊为司命,唯独御史,不分修为高低,统一称谓,格外神秘,她也只是风闻:御史是长生殿里直接听命于帝姬的一群人,生杀之权极大。
而南宫婴此人,她在无极宫中更是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