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此消彼长
01.
“哼!老杂毛,区区炼气四层顶峰的修为,传个屁道法,学学火弹气盾都勉勉强强……”
柳道疾刚驾云而去,高松痴儿便在院子里跳脚大发牢骚,李嗣道怔怔的仍跪在雪里,心道:这无心观里,也就高养算是个正经人了!
高养早已习惯,解下身后“无锋”阔剑,轻轻擦拭,仔细数了数,剑身上已有五六道沟痕,指尖滑过,微微发麻。
“柳生高养过来,从今日起,开始练习五行道术,我只教一遍,看好了!”高松丢下书卷,信步庭中,开口继续道:“丹田之气,共有五行,神识牵动,直达八脉。”
高松说完一看高、柳,柳生尚好,高养却满脸异色。
“小子,不是练过武学吗?八脉可懂?”高松痴儿一指高养,让他说话。
高养上前道:
“人有奇经,不通肺腑,与十二正经表里不合,武术称之:别道奇行。共八脉,任在腹前为阴经,督在背后为阳经,冲脉贯穿头足,带脉环于腰间,阴、阳跷脉主动、明目,阴、阳两维调和诸经。”
“唔,背诵的挺熟,谁教的?”
“青须客!”
“那你为何面带疑惑!”
“奇经八脉不是行走内力的么,灵力也能走吗?”
“嘿嘿嘿嘿……”高松好笑,心想,这小子怕是对修仙一窍不通,只是胡乱吐纳吧?“你施法我看看,就打一个火弹出来!”
高养悻悻,那火弹术他练习了三个月,成效嘛……高松见他发呆,重重一咳。
高养只好上前,丹田里跳动灵气,迅速在周身经脉中化作灵力,又聚那灵力到掌心,心神强行驱使,逼出火元之力。
“咦……”高松咋舌,不忍直视,高养掌心的火苗犹如蚕豆。
李嗣道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哄笑出来。
“去!”高养脸上殷红一片,却未放弃施法,驱使那枚蚕豆火苗直扑大笑不止的嗣道,李嗣道却也不躲避,口中一吹,火苗歪斜,扑到半空里被风又一吹。
灭了!
“灵气莫走十二经,试试奇经,小子!”高松痴儿没笑,忽然想起自己初到无心观时的情形,高养比他好的多,还懂些武学,识那经络。
高养依言,重聚灵气,神识牵动着不再走体内十二经,沿着别道奇行,直到自己右臂,此时倍觉大不相同,正要强行逼迫灵气出体……
“自行至手太阳经,火元自出!”高松在一旁叫道。
“砰!”
一团烈火陡现,盘踞在高养手中,他不禁长笑,这种感觉,很好!
“呼!”拳头大火团飞出,却依旧歪歪斜斜……
“神识附着,引动火元,要克敌制胜,就要由心驱使这道气!”
高养闻言照做,果然灵验,火团忽上忽下翻飞雀跃。
“嗨——我终于学会道术啦!”
他抑制不住心中激荡情绪,一时无法排解,遂张口欢呼,引得院子里众人发笑。
那火团经他一喊,“噗”地灭了。
“臭小子!鬼哭狼嚎,以后施法切忌动摇心神,只会破了法术。”高松痴儿笑呵呵道。
“多谢师傅!”
02.
一连三日,三个后辈跟在高松身后,听他讲经解疑,就连柳生这样的世家祖传子弟,都大觉受教,收获颇丰。
李嗣道更是听得津津有味,高松痴儿阐道,要比自己师傅生动活泼地多,一想到师傅,他忽地大拍脑门。
“呀!遭了遭了,我竟将玉清宫的执事都忘记了,师傅还要我替他取几味灵药!”嗣道醒转过来,冲着高松一磕头:“谢谢前辈讲法,高兄,柳兄,我先告辞了……”
说罢急匆匆下山去了。
“这李嗣道还真是性情中人。”柳生目视他远去,喃喃自语。
“跟老杂毛一样的混球。”高松给李嗣道下了一个结语,转身回到房舍,对高养与柳生道:“传功到此为止吧,修行从来都是师傅领进门,精进在自身,能教的,全在这里……”
他说罢一指自己心口。
松鼠从他怀里钻出,尖声叫:
“拍我干嘛!”
高、柳啼笑皆非,又回到院子里练习五行道术,不再打扰师傅休息。
又过月余,无名山的雪都落了三遭,又消解了三回,仍旧不见柳道疾从三清宫归还,惊龙钟响了那三遍之后,也再无任何动静。
柳生挑水,高养饮炊,高松痴儿偶尔下山采买一通,日子过得平淡至极。
光阴似箭,半年过去。
这一日,烈阳当空。
柳道疾终于回来了,却有些气急败坏。
高松痴儿迎上去,本想骂他一声“老杂毛”,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愚蠢!愚蠢!愚蠢至极!”
柳道疾连骂三声,一屁股坐到房中,一抬眼,却见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直瞧着他,顿觉自己失语。
“师傅,究竟出了什么事。”高松难得做了回乖徒弟,口中都恭敬了三分。
“没什么!”柳道疾大手一挥,不愿回答,转过神来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再看高松,躬身侧立,道疾脸上舒展:“呦,难得我还有一个如此恭顺的徒弟,老夫这才发现。”
“切!”高松见柳道疾又来嘲讽,腰杆一挺反唇相讥,“老杂毛历来就会这一套,故弄玄虚,不说就不说,我们落得清净。”
“咦,小混蛋,又来气我,震元子那个老混蛋,带着我们跑去跟长生帝姬较劲,三两招居然败给人家!神隐寺的和尚也是,什么狗屁高僧,缩头乌龟还差不多,”柳道疾被高松一激,脾气又上来了,抬脚踹在徒弟屁股上,高松痴儿毫无防备,骨碌碌滚到院子里。
“输了倒也罢!恐怕夏国是完了!”柳道疾怒气渐消,罕有的一叹气。
“叔祖,究竟是怎么回事?”柳生踏步上前,心中挂着柳家,又听高阶斗法输了叔祖唉声叹气,心下当即料定必是和萨摩入侵有关。
“两国仙宗高阶斗法,我们输了,依着对面的条约,丹修以上不得参与此次征战,违者众仙宗聚歼之!”
柳道疾说完,已经不再生气,观瞧二位后辈,一个已经进阶炼气九层,另一个稍差,只在六层与七层间徘徊。
心中略感宽慰。
“难道化一门、神隐寺合力也不是长生殿敌手么?”高养又接上话头,出来询问。
“魔金无极宫、混沌十万山,婆罗修和黑巫都站在了他们一边,如何敌?挑起修士战争么……”
柳道疾刚平复的心境,又起波澜,终于颓然道:
“罢啦,以后我两大派夹起尾巴做人就是了……”
03.
陈雨楼终于被人尊称一声“陈长史”,初时心里着实高兴了一阵子。
长生殿无极宫中三年潜修尚未正式结束,她便被大行官叫到了正殿,心中早有预料,那西南舵主刘锦早就有言在先,待到修满三年,自会回归分舵。
“陈雨楼接旨!”大行见陈雨楼入殿,正色道,她身为无极宫大行,早已是筑基修士,气场颇足,让人甫一接近,莫名压抑,“无极宫弟子陈雨楼,潜修三年即将圆满,特令其人随同无极宫大行司无邪赶赴中州、夏京一带,创建分舵,务以大行之令从事,敢有违背,格杀勿论!”
始料未及。
但入宫已近三年,陈雨楼深知长生殿的规矩,低阶弟子,形同蝼蚁,自然无半分自主的权力,一切实务,照办便是。
是夜,她又来投石矶,那人却迟迟未到。
足足两个时辰后,天际行将发白,南宫仇终于在阴影里现出身形。
“你……”
不等陈雨楼发问,南宫仇抬手打断她话语。
“事急,恐怕这也是你我最后一次会面,你看这是何物?”
南宫仇从背后小心翼翼取来一副包裹,慢慢解开。
雨楼大惊失色!
包袱里,赫然是那梁玉首级,一张惨白面孔上,圆眼犹瞪,骇然之色未消。
“知道她命不久矣,未料如此之快,时至今日,也不再瞒你,”南宫仇突地抬头,直视陈雨楼,“是我叫梁玉接近你的,你父亲就是陈司农,不错吧?”
雨楼抑制住心中惊涛骇浪,重重点头。
“我来长生殿,与你来长生殿,有着共同的目的!”
南宫说完继续直视陈雨楼,却见她面上并无异色,遂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道:
“我隶属于夏国一个宗门,你不必知道,也无需问,我只为揭开一个神秘人物的面纱,直言不讳,那人与你父亲被杀,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若你还想追查下去,就助我,若是害怕,自行离去即可。”南宫说完,递给她一封书涵,封皮上贴了一道密符。
“又是传递消息!”雨楼语气颇重,心有不满。
“还未到让你接触内幕的时候,相信我!”南宫沉声,“此时做个局外人,反而更有助于我们的行动。”
“那么……”
“将首级和信,交给帝京洪监天!”
“洪天畴!”陈雨楼惊呼。
“对!”
“为什么?”
“他并不是杀你父亲的元凶!你若再问一句,自不必再去,若是去了再猜疑漏了马脚,也不必再见我!”
南宫将信举到她脸前,二指夹住,稳如磐石。
“啪!”陈雨楼一把夺过信和包袱,径直折身,走出投石矶。
半晌,南宫仇凝望星夜无语。
“真相大白之时,但愿你我都还活着……”
一转身,他亦消失在夜色里。